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后的宋子临还是身体健康的活着,他并没有像以前的张思墨一样死去了。其实宋子临这个人,活了这么久,他有很多的记忆了,常常是拿着钢笔写字,就想到了顾从墨曾经是握着枪的,多么容易多想。
其实宋子临还是在等,他在等粟依再一次活过来罢了,然而十八年八个月,是最毒的誓言了,她不会回来了。
宋子临其实是有些不甘心的,因为他知道,赵贺岚从来没有再记得他的机会了,之前赵贺岚活着的时候,就过得十分艰辛,她甚至从来不知道宋子临为了她做过多少的事情。
(一)临渊
宋子临再知道了赵贺岚就是粟依以后,他放弃了学业,甚至于是科研方向,他学了那么多年无神论,其实他轻而易举地就成了玄学的人。
那个时候宋母一直在劝说他,然而宋子临吃了秤砣,铁了心,很多人说宋家这个公子这么多年白读书了,最后居然变得这么愚蠢了。
好好的光明大道不走,偏偏要去走那些歪门邪道。当一个老师,这从来不是宋家人看得上的职业,哪怕老师是学生的领路人。
然而话是这么说,宋子临说自己相当老师,宋母就替他把所有的关节都弄了,最后问他,“这些学校,你看上哪个了?”
宋子临摇了摇头,“不是大学,是高中。”
“我儿啊,你去高中教书?你脑子锈逗了?”宋母连忙地感叹,她觉得去当个大学老师都是掩盖了她自己儿子的才华,假若宋子临真要去当一个高中老师,那还不是要让她的心给痛死,脸给丢光。
宋子临虽然和父母关系很淡,但是对于自己的妹妹还是关心的,所以此刻,他就拉了正在看电视的宋晓暖当挡箭牌,他说道,“晓暖现在也在我要去的那所学校读书,我可以多帮助她。”
宋晓暖放下了手里的薯片,“哥,你说你要来三中?”
“嗯。”宋子临回答说,宋晓暖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答应了,毕竟她现在在三中也就是个转学生,要是有一个这么帅的哥哥当老师,别人还不得把她供着。
宋晓暖就抱住了宋母说,“妈,哥哥这么做也是替我着想啊!”
然而事情总是相反的,后来发生的事情,甚至有点让宋晓暖后悔,不过现在的宋晓暖不知道,还在傻傻地劝说宋母。
宋子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不太厚道的哥哥,因为他就这么利用了宋晓暖,还是自然而然地,不过他这也是为了粟依。
宋晓暖后来和粟依打架,他并没有偏帮粟依,这其实已经让他很伤心了,因为他不能够保护好粟依。所以宋子临说了宋晓暖一个多月,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了。
然而这些粟依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嫉恶如仇的宋晓暖怎么说收手就收手了呢?让人想不通,但是她并没有多问。
宋晓暖倒是察觉出来了,她自己老哥明显也是喜欢粟依的,所以宋子临给了她一比封口费。起码是十几个万的,宋晓暖就举双手支持了。
过年后那天,宋晓暖奉了母命,要让宋子临回来,然而宋子临并没有回去,宋晓暖就猜测是粟依在他那里,所以她说,“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爸妈了,你肯定是无所谓了,但是人家赵贺岚脸子薄,会不好意思吧?而且啊,你家里柜子里的衣服,都是你为她买得吧?哥呀,你现在肯定是用了我的名义吧,我哥对于那么小一个姑娘,肯定是下不了手的。”
宋子临无可奈何,只好回去了。
在家里待了几天,宋子临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他在回去之前,宋晓暖把他拉到了房间,“哥,你要给我嫂子带什么新年礼物呀?”
宋晓暖只会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说这样的事情,所以宋子临也就懒得去纠正她的称呼了,他说,“我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额……”宋晓暖发现自己的哥哥越来越自恋了,“其实你给她一个红包吧。”
“红包?”宋子临疑惑,“你收了那么多红包不是也不开心吗?”
“谁说的,我可开心了。”宋晓暖说,“我板着脸,是希望老妈没有发现我的开心,这样她就不会把钱收走了。”
“只是钱而已。”宋子临说道。
宋晓暖说,“当然不一样了,红包有很多意思的,而且我也听说过一些嫂子的过去——不过,我不是对她有什么怜悯啊之类的,我只是觉得她应该很希望得到家人的关心。”
“我知道了。”宋子临下楼,在桌子上挑了一个他觉得最好的红包外壳,拿上楼了。
宋母和宋父都是吃惊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家这个儿子是怎么了,居然会拿红包了。
宋母本来想喊住的,宋父阻止了她,“你看刚才子临挑红包的认真程度,我看啊,他一定是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的了。”
“你知道呀?”宋母问他,宋父整了一下报纸说,“当年,我不就是这么钓你的吗?”
“还提当年呢?”宋母一下子脸就板了下来,“我说你当年不是拒绝我了吗?怎么后来又追着我不放了呢?”
宋父笑着哄她说,“当年的拒绝其实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可是后来我发现了就去找你了。当时幸好你还在等我,我有时候想啊——”
“想什么?”宋母问他。
宋父严肃地回答,“如果你结婚了,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啊。”宋母明显地承诺的,宋父笑,他说道,“逗你的,你结婚了,我换一个不就好了?”
宋母一个抱枕扔了过去,“你这个人啊!今天不许回房睡!”
