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仪稳住心神,她全身都在发抖,却直视他,笑了笑。
波尔济特一把攥住她的下巴:“你笑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谁。”傅宝仪说:“你大费周章把我抓来,实在是不值得。我只是沈渊庭府上一个妾。”
“妾?”波尔济特反问。狄人这里没有妾室一称,女子都是妻。
“哦,就是我们汉人的规矩。”傅宝仪浅浅叹气:“妾就是身份最低的女子,根本不受重视。是我父亲被抓进了牢,我没地方去,才进了摄政王府当妾。”
波尔济特松了手,目光狠戾:“别耍那些花样!”
傅宝仪须臾已经落泪:“侯爷视我低贱,呼来喝去,此次军营缺医士,便强硬把我带来。若是侯爷爱我疼我,怎会舍得把我推到这个火坑里?”
她目光凝然:“你杀了我吧,我命如草芥,不值钱。”
波尔济特犹豫了。
傅宝仪抓住了他的犹豫。她道:“您把我脱的再干净吊在城墙,沈渊庭也不会为了我做出什么事来,大名鼎鼎的侯爷,是不会把一个贱妾与他的军马相提并论的。”
“我恨他…”傅宝仪泫然欲泣:“您若是想杀他,请给我一个机会。因为我想看着他在我眼前死去。”
波尔济特彻底犹豫。他本来想拿沈渊庭的妻下手,杀一杀汉人的锐气。谁知道这人竟然是个贱妾?他话音一转:“你说你恨他?”
傅宝仪添油加醋,用一个弱女子的身份对他说:“我父亲便是他逼进牢里的。他本不喜欢我,却强迫我。若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一刀杀了他!”
波尔济特沉思:“那本王便给你这个机会。”
“若是三日之内,汉人无消息,我便放你回军营。”波尔济特掏出一柄小刀,抵在她脸上:“你把军营的诏书令偷来。如若不然,我便刮花你的脸!”
傅宝仪表情惶恐,她点头:“爷若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听爷的话。”
波尔济特起身,出门,啪的一声,上锁。
傅宝仪慢慢的呼出一口冷气。
她手脚火辣辣的痛,并不是很担忧,好歹她没了生命危险。
她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傅宝仪向后靠了靠,似乎是一堆枯草。看来此处是狄人的军营。
夜里寒冷,傅宝仪身体僵硬。她拼命扭动,钻进草垛里保暖。
她睁开眼,打量着屋子,神色清明。
若没有记错,此人身上有咳血之症。
傅宝仪既然有法子把咯血症治好,也能有法子让咯血症复发。她不能伸手,只是感受了一下,衣衫小兜子里药囊还在。
第46章
寒风刺骨, 草屋的四下漏风。木门被吹的啪啪响。傅宝仪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她竖起耳朵来听,狄人的军帐里不时传来她听不懂的外邦语言, 与人喝酒的撞击声音。
他们在喝酒?
若是都喝醉,就好办了。
但傅宝仪又不确定起来。她不确定这里离沈渊庭的军帐有多远,也不确定是不是隔着固河。固河波涛汹涌河岸宽阔, 她一个人,是过不去的。
傅宝仪的心跳慢慢降速。她深呼吸, 将这几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若没有记错, 将她绑过的狄人首领就在三月前发了一场咳血之症,当时喂他吃了紫兰石斛磨成的粉,暂时止住。
但紫兰石斛要连续吃一年才能将咯血症绝根。
傅宝仪不确定, 这期间,那个狄人首领是不是犯过咯血症。
她睁着眼,看着天色慢慢变亮。
忽然, 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个老妇人,端着一盘看不出什么的东西进来, 放在傅宝仪手边,嘴里叽里咕噜了一句话。
傅宝仪坐直身子,警惕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好像只是来给她送吃的, 摆了摆手势,就又掩上门。
傅宝仪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她手脚不能动, 凑过去, 闻了闻水里的味道。
无味。
她舔着水珠,喝了半碗。
那盘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傅宝仪就没有动。
血液不流通, 腿脚都麻了,手腕和脚踝火辣辣的疼。
傅宝仪忽然心里委屈。
明明她可以在家里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偏偏被带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还被当成俘虏。
宝仪的眼眶慢慢热起来。
沈渊庭不会真不来救她吧?
