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上腺素会对你的大脑产生奇怪的影响。你听到人们说的一切都慢下来了。
事实并非如此。没有什么是缓慢发生的。只是你似乎能够在那里的时间和空间里容纳更多的思考。可能感觉事情已经慢下来了,但这只是短暂的幻觉。
例如,我有时间去思考肾上腺素的本质,还有在夜晚穿越树林时的时间。但这并没有让我跑得更快。虽然我的手臂和腿没有动得比正常的要快,那为什么我比其他人(包括吸血鬼在内)领先二十英尺?
我听见黑暗中有人在我身后咒骂,有人被一根暴露的树根绊倒了。我没有继续前行。这并不是说我变得更关心别人了,我只是知道该把脚放在哪里。就好像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一条我已经走了很多次的路,它已经在我的肌肉记忆中根深蒂固了。我知道当他们遭遇低垂的树枝时还需要担心脚下有树根,我需要他们加快步伐,以缩短距离。加尔文·古铁雷斯难跟上我的步伐,尽管他尽可能让自己离我只有几步的距离,他苍白的皮肤在黑暗中各位引人注目。
在这个时间里,我试图跟踪敌人的位置。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的脑海里没有一张大的岛屿地形图,上面没有发光的点标记着他们的位置。我只知道他们在哪里,只要我集中精力跟踪他们,但随着敌人的数量不断增加,跟踪他们就变得越来越困难。
当我把手指举到唇边,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时,最近的敌人离我大约有四十码远。“在外面,在我前面!”我喊道。“红耳朵,就是现在!”
用塑料包装烟花来防水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更麻烦的是要确保每个罗马蜡烛、烟花筒和礼花炮都有防水火柴。当我让伊莱和卡罗尔把它们分散在树林里二十个不同的地方时。我从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上都得到了“她疯了吗?”的疑问。
毕竟,这些烟花怎么看也不像是重型武器,它们不能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和大规模的破坏。它们只是又吵又亮,让人分心。
在这种情况下,这或多或少就是我所需要的。
包括红耳朵在内的几个小精灵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小小的彗星在树影中闪过。他们飞快的冲在前面,在低矮的树枝上跳着,当防水火柴点燃引线时,小灯开始闪烁。一秒钟后,我们前面的什么地方响起了尖细的小号声,十几支罗马蜡烛开始向黑暗中射出燃烧着的化学物质,照亮了至少十名身穿廉价西装的克莱尔的黑战士半蹲着奔跑的身影,它们离我们不到五十英尺远。当闪光烟火突然出现时,它们都僵住了,试图将它们视为威胁,并确定它们来自何方。
完美,这正是我需要的效果。
我单膝跪地,举起了我的魔杖,而那些看起来像人类的怪物在明亮的光芒突然出现时尖叫起来。我把它对准离我最近、正犹豫的黑衣人,把我的意志扔进小木棍。“去你的!”
这比没有下雨要困难得多,但它完全能胜任这项任务。一束金红色的火焰在雨中嘶嘶作响,身后留下一道白色的蒸汽。它碰到了离它最近的一个黑衣人人的侧翼,它那身廉价的衣服立刻就烧了起来,仿佛衬里是汽油而不是人造丝。
那个黑衣人吼了一声,开始猛烈的抽搐起来。火焰吞没了它,向四面八方照亮了将近三十米,照亮了它的同伴。
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一会儿,我身后的森林就喷涌出暴力和死亡。
枪支在全自动火力下轰鸣。这是吸血鬼的。加尔文和他的兄弟姐妹们的武器是经过改装的□□,有一个加大的弹夹。考虑到吸血鬼拥有着普通人没有的力量、感知能力和协调能力,他们不会遭遇和人类一样的困难。
枪手们在黑暗中全速奔跑,举着枪。子弹打碎了三个位置的黑衣人,每个枪手都打出十多颗子弹,所有子弹都击中了黑衣人的颈部和头部之间,把怪物炸成了灵质。
随后而来是监察人的召唤术。
火是对抗魔法的最佳选择,虽然它消耗了巫师的意志和体力,但它把大量的能量集中在一个相对较小的空间里。它照亮了黑暗,一种几乎总是对巫师有利的东西——而且有攻击力。即使不是完全害怕火,每一种生物对火至少也有一种的基本的尊重。更重要的是,火在非物质方面是一种净化力量。黑魔法在使用时可以被火焰消耗和摧毁。
监察人用罗马蜡烛上的小火球和我自己临时准备的火葬堆来照明,用他们自己的咒语瞄准目标,接着,真正的烟火开始了。
每个巫师在使用魔法时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在战斗中如何使用火没有工业化标准。在我后面走来的一个监察人放出一串小星,像机关枪一样在黑夜里飞掠,毫不费力的在树木、岩石和黑衣人身上烧出一个个洞。带着同样的轻蔑。另一股火焰射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落在几个灰色的人中间,溅起火花,紧紧依附住任何移动的东西,像凝固汽油炸弹一样。空气中燃烧着猩红、蓝色和绿色的火焰,让我想起了电影里保护白宫的一个疯狂场景。蒸汽嘶嘶作响,咆哮着,到处都是,就像这片林地都消失在光明和愤怒之中。
我以前见过监察人工作,但都是相当精确、可控的工作。而这次是一种纯粹的破坏,大规模的,工业化的力量,它的热量是如此强烈,快要把我的肺里的空气都吸走了。
然而,黑衣人却不以为然。要么是它们不够聪明,没有试图保护自己的想法,要么是它们根本不在乎。它们一边前进,一边散开。它们中的一些人向前冲去,一些低伏在地上,一些藏在灌木丛中。另一些则跳上了树,踩着一根又一根树枝向前跳跃着。更多人从火堆的强光中冲到边上,在我们周围散开。
“红耳朵!”我在咆哮的混乱中尖叫。“去打侧翼!”
