卿九思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随即出去。
“奴家给郡主请安。”李公公掐着尖细的嗓子说。
卿九思浅笑:“公公客气。不知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李公公:“皇上有请,郡主跟奴家走一趟吧。”
皇上这时候传她能有什么事,没猜错的话应该跟惠宁公主有关,卿九思应下,随李公公去了御书房。
“父皇,这本来就是小事情嘛,卿远什么事都没有。母妃降级就算了,还被禁足三月,再说了惠宁还被掌掴十下,现在脸还肿着呢,不知道多久才会好,东西也吃不下就一直哭,皇祖母就算可怜卿九思和卿远没爹没娘,那惩罚也太狠了。怎么就不可怜可怜她的亲孙女呢,惠宁也才九岁,只比卿远大一岁而已,两人小打小闹,闹到皇祖母那去就太过了,还连累了母妃……”泰宁公主跪在低声边哭边说,肩膀一抽一抽的,十分可怜。
果然被她猜对了。
卿九思乖巧行了礼后,便垂眸站在一旁。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脸色有点不自然,不过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泰宁时,还是无奈的开口了,“望安啊,朕今儿个找你过来,是因为惠宁一事,你看,她跟你弟弟年纪相仿,这次也得到了教训,天天闹着见母妃,要不你去跟太后说一声莞婕妤禁足的事就算了。”
一旁的泰宁狠狠盯着卿九思,原本以为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了。没想到竟硬气了一回,这次她母妃和妹妹都栽了,宫里头上上下下都在看她长信宫的笑话。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卿九思则双手规矩的放在腹前,面带微笑,佯装天真的问:“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女去劝太后娘娘收回惩罚莞婕妤的话吗?”
太后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说出的话如同懿旨,哪有说收回就收回的。
“可太后娘娘会听臣女的吗?”没等回话,卿九思很认真的问,眼睫轻颤,像带着一丝不确定。十三岁的年纪,是最单纯鲜嫩的年华,说出这样的话无可厚非,也确实理解到了话里的重点,不过这说出来意思就……
御书房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般。
顷刻,一个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卿九思微微抬眼望去。
男子身着玄色衣袍,轻倚在檀木椅上,散发着一股漫不经心和慵懒,剑眉星目,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眸子深沉不见底,藏着些许孤傲和张扬,让人不敢小觑。轮廓分明,下颌线流畅,含着一丝硬气和不羁,想笑就笑了,哪怕在皇帝跟前。
卿九思心一颤,忙收回目光,她识得。
这男人是当朝大都督谢凛,二十出头,手握重兵,杀人如麻,行事张扬狠戾,哪怕如此,皇帝却没有一丝猜忌和打压,令朝中上下费解。
上一世,两人没有太多接触。
只记得她死后,太子赵胤顺利登基,封宋清姿为后,过久了安生日子,试图剥削谢凛的势力和兵力。
不料某日在寝宫被太监发现脑袋搬了家,血流成河,眼睛还瞪着,死不瞑目。事情明摆着,朝中上下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谢凛。
之后谢凛扶持了年仅十岁的小王爷(当今皇帝的幼子、赵胤皇弟)登基,亲自带兵剿了敌国,又将朝廷推翻重新整治,成为只手遮天的摄政王,行事依旧张扬狠戾,却无人敢不服。
这样肆意的一生,可望不可即。
作者有话要说: 谢凛:嫁我!这样的肆意你也可以拥有。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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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嘟嘟
对话不了了之。
卿九思被一脸倦色的皇帝打发出来。春枝和秋雨忙上前,春枝一脸忧心地问:“郡主,没事吧?”
卿九思轻摇头,回:“没事。”
“泰宁公主刚出来恨恨瞪了奴婢一眼,一定是没得逞,往后郡主多加小心。”秋雨环顾了眼四周,很小声说。
春枝朝秋雨使了个眼神,言下之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卿九思则思绪飞远,只轻轻淡淡“嗯”了下。
“人小鬼大,都玩弄到皇帝跟前了。”谢凛大步流星出来,嘴角含笑,一整天的阴霾都消失不见,没想到宫里头还有这等好玩的小孩。
这不,人就在他前头,一脸风轻云淡,反倒是身旁的宫女忧心忡忡。他没忍住上前说了这么一句。
卿九思的视线被面前的暗影挡住了,她知道是谢凛,看衣角就知道,暗暗咽了咽口水,双手紧攥,抬眸,眸子像蕴了一层水雾,波光潋滟,甜甜的笑着,“都督大人说笑了。”
谢凛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直白的目光在她腹前稍稍一顿,嗤笑,紧接着说,“你倒是有意思得很。”话落,便转身大步走了。
卿九思驻步,拢在袖口里的双手又攥了攥,带着不安,悠悠盯着谢凛的背影。
上一世,在她印象中,两人都没单独说过话,哪怕世人说谢凛再冷血,狠戾,她内心都没有太多波动。不过死后,当了这么多年的孤魂野鬼,世间该见的见了,不该见的也见了,不得不承认谢凛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她得罪不起。
她这点小聪明在他跟前漏洞百出。
可又有什么办法?她如同在独木桥上行走,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且前有狼,后有虎,还得好好护着阿远,是卿家唯一的根了。如果可以,谁不想承父母膝下,做个天真烂漫的女儿。
上一世,她不天真不善良不可爱不单纯不够感恩吗,都占全了吧,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下场。
细想下,重活一世,她也没什么长进,只能靠这点蹩脚的小把戏勉强苟活着,在仇人堆中笑着周旋,明明想杀了她,不,杀了不够,得慢慢折磨,然后千刀万剐。
她想,若是谢凛,肯定就直接杀了吧。
怪不得看不上她这种蹩脚的小把戏,笑得那般讽刺,他直勾勾的目光让她有种衣不蔽体的感觉。
顿时脸就烧起来了。
卿九思深呼吸了好几下,抬眼,迈开步子。前面,谢凛被拦住了去路,是个年轻女子,身着华服,应该是哪宫的公主,胆子真不小。
她刚感叹完这一句,就见公主被谢凛拂倒在地,大步走了,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啧,这等丑态,谁希望被别人看见,卿九思忙遮眼转身,疾步往另一条路走,走着走着还是被拦了。
她抬头一看,面前的女子与她年纪相仿,身着苏绣月华百合裙,三千青丝随意挽了个髻,发间插着精致的珠花,眉眼弯弯,胭脂淡扫,就连那口脂,都与本色相差无几,简单却又赏心悦目,给人一种清爽感。
是安宁公主。
瑶华宫沈贵妃的女儿。
“公主这是……”卿九思收敛了下打量的目光,眉头微蹙,冥思会儿,接着笑了笑问:“找我有事?”
