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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长冬脸上的迷茫,女孩无法抑制的失落了一瞬,又很快摆出了毫不介意的冷傲姿态。
  “在你熟悉校园生活之前,我会照顾你。”
  她想了想,询问道:“你哥应该有告诉你吧?”
  “……”
  “他说了。”
  只不过,没料到会是文中的女配b。
  想起汪文‘整蛊女主’、‘污蔑男主’的作死之路,她就觉得微妙。
  ——能够愉快的相处吗。
  长冬十分纠结。
  在汪文行动之前,她不打算给女孩判死刑,站在不可预知的未来指责处于无辜状态的她。
  但是。
  如果汪文遵循剧情,折腾司慕,她肯定会阻拦。
  毕竟司慕是她的朋友。
  少女平静的注视着汪文,温声道:“麻烦你了。”
  打扮华丽的女孩轻哼一声,别扭的转身,遮掩住自己的表情:“跟我来。”
  “我带你去宿舍。”
  宿舍是两人寝。
  毫无疑问,她的室友是汪文……或许是她哥为了照顾她而安排的。
  “你肯定是走读。”汪文一边带路,一边说,“把宿舍当作休息室就好了。每天晚上会有人打扫,不必担心卫生问题。”
  “老化的线路也全部更换了。”
  “即使已经细致的维修了一遍,你也得注意安全……我可不想被你哥责骂。”
  女孩从小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了寝室门。
  ——温馨又整洁。
  这是长冬的第一印象。
  色调丰富的可爱墙纸、极具少女心的星型灯泡、毛绒绒的布偶、折叠式书桌。
  风格和她的卧室很像。
  满足了大部分少女对于『房间』的幻想。
  “怎么样?”
  汪文在光滑的瓷砖上转了一圈,裙摆如波浪般起伏,划出绚烂的弧度。
  “好看吧?我亲自设计的。”
  她微昂着头,神情和着装一样张扬恣意。
  长冬有些意外的眨了下眼睛。
  “好看。”
  少女扬起唇角,诚恳的夸奖道。
  她的嗓音仿若清泉,顺着空气流进血液,带起一阵令人身心舒畅的悸动。
  汪文顿了下,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耳垂悄然泛起了红。
  “嘛。”
  “我设计的当然好看啦。”
  女孩在床边落座,轻轻的理了理做工精细的小裙子,才开口提醒。
  “入学不久,你就请了长假。”
  “所以校内的老师、同学都对你不熟悉。你最好表现得冷漠一点……不然会很麻烦的。”
  “麻烦?”长冬面露疑惑。
  “嗯……”
  汪文犹豫几秒,委婉的说:“有一部分人急着脱单。”
  长冬:……
  “噢。”
  她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话题莫名的终结了。
  沉默蔓延,场面逐渐变得尴尬。
  ——死寂。
  能将针落地的声音放大无数倍的死寂。
  汪文不由得紧张。
  她四肢僵硬,一动不动,眼珠子悄悄的转了转,扫视了一圈。
  ——新的话题在哪。
  女孩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口水,然后被一个花俏的本子吸引了目光。
  这是……
  她蓦地站起身,拿着本子,递到长冬身前。
  “给你,我做的课堂笔记。”
  “只要背熟它,考试就绝对不会挂。里面被特别标注的内容是老师透露的考点。”
  ——qaq!
  我的成绩有救了!!
  一直苦恼于学业的长冬接过本子,无比坚定的把汪文划进了『好人』和『勉强算朋友』的范围。
  由此可见——
  以小说剧情识人,并不靠谱。
  “谢谢。”
  她毫不吝啬的露出灿烂的笑容。
  “……”
  “哼。”
  别扭少女·汪文强压着雀跃,躺到床上,扯过毛毯盖住全身,在漆黑的空间里笑弯了眼睛。
  ——不枉我抄笔记抄到手软。
  ※
  她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五官精致,肌肤白皙,气质清雅……不施粉黛便可惊艳时光。
  她的教养极好,与人相处时温润而耐心,深受名流圈的太太们喜爱,是公认的‘最想要的儿媳妇’。
  所以汪文不喜欢她。
  不。
  更准确的说——是嫉妒她。
  嫉妒她万众瞩目,对她的乖顺感到不屑,矛盾之中,又抗拒不了她的接近。
  两家在合作期间,当过一段时间的邻居。
  汪文唾弃着长家的那个女孩,却在那女孩的笑容里一次次的妥协,把高傲和反感扔到了脑后。
  ——她拿温柔的人没辙。
  更何况,这位温柔的女孩还长了张非常符合她的审美的脸。
  但是汪文还是不喜欢她。
  ——这次是纯粹的嫉妒。
  因为汪文的爱好被所有人驳斥。
  她喜欢各种各样的、华丽繁杂的小裙子,比如洛丽塔——非日常款。
  不仅喜欢,还热衷于当常服穿。
  长达三个月的拉锯战后,她的父母爆发了。
  ‘不够端正’、‘没有一点名门的样子’、‘根本拿不出手’、‘太丢脸了’……
  指责接连不断的砸到她身上。
  于是汪文离家出走了。
  跑到小区自带的公园里,藏在滑滑梯下,将头埋进胳膊里,小声的啜泣。
  ——离经叛道。
  所有人都这样评价她的爱好。
  执着于名门世家的人们,可以接受温婉秀美的汉服,却无法认同张扬的洛丽塔。
  而且。
  该穿正服的地方她会放弃小裙子,只是平时穿而已,有必要这么苛刻吗?