一个小喇叭在喧闹中加入了自己的声音,有几个小精灵快速飞进树林,两三个小精灵一起搬着有趣的罗马蜡烛。他们兴高采烈地继续燃放烟花,喷出硫磺色的火球追逐着那些试图从阴影中绕过我们的黑衣人,标记他们的位置。
加尔文发出一声刺耳的呼叫,手里拿着枪,走到我身边,每当有目标出现时,枪就会发出刺耳的怒吼声。我指了指两边说:“他们在我们周围绕来绕去,我们得阻止他们从后面攻击爱新觉罗和阿罗拉耶。
加尔文闪闪发光的眼睛左右转动,他用某种古老的欧洲语言对他的兄弟姐妹们说了些什么,那是白色宫廷的语言,他们分别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走去,消失在黑暗中。
一个黑衣人从离我二十英尺远的火焰中冲了出来,像一团油脂似的燃烧着。它完全不关心火焰,径直冲过来扑向我。我用魔杖对黑衣人的重心,魔法击中了它,但并没有完全击中要害。它被撞到一边,弹离地面,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爬起来,并调整了方向。
当加尔文的子弹把它的头击碎的时候,它突然变成了一团灵质。
下一个攻击者已经上路,在黑暗中从火光中钻出来。我站了起来,本能地向空无一物的空中又打出一击。当我释放爆炸的时候,那里什么也没有,我也知道,但是当火焰在雨中发出嘶嘶声的时候,它照亮了一个灰色的人,它正在进行一个壮观的跳跃,这个跳跃可能会以撞到加尔文的背部结束。它扑到了火上,把它击到一边,它像一架燃烧的喷气机一样坠落下来,摔到有十几码距离的地面上,然后消失在火焰吞噬的透明果冻堆中。
加尔文直到攻击者跌倒后才看见它。“你真是有大局观。”
“你活着更有用。”我说。
“不合时宜,却是高贵的。”
卡斯手里拿着东西,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我们走来。他忽明忽暗的眼睛眯得很窄,在我们周围扫视着,而其他监察人们则继续向目标发射火焰。在我们身后的树林里,□□持续的响着,显然,加尔文的亲属们还在攻击那些在我们周围活动的黑衣人
“我们已经损失一个监察人了。”卡斯说。
“有多么糟糕?”
“有一个怪物从她头上的树上掉下来,把她的肋骨打断几根,也许还有腿骨。”
我在附近的一个树梢上追踪到一个轻微的运动,然后举起手指指向那里。“卡斯,那里!”
卡斯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很随意的拨开小物件动作。那个向我们爬来的黑衣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抓住,从树上扯了下来,划了一道弧线,飞向四分之一英里远的湖上。
“第二组在哪里?”他问道。
我感受了一下。“他们在码头上,在树林边上。他们快包围爱新觉罗和阿罗拉耶了。”
我瞥了加尔文一眼,“我觉得那些吸血鬼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那个召唤者还在某个地方。他的宠物在这场雨中活不了多久,但我们不能给他更多的时间召唤,你能找到他吗?”
我检查过了。岛上有那么多的混乱和移动,以致于地狱巨人很难分辨出谁是谁,但我对克莱尔的位置有一个基本、但不具体的概念。“是的。”我感觉到有更多的动静,便指了指卡斯身后,那里有三个黑衣人的人,他们设法靠近了两个监察人,它们站在一个一动不动的、发出红光的东西的两边。“那里!”