正想着,那老妇人又推开了门,看了看傅宝仪,又看了看地上的食物。她伸出手,指了指那盘食物,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傅宝仪那些是可以吃的东西。
这个老婆婆好像是个好人。
傅宝仪伸出手,将手上绑着的绳索给老妇人看,目光哀求,想让她先把自己手上绑着的绳子解开。
老妇人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也是,她肯定只是个看门的婆子,不敢擅自给她解开。
傅宝仪失望垂眸,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老妇人家里也有女儿,看见宝仪这样,不免有些心软。
她偷偷看了眼军帐外,暂时没有人注意这里。
她指了指宝仪的手,又指了指外面。好像说,我可以给你解开,但只能解开一小下,不能被别人发现,要不然我也会被惩罚。
傅宝仪忙不迭点头,感激的看着她。
老妇人慢慢把宝仪手里的绳子解开,站在旁边看她吃饭。
傅宝仪活动双手。果然,手腕有几道血痕。她来不及疼,用随身携带的药包给自己上药。再这样绑几天,她的手腕筋骨便回坏死。
老妇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是又把之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让她吃饭。
傅宝仪感激的露出笑容,蹲在地上,也不管送进来的是什么,吃起来。
好在味道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吃起来像是糙米。
吃完了后,老妇人指了指她的手。
傅宝仪点头,把手递过去,让老妇人绑上。
即使松了手,傅宝仪凭借自己的力量也难以逃出,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呆着,寻找时机。
就这样过了一天,天慢慢黑了。
傅宝仪听着外面野蛮人的语言,有些害怕。
忽然,几个身强力壮的狄人士兵踹开门,走进来。
一股寒风涌进,伴随着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
傅宝仪警惕的看着他们。
他们竟然会说汉话,语调稀奇古怪:“瞧瞧这个小美人儿!听他们说,汉人美女似如玲珑珍宝,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傅宝仪手和脚都被捆着。她动弹不得,玉白的脸颊两侧有几道血痕,发丝凌乱散落在肩头,有几分凄惨之美,瘦弱可怜,勾起人心里的摧毁欲。
那狄人看呆了眼,就要伸手抚摸她的脸。
傅宝仪觉得恶心。她大喊:“你们离我远些!小心被你们首领看到!他留我还有用!”
狄人哈哈大笑:“看这只可怜的小兔子,马上就要落入野狼的手里了。啧啧啧。”
有一狄人犹豫:“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二王子留她有用,咱们这样擅自动她,会不会受惩罚?”
离宝仪最近那人兽性大发,说着就要扑上来:“不管了!”
忽的,波尔济特出现在三人身后,一脚把他们踹开:“差点毁我大事!”
三人惊呆,跪伏在地上。
波尔济特目光阴沉,在宝仪身上环视几圈,狠声:“你给我过来。”
傅宝仪连忙扭动着站起来。她要离开这个可怕的草屋。
波尔济特把宝仪带到了他的帐子里,解开了傅宝仪手上和脚上绑着的绳子。
他动作缓慢,那中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重新涌出。宝仪似乎从一个狼窝里跳到另一个狼窝。
生来就美的人,身上本来就有罪,勾引别人玩弄。波尔济特手指在宝仪的脖子上摸了摸:“想活命,就听本王的话!”
“既然那沈渊庭那么对你,你不如跟了我……在这狄族当个小夫人,比你那妾室身份好多了。”
傅宝仪身上僵硬,屏住呼吸。
“等你我二人好事之后,再去军营把诏书偷回,等本王打到上京,封你做个贵妃也说不定,嗯?”
若是不答应他,怕他会.强.上。傅宝仪点了点头,一副听话样子:“只要保我一条小命,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波尔济特拍了拍她的脸:“还挺识趣儿。本王就喜欢识趣儿的!”
傅宝仪周身恶寒。她打量四周,有木桌木椅兽皮床榻,十分简洁,但没有任何药味。
他还从未发作过咳血症。
傅宝仪下了狠心。她必须背水一战。她柔声说:“妾身身上脏了,恐污了二王子身上。容妾身去洗洗?”
波尔济特却不耐烦:“不碍事!”
说着,他就要扑来。傅宝仪心跳到了嗓子眼里,手向后摸,摸到了茶杯,正要砸在他头顶。
帐外有人来报:“二王子!有要事相议!”
波尔济特见宝仪没有反抗,微微放下心来,也没有再把她重新绑住手。他道:“进来!”
傅宝仪偷偷将手心里三倍紫兰石斛的料,倒进茶杯里。
物极必反,药多伤身。过多量的紫兰石斛,对咯血症有引出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