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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4章 684回忆
  那一夜,她的肚子突然开始疼,是在半夜的时候。
  他早就不顾她的反对,搬了一张软塌在她的屋子里,她不让自己上她的床榻,他就自备一个睡在她的一旁,这样她有什么事,想喝水或者是饿了,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北冥夜从未想过,他也会有这个模样的一天。
  半夜的时候,她的肚子开始疼,她喊他,“北冥夜,我肚子好痛。”
  那是她那近一年来难得的流露出的一丝脆弱,他说她很痛。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将产婆给拎了过来。
  两个产婆被他早早就安排在西边院子,深更半夜一脚踹了产婆的门,差点儿吓的其中一个当场去世。
  “公子,夫人这是要生了,公子赶紧去烧热水,这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夫人是要遭罪的,但女人都要遭这一波罪。”
  那是他那一晚上过后最有印象的一句话。
  那一晚,他只知道她要生了,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烧热水,熬参汤,他亲力亲为,却同手同脚都不自知。
  那一晚,他是公子,屋内那是他的夫人。
  沐安颜的那个女孩子很能忍,平日里从未听过她喊痛,她心智坚定,是个很坚强的姑娘,可是那一晚,他在门外,她在屋内,他听到她的闷哼声,哭泣声。
  她很痛很痛……
  他的心也很痛很痛……
  两个产婆,一个主打,一个打下手,都是被重金聘请过来的,没人知道他和她的身份。
  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端出,他的眼睛都红了。
  “怎么样?”
  “她怎么样?”
  “公子莫急,这才开了三指。”
  他不懂,很焦灼。
  脑海中回荡的一直是屋内女子痛苦的声音。
  生孩子这么痛的吗?
  他的心很疼,只恨不得替了她去。
  又胡乱的想,原来每一个娘亲都是这么不容易的,都是历经断骨之痛,历经生死才生下孩子,可为什么,他的娘亲却还是抛弃了他呢?
  如果,如果沐安颜能原谅他,那么他也能原谅那个抛弃他的娘亲。
  这是异常漫长的一夜。
  每一次产婆出来,都是一句再等等,快了……
  他无数次想踹开那张门,进去看看他的女人,但是好怕……好怕刺激了她。
  所以一个人在院子里转,转来转去,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厉害,又拿出自己的箭,不停的擦拭,他想威胁一个产婆,若是屋内生孩子那女人出了什么意外,她们两个也不用活着走出这里了,但又怕威胁了之后,两个产婆不尽心尽力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等。
  产婆说有的女孩子生孩子要好几天。
  他连半天都等不了。
  直到一声啼哭响起。
  此时已是黎明十分。
  他看到了初生的朝阳。
  他有孩子了。
  他有孩子了!
  那一刻,他哭了而不自知,一个人在院子里蹦了起来,又像个傻子一样左右瞧瞧没人,嘿嘿直笑。
  “恭喜公子,夫人诞下的是个男孩。”
  男孩。
  男孩也好。
  他不顾产婆阻拦,冲进房间,屋内有着很浓重的血腥气,床榻上的女子很虚弱,很虚弱,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见过她虚弱无力的时候,她有时候跟他志气,表达不满,两天都可以不吃饭,他暴躁的踢坏好几张桌子,可还是拗不过她。
  可是都没有此刻这么虚弱。
  他赶紧给产婆一大片金叶子,让她去厨房端参汤,补血凝气的汤,他熬了好几种。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离开。
  他凑上前去,那个小娃娃脸皱皱的,有些发红,看起来不太好看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被包裹在小红绸被子里,靠在沐安颜的怀里,呼噜呼噜的再睡大觉。
  “这,怎么有点儿丑!?”
  他开口道。
  话音一落,就后悔。
  因为沐安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一眼真是……
  让他欢喜极了。
  往常里,沐安颜对他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这会儿瞪他一眼,真真是让他心花怒放。
  “北冥夜,你出去。”
  沐安颜道。
  声音还是虚弱的,没什么力气样。
  他却装作没听见,靠了上去。
  “沐安颜,跟我过吧,我会对你好,对你跟孩子好的,你相信我。”
  “你做梦。”
  话音一落就被沐安颜毫不留情的拒绝。
  只是她很虚弱,拒绝的语气也软绵绵的,北冥夜忽然就觉得心里柔软的不得了。
  “嗯,我做梦。”
  他好脾气的说话,眉眼间染上的是他看不见的温柔。
  “公子,参汤跟您端过来了。”
  产婆端着参汤进屋,他亲自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喂,沐安颜很虚弱,不想吃,闭紧了唇瓣拒绝的很明显,他也哄她。
  产婆说吉利话,说两人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如今诞下麟儿,必能恩爱幸福一生。
  沐安颜听了这些话没有反应,眉眼淡淡,他却是很高兴,再给媒婆赏了一把金叶子。
  后来,那碗参汤还是被他一点一点喂进了沐安颜的嘴里,因为他当时说了,‘要是再不喝,他就用嘴喂。’
  一句话换了个无耻,心里竟也满是开心。
  接下来每天都是他伺候她,不假他人手。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沐安颜对他很冷淡,但是对待孩子时,眉眼却是温柔的,他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到喜爱。
  他想,他们之间有着最深的牵绊。
  她讨厌他不要紧,他们之间有个孩子呢。
  可是再后来……
  北冥夜捂住脸,这是他失忆四年,忘却的一幕。
  太痛了,痛到无法呼吸。
  有一天,两个人吵架,她想抱着孩子出去走走,可是他太过于患得患失,每次出门,都锁了庄子,她生气,说他囚禁,两个人吵架,她说,不喜欢他,孩子也不是他的。
  其实,他是不信的。
  他认定了孩子是他的。
  在然后呢,她几乎是强硬的逼着他去找了大夫,那个大夫是有些盛名的,有祖传的验证方法,却没想真的不是他的孩子……
  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好像天一下子就黑了。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灰暗,没有一点儿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