卡斯停止了说话,一个走近的黑衣人突然炸开了。就那样炸开了,没有咒语,没有手势,只有飞溅的灵质,就像被一个看不见的铁砧砸扁了。星质飞得到处都是,两个监察人得到了提示,现在面临着势均力敌的局面,他们很快就完成了剩下的两个任务。
卡斯转过身来对我说:“我觉得我以前见过这东西,也许见过召唤者。”
我点点头。“我们见过她。”
“适可而止吧,叫克莱尔别胡闹了,莉莉。我要带监察人们回去支持爱新觉罗和阿罗拉耶。我们走吧,吸血鬼。”
“不行。”加尔文说。“如果克莱尔在附近的话。我亲爱的堂妹厄琳娜也是。我要跟着她。”
卡斯没有和他争辩。他只是咆哮着,握紧拳头,把它举起来,加尔文发出一声短促的、哽咽的喊叫,升到十英尺高的空中,他的胳膊和腿如同断掉一般笔直的往下垂,把他的身体锁在一根坚硬的树枝上。
我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等等。让他下来。他可以一起来。”卡斯并不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安提和尼克就潜伏在附近,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在几秒钟之内就会到我身边来。他们两人中间,也有三个黑衣人人。我试图用一种非常轻微的强调语气来表达我对他的了。“我会没事的。”
卡斯朝我皱了皱眉头,然后朝树林里瞥了一眼,勉强点了点头。他回到加尔文身边,把他从自己的意志中释放出来。他没能从容的掉下去,倒在地上,伸开四肢。卡斯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希望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吸血鬼。”
加尔文站了起来,表情难以捉摸,但我很了解他,知道他很像大发雷霆。卡斯刚刚从多个层面羞辱了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让他知道卡斯要把先前的威胁兑现是多么容易。“我会记住。”他的语气冰冷的说。
“各位同事们。”卡斯说。“跟上我。”卡斯突然像个职业登山者那样迈着沉重的脚步,以熟练的步态应付变幻莫测的地形,踩踏地面与欺骗性的速度。剩下的四个监察人在他身后变成了一个楔形,他们原路返回,回到码头,与从幻界出来的那个人和他的队伍对峙。
加尔文转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带路。我试图把克莱尔的存在牢牢记在心里,并且确信她就在我们前面,在北方,很可能试图绕着她的黑衣人的战斗现场巡视一圈。我再次穿过树林,催促自己加快速度。
这次加尔文紧跟在我后面。他模仿着我的动作。我利用自己对地狱巨人的本能认知,加快我的步伐。
“我对这个雇佣兵没什么兴趣。”他边跑边说,甚至没有呼吸困难。“随你怎么处置她,但厄琳娜是我的。”
“她可能知道些什么。”我说。
“我不相信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会把重要信息告诉她。”
“我真不敢相信这个奸诈的□□不会窃取她所能找到的任何信息来对付她的同事。”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加尔文并没有否认这句话,但他的眼睛像银色的镜子一样僵硬,反射出我们从战场穿过、从另一边出去时仍在四处燃烧的跳动的火焰。
“厄琳娜背叛了我,背叛了我的家族和我的宫廷,试图挑战我的权力基础,她是我的。我更希望你是一个活着的,有呼吸的盟友。你不能干涉,我的家族事务。”
你对这种事怎么说?我闭上嘴,集中精力寻找克莱尔。
我们花了大约五分钟才到达克莱尔和她的同伴上岸的那片沙滩,在沙滩有两艘被丢弃的水摩托。她们就是这么做的,尽管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航行是难以相信的,但骑着这两艘艘水摩托在绕过小岛周围的礁石时,只要够小心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我们绕过废弃的设备,沿着一条小路向上行驶。我知道我们越来越近了,突然加尔文从我身边加速而过,像平常一样,他的脚疾驰在平坦的地面上。
我不知道是什么引发了爆炸。那可能是一条横跨小径的隐蔽的绊线。也有可能是人工引爆。有一道闪光,然后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打在我身上,把我打倒在地。我仰面躺着,试图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丑陋的不对称的形状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接着我的身体一阵刺痛,厄琳娜·古铁雷斯出现在我面前。我意识到她骑在我身上。
附近有一堆火在燃烧,把她照亮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潜水服,在黑暗中是很好的保护色。她的眼睛瞪的很大,俯下身来,在我的前额上吻了一下。
从那简单的接触中涌起的愉悦之情是如此美妙,甚至到了痛苦的程度。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亮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我的快感中枢上加了电压,或者给引擎注入一氧化二氮。我感到我的身体拱起并颤抖,这是一种纯粹的愉悦,超越了以往所有的生理体验。我解决了那个问题,大概过了十到十五秒才平息下来。
因为额头上的伤口。
难怪人们想从吸血鬼那里得到更多。
我几乎不知道我周围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只是模模糊糊的注意到厄琳娜。
“晚安。”她把枪管轻轻放在她刚吻过的地方。“还有成群的天使,为你的安息而歌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