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璧离,是一年后,彼时琉璃因寿劫所受之症有所缓解。
她佯装着碰巧在鬼部外与他遇见,他也并不说破, 只笑笑地看着她。
她还如往日一般去托他的手,却听他说再不过多久,他便要成婚了。
那一霎那,她觉得心里酸得喘不上气来,她努力地睁大双眼,希望山间的风能将眼里的水汽蒸干。
“为何要成婚了?”待临走时,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心中好似知道答案,他好像就是更喜欢琉璃些。但她心里盼望着他说些旁的,叫她心里好受些。
“老君的丹药不过补琉璃百年寿元,以她现在的仙身不过强弩之末。“不能成神,寿劫还会再临。
他眉眼间凝出几分苦涩,垂下眼眸。
许是那时的她都未发现,那心底将熄未熄的希望经了他的话,如同春日山间的野草,又疯长起来。
她绞着手,想了半晌,抬眼满是希冀地望他,“若是有办法让她活下来,你可还会与她成婚?”
他眼底的愁色渐渐消退,眸中又附上往日的丽色,勾出一丝浅笑,“许是不会罢。”
后来岁月里想起他这丝笑,云纪只觉那寒意从脚心窜上心头,从梦里延到梦外。
上古传说,苍龙的彩色玲珑心,以六丁神火淬炼,可成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丹。
只这苍龙的彩色玲珑心必须用苍龙身上那片逆鳞切下,那逆鳞与普通龙鳞无异,只有本尊知道长在何处,所以这取心往往得是自愿。
这流传已久的传说已很少有人记得,但云纪却是知道。她母君便是一点点地将自己的五彩玲珑心切下,救了她最爱之人,最后连着一身神力也给了他,直至灰飞烟灭。
那时她想,若自己救了琉璃,与他便还有机会。
若自己往后千年精于修炼,那这失了的小半颗心便可再凝化而出。
于是她化作原身,在他的注视之下从腋下叁寸拔出逆鳞,召出她那两寸大小的七彩玲珑心,忍着剥心之痛切下四分之一来给他。
“你若能让老君用六丁神火将这小半颗七彩玲珑心炼化成丹,让琉璃服下,当延她寿数,壮她仙骨。或许百年之后,她还有机会成神。”她嘴角溢出几丝鲜血,可她却觉得虽然那心上剧痛,却比方才酸涩之感好上分毫。
他半晌无话,只眼色深深地看着她,终于他揽她入怀,将唇印在她的唇边,将她溢出的鲜血一点点地吻去。
他轻轻地吻着她,她心里欢喜极了。
他从未吻过她,只在她的要求下亲过她的面颊与额头。
她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吻,心头的剧痛与欣喜使她的呼吸不稳,他轻轻地搂紧她的腰,手在她的青衣上留下几印褶皱。
她像千百回在梦中想象的那样,用手揽住了他的颈,扯下了他的发带,他雪色的发丝被风吹着如同白色的柳絮扫在她的脸上,与她脑后的青丝交缠在一起,她偷偷地睁眼看他,吻着吻着笑出了声,“璧离,你不束发的样子真美。”
他轻轻地离开她的唇用前额抵着她,声色沉沉道,“若你喜欢,那我往后便不再束发。”
她笑,笑得眉目缱绻,湖水色的眼眸里沁出惊人的亮光,如星斗般耀目。
“璧离,从未有人让我如此欢喜。”她怯怯地低语,这仿佛是一千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心动。
他见她原本毫无血色的面上浮出一抹红晕,他又吻上她,他的舌撬开她微凉的唇瓣,探进去寻她的。他的舌热而滑,她想或许朱雀的舌都是如此美妙触感罢。她青涩地回应着他,原来与喜欢的人亲吻,是如此的荡漾销魂。他吮着她的舌,莲味的气息绕在她鼻尖,她只觉得她醉了。
只她未想到是她一千多岁来,最大的劫数。
切了第一次心便有第二次。
她并不清楚那以心炼丹,便是与人相换命数的法子,只给四分之一,于那受了寿劫仙骨尽毁,注定要灰飞烟灭的琉璃,还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