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捏住一张洁白纸巾从旁边抽出来,顾棠飞快把它塞到李嘉恒的手上。
“你自己擦。”
眼神闪烁,没再看他。
她绕过李嘉恒的身体,打开冰箱门,拿出两瓶草莓牛奶上了楼梯。
易觅住的客房是叁楼最边上的一个小阁楼,小小的一间屋子,一进门面对的墙面是倾斜着的,上面有一扇窗户,向外面看,能看到邻居家的小露台。
一到晚上,夜风从这里吹进来,能闻到他们露台上种植的栀子香气。
顾棠打开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易觅的裸背。
赶紧关上门,她皱了下眉,“你换衣服不锁门啊?”
“你弟难道会随意闯进我的房间?”易觅语气漫不经心。
“那倒不会。”
易觅眼睛没有离开椅子上的丝制吊带睡裙,“那就不需要锁门。”
她随手把脱下来的米白色连衣裙扔在床上,打算解开内衣暗扣。
刚把吸管插进牛奶里的顾棠,突然愣住。
她眨了下眼,抬起手指着易觅的后面肩膀上那块皮肤,“喂喂!”
易觅顿了顿,想要解开内衣的手指收了回来,缓缓侧过头垂眸。
她骨架纤细,肩膀头的骨骼瘦削的突出来,就在连接肩膀的锁骨处,上面有一块明显暗红色,形状有点圆。
顾棠眯起眼睛,“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吻痕。”
易觅笑出声来,“你个小朋友懂什么吻痕,这是我上火了自己揪的。”
顾棠没有再追问,她们打开投影仪准备看部电影。
这台投影仪很小,是姑姑几年前在网上买来的,不过家里没什么人用它看电影,往常就放在这个小阁楼里积灰。
“你想看什么?”顾棠把还剩下一点点凉气的牛奶递给易觅,自己拿起遥控器调节屏幕。
“随便吧。”她声音里带着疲惫,“来个能催眠的,我这一路过来,感觉好累。”
最后随便选了一部时间又长节奏又平缓的纪录片。
房间的灯全部关掉,屏幕上的光影映照在顾棠的脸上,她卷翘的睫毛像黑色蝴蝶的翅膀,眼睛左顾右盼,好像会说话。
空调房间温度凉凉的,有风箱运转的声音,易觅蹲坐在屏幕前的地毯上伸了个懒腰,“你这个表弟长得挺帅的。”
“他?”顾棠眼睛终于盯上屏幕,状似认真,“是还可以,你喜欢?”
“还不错啦。”
所闻非所答,其实就是答案。
“但他马上就要回美国了。”顾棠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屏幕,“他在那里读书。”
没有听到旁边人的声音,迟疑几秒,顾棠转过头看易觅。
她竟然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再把电影声音降低了一点,帮她盖上毯子,就出了门。
走回自己房间,正打算开门的时候,没想到会遇见李嘉恒,他从对面出来像是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沾着水珠,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
“要不要出去看星星。”他顿了下,给自己解释,“今晚应该会有流星雨。”
顾棠微愣,点了点头。
细碎星光伴着温柔晚风,它从树叶缝隙里吹过来,抚过旁边的男孩,像吹凉的清水,贴上皮肤。
卷杂着男生身上好闻的味道,一起涌进顾棠的鼻腔。
野柚子味。
她侧过脸,看他,“你的沐浴露味道真好闻。”
他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与她对视,“你想用可以直接去我房间里拿。”
顾棠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天空,“好像没有小的时候星星多了。”
李嘉恒坐到高脚凳上,腿向前敞开,这样的姿势,更能显示出他的腿长。
顾棠余光扫了一眼他的小腿,心里嘀咕,可能这就是基因的优势吧。
同样高度的椅子,她的脚刚刚好着地。
“今天会有英仙座流星雨出现。”他下颚角轮廓分明,“但是也有可能看不到。”
他这话刚说完,黑色的夜空中就斜着划过一道光线,速度快的像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哦!”顾棠瞪圆了眼睛,从薄薄的长袖小衫里伸出一截小指头指过头顶,“刚刚那个是嘛?”
“是。”他的声音里染上了笑意。
顾棠立马双手合十,十指交叉,“那我要赶紧许愿了。”
闭眼的时候,天空刚好又滑下来一颗。
上下睫毛合在一起,是蝴蝶翅膀相触的声音。
野柚子的味道变得浓郁。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李嘉恒的脸只离她有几厘米。
她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掉下来。
李嘉恒扶稳了她的椅子,他的肩膀摩擦到了她的脸颊。
顾棠拍了拍胸口,缓解心跳,“你干嘛突然凑这么近。”
“觉得你认真许愿的样子,有点蠢。”
“没大没小。”顾棠板起脸来,“我可是你姐。”
“好啊。”李嘉恒斜靠在椅子上,双臂支撑身体,“我可以叫啊,姐姐”
他嗓音低沉,带着点哑,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随意,姐姐这词从他嘴里出来,竟带着点暧昧。
她没再接话,从短裤兜里拿出手机,一个小时前柴宇给她发消息,她忘记了回复。
试着发了条消息给他,她说「刚刚看到流星雨了,我还许了愿呢。」
没想到几秒钟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许的什么愿啊?」
有时候,愿望是不能说出口的。
它同等于秘密。
她抬眼看李嘉恒,他皮肤很白,显得唇瓣颜色鲜艳,头发柔顺遮住眉毛,顾棠还记得他高中头发漂成栗色的样子,有点像杂志里的模特。不过那个颜色他并没有维持很久。
她想象不到李嘉恒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生,顾棠往后缩了下肩膀。
也许是因为她的动作,李嘉恒转过头看了眼她。
顺势她就问他,“你觉得易觅长得好看吗?”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像是在认真回忆。
然后给出答案,“挺好的。”
顾棠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瞪着眼睛,看他的脸。
她知道自己不能有这样的情绪,于是她强迫自己扯起嘴角笑起来,直到这笑容变成挂在她嘴边的两条法令纹。
“恭喜,那你俩就看对眼了。”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往房子里走,李嘉恒的声音被她抛在身后,伴着夜风吹散在四面八方。
他说,“你还要再逃避到什么时候。”
*
差不多是凌晨。
她才睡着,也不知道是否进入到深度睡眠。
总之,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一辆出租车上,司机反光镜上的金佛挂件像催眠的仪器,看着窗外飞速驶过的树木,她头晕晕的,于是干脆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思绪开始飘忽。
嘴唇上突然印上了一块柔软。
她僵住,不敢睁眼。
那人凑过来的时候,她分明闻到了野柚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