  她不解又委屈。
  在被泪水沾湿的沮丧里,她听见了脚步声。
  附近的住户很少。
  公园里几乎没有人来往,滑梯下方更是一个很隐秘的藏身之处。
  她仍旧哭着,丝毫不在意来者。
  直到脚步声停在她的身侧。
  “小尾巴露出来了噢。”
  少女柔软悦耳的嗓音响起,随即,一只白皙的手压住了她染上尘土的裙摆。
  汪文:……
  她宛如被捏住后颈的猫,僵硬又无措。
  我明明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揪出来。
  ——这人果然很讨厌。
  她想着,愤愤的将裙摆扯回,塞进滑梯下方,继续装乌龟,不肯冒头。
  等了一会儿后,长冬也坐下了。
  少女很安静。
  神色安然的望着天边的夕阳,侧脸染了层橙红的光,显出油画般的浓墨重彩。
  美得直击人心。
  天色渐晚,氛围越发幽静。
  繁星登上舞台。
  圆月替换了骄阳。
  “……”
  “你怎么还没走?”
  终于平复完情绪的汪文偷偷的瞥了眼疑似发呆的漂亮少女,瓮声瓮气的问。
  “嗯?”
  长冬回神,语气温吞:“因为你没有走啊。”
  汪文:……
  “哼。”
  ——“谁要你管。”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长冬肯定是受她父母所托,来安慰、开解她的。
  毕竟两家在合作,长冬又是出了名的人缘好。
  ……虽说她和长冬的私下接触几乎为零。
  少女轻轻的戳了戳滑梯,不疾不徐的‘嗯’了一声——神奇的哽住了汪文。
  过于平和了。
  怎么有人能这么淡定的对待别人的娇蛮。
  ——肯定是在腹诽我!
  汪文捏着裙子,靠脑补找回了些许的气势,正想继续挑事,却忽然意识到少女陪伴自己度过了一个低落的午后,给予了自己慰藉。
  她垂下脑袋,慢慢的泄了气。
  “喂。”
  “你觉得……”
  她停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问:“我的裙子怎么样?”
  长冬会如何评价呢?
  如果是她父母派来的,说不定会站在她的父母那边,劝她放弃这些夸张的服饰,老老实实的当大家闺秀。
  对了——
  长冬本人就是标准的淑女吧?
  根本欣赏不来洛丽塔。
  ——“你躲在滑梯下面,我看不见你的裙子,没办法做出评价。”
  即使心绪万千,汪文还是被哄出了滑梯。
  她沐浴着清冷的灯光,提着裙摆,头戴一顶小巧的黑纱礼帽,眼眶残留着无伤大雅的红肿。
  少女坐在地上,认真的打量了她半晌。
  ——“很可爱嘛。”
  长冬弯下眼眸:“虽然不太符合常规,但是……意外的适合你。”
  “你穿起来很好看。”
  少女强调道。
  汪文陷入了沉默。
  ——令人意外的回答。
  她本以为,这位大小姐只会顺应豪门的规则,不懂变通,心思古板。现在才猛然发觉,被外界的洪流淹没的,是她自己。
  长冬总是清醒的执行着每一件事。
  她却……
  女孩感到难堪,又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找到了。
  那个在数不清的否定和指责中,平静而坦然的支持她、理解她的存在。
  她承认。
  自己的爱好称得上‘特立独行’,但它本身没有错——没有影响或伤害到任何事物。
  她只是觉得好看而已。
  好看,所以喜欢穿。
  ——逻辑简单极了。
  简单到她的父母、亲戚、塑料朋友都不愿意去思考,用单方面的臆测给她判了刑。
  于是她迷茫不已。
  甚至质疑起自己的爱好,开始……抗拒它。
  她想,她快要屈服了。
  向现实,向父母,向稀松平常的一切。
  然而——
  “很可爱嘛。”
  少女如是说道。
  态度诚恳,语调柔和,宛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拨开了昏暗与迷雾。
  脚下的路变得无比清晰。
  穿着其实是件不大不小的事。
  因为受到了严厉的反对,她才会这么执着,最后演变成今天——针锋相对的——的局面。
  ……她都忘记第一次穿洛丽塔的感觉了。
  汪文忍不住低笑。
  是了。
  只是为了好看啊。
  她注视着容貌精致的少女,声如蚊呐。
  “……谢谢。”
  我啊……
  比起嫉妒,更像是在憧憬。
  憧憬无论何时,都能清雅又美丽的你。
  从前我不愿意承认,而此刻——
  『你是值得被喜爱的人。』
  ——我是这么想的。
  “走吧。”汪文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端起了骄矜的模样,“回去了。”
  “好。”长冬点头。
  她率先迈出脚步。
  如引领者、先锋或开辟者——明明是很纤细的背影,却彻底驱除了汪文内心的犹疑与怯懦。
  ——走吧。
  去抵挡住那股汹涌的洪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女孩望着长冬,抬起了腿。
  ‘哒’的。
  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