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的凶了,城市里的绿荫逐渐染上枯黄,邢啸禹新房的装修已经开始动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韩舟淳和江彧的婚礼定在12月,黄金周二人去领结婚证,正巧赶上文燃和江彧的高中同学结婚。
已经许久没公共交通出行的文燃又享受了一把黄金周里的贴面礼,连着换成了三趟线才到老城区。
老城区是城市的贫富交界地带,往东是旧城排污系统陈旧的老小区,往西是新式的回迁房,一直蔓延至现代城区的边界处。
文燃就是少有的跨边界上学的孩子。
他哥走的是精英路线,上的是新城区里的私立高中;文燃初中时还未分化,为了自己那篮球梦才跑到老城上高中。
老城的高中虽然位置不佳,但是一直是市重点,学生说不上是良莠不齐,只分学霸、特长生和特长生学霸三种。
在这里上高中的人,有一半是大片旧小区里的孩子,毕业后的他们大多在城市里飘摇,但每当夜幕降临,还是会回到这里。
请柬上标明的婚礼举行地点在老城东这些年新开的大酒店,文燃下了地铁,又转乘公交,颠颠簸簸地到达。
黄金周赶上邢太太生日,邢啸禹很识时务的没有邀请文燃,自己带父母回郊区的温泉度假村庆生。
这才留给文燃独自出行的好机会。
为了纪念这历史性的黄金周独处美好时光,文燃还打听了个替某公司打球的私活,已经在场上开心的玩耍了两天。
饭店门口吹起来的简易拱门上贴了新郎新娘的名字,新郎是文燃校队的队友,一个身体条件极佳的alpha,新娘也是同届的一位女同学。
时间还早,文燃在路对面站了一会儿,给邢啸禹发了信息,慢悠悠地踱步走了过去。
“文燃!”门口迎客的除了新人的父母外,还站着几位伴郎。
叫他的是伴郎中的另一位beta队友,文燃对人礼貌的笑了笑,掏出礼金红包来写了账。
“你过来。”队友见他写了礼就要走,连忙从队伍里跑出来,将他拉到大厅的角落,鬼鬼祟祟地说,“康嚣出来了!”
队友语气有些骇人,文燃揣在卫衣大口袋里的手不由得一抖,低声问:“他不是判了十年吗?”
“减刑了啊,再说十年也快,这都已经7年了。”门口源源不断的进来宾客,喧闹声只增不减,队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个小包来递给文燃,“我知道出事儿后你俩断交了,但我感觉这玩意儿你得看看。”
两人正在角落里说着,大厅外传来一阵骚动,男人身高卓越,正从楼梯往上走。
“嘿,好久不见。”声音轻佻,锐气不减。
beta闻声猛地抬头,打开一层宴会厅的玻璃门将文燃往里一推,满脸堆笑的迎到大厅前。
文燃扒在玻璃门上看着,那少年经过了劳动改造变成了男人,近两米高的身体仍旧精壮结实,头皮青黑,长出一层短短的硬发来。
双只长臂张开,浅拥了一下与他一起进门的女同学。
脸还是一样,棱角分明,透着三分邪气。笑声爽朗,不像是从狱中出来,更像是刚放学般精神焕发。
文燃一直等到康嚣跟着一群人上楼才从宴会厅里钻出来,快步离开了饭店,在街角打了一辆出租车。
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文燃打开来,倒出来一个旧手机,漆黑的屏幕正中绽开玻璃花,边角上有几道轻微的划痕。
文燃手里摆弄着手机,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摩挲着手机右侧边,金属的边框上深深地镌刻着一个小小的火字。
曾经有个少年在没犯事儿前是兄弟,宣判那天才知道他原来是个混蛋。
下一站是篮球场,出租行进了快一个小时。
文燃将旧手机放进背包里,快步走向场上,与正在做准备活动的临时队友打了声招呼,火速放东西扒卫衣加入了人群之中。
邢啸禹和父母在度假村待了两天,给文燃发了近百条消息,睡醒了发,洗完澡发,吃过饭发,爬山的路上发……
“你当你是十几岁的小年轻呢?这么腻味?这么黏人?”邢太太一球拍扣到不争气的儿子头上,“捡球去!”