宋子临在楼上看到了父母之间的打情骂俏,突然有一种羡慕的感觉,俗话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粟依收到了他的红包确实很开心,后来宋子临在她的遗物里面也是找到了那个红包,被压在了一本数学书里面,已经快褪色了。
时间真的有这么快吗?宋子临不太敢承认。
“宋子临啊,恭喜呀!”李主任的话又一次响了起来,那是一个风雨正大的下午。
李主任在宋子临的印象中是一个教导主任,某一天这个教导主任,突然跟他说了一句,恭喜,这让宋子临不能明白意思。
但是他是一个新老师,陪着笑自然是应该的,所以他就笑着,于是他听见李主任说,“一个学生看上你了。”
风雨惊雷,虽然说学生看上老师的事情不少,因为很多人都分不清自己是真的看上了,还是仰慕而已。
但是居然连教导主任都敢说,宋子临是吃惊的,接着他就听见教导主任补充说,“哎呀,不要紧张啊,那个学生其实不错的,活泼又可爱,还经常打架来着。”
旁边有一个女老师插了一句嘴,“那不会是一个男学生吧?”
大家就都笑了,李主任即可说明,“是赵贺岚啊,赵贺岚!”
“赵贺岚?”宋子临在众老师的笑声中这么疑惑了一句,其实他是开心的,赵贺岚。
李主任以为他是意外,所以替赵贺岚说话说,“哦,其实小赵同学,也没有其他人传的那么过分哦。”
“我知道。”宋子临笑,窗外的风声雨声正是时,原来好事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宋子临无比地开心,他甚至于忘记检查学生的作业了,正好那天薛瑶忘记写作业了,于是薛瑶喜欢上了宋子临,这是一个巧合。
赵贺岚那天的心情很差,因为她丢了十块钱,宋子临并没有感受到她的不开心,只是他一直看着她,赵贺岚一抬头就迎上了他的目光,一时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然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找到了那十块钱,那么一刻就是窗外的彩虹,赵贺岚以前一直是觉得自己对于宋子临也就是被外貌所迷惑,从而失去了自我,然而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宋子临的外貌绝对没有到达迷惑她的程度,只是宋子临这个人就给人很熟悉的感觉。
后来,宋子临有一天走在教学楼的走廊,就突然被表白了,然后,他就发现是赵贺岚在跟他表白。
就是那种,突然在他的面前出现,就像是一阵风,然后赵贺岚就开口了,“宋老师,我喜欢你。”
全年级都知道了,全年级都知道了,重要的消息要二重奏。
赵贺岚的脸色也是依旧啊,她完全是看不出来异样的,只是宋子临反而有些尴尬了,他小声地提醒说,“这样不太好。”
哦,赵贺岚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宋子临拒绝了她,其实拒绝也好啊,毕竟他也不可能同意。
宋子临说不出来,他只是觉得那段时间的赵贺岚很怪异,话也不和他说了,见了面就躲,能躲多远,躲多远。
宋子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他就没有说,李主任常常会开他的玩笑,“怎么小赵最近没来找你啊?”
宋子临表示自己不知道,然后李主任就会说一些赵贺岚的近况,比如她最近和谁打架了,然后又被那个社会人盯上了之类的。
宋子临总是在心里感叹赵贺岚不省心,然而脸色还是依旧,一脸的冰山,不过李主任并没有放弃。
或许是李主任早就看出来宋子临喜欢赵贺岚了,又或者李主任真的是抱着一颗慈父的心,在替赵贺岚找个好老公。
赵贺岚被说成是艾滋病患者,还是匿名的信,连李主任都没查出来是谁,然后宋子临动用了自己的人脉查了出来,后来还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大概是这个时候,李主任就知道了。
宋子临反正是不否认,但是也不表态的继续这么着,任着李主任来说,李主任就是一脸的八卦。
不过这样也好,在文理分班的时候,李主任跟他说赵贺岚选了文科,也想让宋子临去教文科班,然而宋子临却自己拒绝了。
因为他心里隐隐有感觉,或许赵贺岚就是故意的,故意这样做的,故意避开他的。
宋子临还记得自己之前打篮球受了伤,赵贺岚劝说不成气愤的表情,他那个时候明明就是在等赵贺岚啊,哪里是别人,只是赵贺岚都没有跟他说过,她是关心他的。
她冷静地思考问题,处理问题,最后才让宋子临走,宋子临知道这是一件好事情,证明赵贺岚她长大了,可是这让宋子临感受到了绝情。
所以宋子临就没去教文科班,然而理科班他其实也不喜欢,每天薛瑶都问他问题,很烦人,可是他还是要装作很有耐心地样子去解答,这让赵贺岚更加迷惑了。
宋子临其实早就想和薛瑶把话讲清楚了,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那么说,又或者薛瑶一直是知情的,反而是一直在试探。
粟依那天过来的时候,宋子临特意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想和她好好说几句话,然而水就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赵贺岚胆子大了,敢气他了?
后来的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宋子临可以确定他对于赵贺岚亏欠得不多。
毕竟他曾经对赵贺岚真的很好,然而赵贺岚毕竟不在了,人已经不在了,这让宋子临的心痛了很久。
他突然想到那个初见赵贺岚的时间了,天气很好,风也很好,没有雨,赵贺岚就那么和人打完架,撂了一下自己的碎发,眼神伶俐地看着宋子临,最后露出了一个极好看的笑容,让人猝不及防的,就陷入了那种陷阱中。
“宋子临,你这么做,是何必呢?”很多年以后,柳墨作为他的师妹问他,“你当年如果不和赵贺岚开始,也许现在事情就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宋子临说,“然而已经开始了,不能喝回头了,我也不想回头了。”
“我一直以为我会很想念一个人,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那不是想念,那是执念,活了这么多次,刻在了骨子里的执念。”宋子临说道,柳墨只以为他是年纪大了,所以喜欢胡言乱语了。
却不知道真正的话,就藏在胡言乱语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