安宁脸上带着几丝显而易见的绯红,鼻尖渗出汗珠,带着一丝羞涩,“你、刚才谢凛主动跟你说话了?”
安宁公主爱慕谢凛。
胆子真不小。卿九思再一次感叹道,接着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别人都看到了,她总不能说没有吧。
“他真的是主动过来跟你说话的?”安宁公主不可置信。
卿九思再点了点头。
安宁公主有点吃味,还有一丝失落,酸溜溜的问:“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可以不说吗?”思忖了下,卿九思浅笑。沈贵妃是个优雅,智慧的女人,教导出来的女儿也相差无几,不过被保护得太好,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温柔光,这个年纪,更多的是单纯美好。
安宁公主抿了抿唇,眼眶没由来红了。
有那么一瞬间,卿九思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忙补充道:“要不去我宫里吧,我请你喝茶怎么样?”
安宁公主盯着她看,看了会儿,勉强点头。
卿九思直接上前挽着她手臂。
安宁公主一怔,直勾勾看着她,就这么好了吗?
卿九思挑眉,佯装不解的问:“怎么了?”
安宁公主摇头,“没,没什么。”行吧。这个望安长得挺好看的,说话也温柔,哪有惠宁和泰宁说得那么讨厌。
身后的春枝和秋雨也交换了个眼神,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郡主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和沈贵妃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郡主是太子的未婚妻,安宁公主则是沈贵妃的女儿,郡主这般做,肯定会惹得太子和皇后不喜。
到了望安居。
卿九思吩咐春枝去沏茶,自个坐下来陪安宁公主,开门见山的问:“安宁公主,你是不是爱慕都督大人啊?”
“你怎么知道?”安宁公主噌地下站起来,连忙摇头,试图掩盖刚才嘴太快说出来的话,“我没有,才不是,你别胡说。”
“你别怕,我可以帮你的。”卿九思朝她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说。
安宁公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先坐下。”
“你能怎么帮我?”闻言,安宁公主思忖了会儿,最后还是坐下来,好奇的看着卿九思。
卿九思:“所以你是真的爱慕都督大人了。可他年纪那么大,别人都说他凶残,冷血,你喜欢他什么呀?”
居然诋毁她的心上人,安宁公主冷声反击,“太子只比谢凛小一岁,年纪就不大了吗?别人都说他伪善,自私,你又喜欢他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也是。”卿九思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如今不喜欢太子了,只想废了他,多等一天都是煎熬。
她觉得,谢凛那种男人,不是努力了,用心了就可以得到的。他应该是喜欢了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人根本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如果喜欢了,若对方不从,哪怕是不折手段也要抢回去。
只是没想到,这话最后真的实现了,而且是在自己身上。
当然了,这是后话。
安宁公主忽地想起什么,又问:“望安,之前在御书房外,谢凛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闲聊了几句,这些都不重要。”卿九思想了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后轻咳了下,一本正经的说:“重要的是你要怎么让他对你感兴趣,而不是每次都去堵他,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就满足了。”
“难道你最终目的不是嫁给他吗?”
安宁公主想了想,觉得望安说得好有道理,便兴致勃勃的问:“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谢凛对我感兴趣啊?”
这话要怎么圆呢,卿九思头都想大了。谢凛那种男人,活得张扬恣意,难听点,就是目中无人,但没办法,这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人家有那个资本。
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女人,就更不用说了,想要什么样的没有,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感兴趣呢?
安宁公主眸子一亮,急切的问:“那你是怎么让太子对你感兴趣的啊?”
嗯……有利用价值啊。
卿九思直接略过这个问题,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反正谢凛那种男人,你要反其道而行之。”
“比如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