“我没有……我得问问他吃没吃午饭。”邢啸禹吃痛地缩头,手上不停。
“儿子,不是妈说你,你这也太上心了。”邢太太接下丈夫的发球,心里泛酸。
邢啸禹默不作声,继续编辑消息。
“哎哎哎行了!想他了?回去吧!”邢太太球拍一挥,回球出界。
邢啸禹父亲也在那边应声,“你妈妈生日都过了,想回去就回去吧。”
文燃这边刚刚开打,场上人声鼎沸,欢呼声淹没手机叮咚叮咚的响声,开场三分之后,比赛进入火热。
邢啸禹在高速上疾驰,索性回城的人不多,道路不算拥堵,他先跑去黄金周不停工的新家与设计师进行了前段工作的验收。
书房的一体书柜已经有了雏形,秋高气爽,窗外的碧水绿涛荡漾着自然的声响,邢啸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才又启程去文燃家。
这场球非常应景的输了。
邢啸禹在楼下等了文燃很久,临近傍晚,熟悉的纤长身影才慢悠悠地出现在转弯处。
文燃正在低头摆弄手机,路边的老柳树枝丫低垂到肩膀,柳叶粘在潮乎乎的球衣上,人扛着卫衣和背包,走得不紧不慢。
叮咚。
手机一声响,邢啸禹还收到一条消息。
——不知道晚饭吃什么。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邢啸禹收了手机,靠在单元门边,手里拎着个蛋糕盒子,冷声道。
文燃闻声抬头,呆愣在原地,“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撒谎呢。”
邢啸禹拽了文燃一把,将他拦腰抱起,转身往楼道里走。
“你放我下来!”文燃被他突然一抱慌了手脚,挥动四肢挣扎起来。
邢啸禹抱着他又往上颠了颠,直接将omega扛在了肩膀上进了电梯,语气不悦,“别动。”
腹部卡在邢啸禹肩膀上,硌得生疼,文燃不敢动了,生怕邢啸禹在电梯里打他屁股。
他身上有股玫瑰味儿。
文燃倒挂在邢啸禹坚实的背脊上,衣料随着邢啸禹走动来回摆动,透着一股淡淡的玫瑰味儿。
这香味熟悉,像那次家装公司那个工作人员屋里的味道。
这么容易沾身的话,大概率是信息素。
文燃艰难的向后伸出手臂,用力按了邢啸禹后颈一把。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手劲,疼得邢啸禹一哆嗦,吃痛一声,扛着他出了电梯,“你怎么了?”
“玫瑰花味儿好闻吗?”文燃把背包甩给邢啸禹,闷声问。
信息素不敏感有个坏处,别人的味儿,他沾上都不知道。
你的味道最好闻,可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味儿。
关于二人信息素上的问题,热恋中的人从未提过,还处于相互不知情的状态,邢啸禹不明白文燃这话的意思,接过背包掏钥匙开门,放他在玄关换鞋,“你喜欢?”
小雨听见动静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晃着尾巴围着文燃转圈。
“不喜欢。”文燃蹬掉了篮球鞋,对着小雨一阵乱揉,抱着狗趿拉着拖鞋进了屋,语气酸溜溜的,“以后最好别让我闻到。”
邢啸禹想起来刚见过的那位omega设计师,不禁莞尔,连同刚才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宠溺道,“好。”
真是好哄。
文燃在房间里寻了根宽头的充电线,给那花了屏的旧手机充上电,alpha已经挽起袖子去了厨房,正站在冰箱前挑选食材。
文燃闲散的靠在门框边,看着冷峻的男人站在冰箱前,挽起的衬衫露出一节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挑菜的表情真挚得像谈生意一样。
邢啸禹其人,就和他的信息素一样,冷冽中夹带着丝丝暖意,像大雪初霁。
这点儿温暖,都让他拿出来给了文燃。
客厅里传来手机暴躁的铃声响,文燃瞅一眼已经开始洗菜的邢啸禹,小跑回去,地上那旧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节大电池,正在充电。
文燃席地而坐,开机屏保滋滋啦啦的亮了快一分钟,才显示起输入密码的界面。
密码。
邢啸禹举着锅铲出来,就看见文燃捧着个旧手机坐在地毯上皱眉望天,苦思冥想。
小雨叼着个毛绒玩具趴在他边上,尖牙利嘴的呜呜撕咬。
“想什么呢?”alpha俯身,头抵着文燃的肩,摁亮手机。
屏幕碎成雪花状,依稀看得清屏保是个有些眼熟的篮球场,背景绿树层叠,场上坐着个少年,背对着镜头,灰色的球衣上印着名字和号码。
那是高中时的文燃。
“呦,小时候挺自恋啊!”邢啸禹以为他是忘了以前手机的密码,歪头亲了文燃一口,又举着锅铲回了厨房。
文燃心里轰然鸣响,手机在手心发热,侧边刻着的火字像是着了起来。
康嚣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