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死死的盯在任清凤的身上,一丝一丝的比较,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可是越是比较,这心中越是发凉,眼前的这位女子的容貌气韵,世间绝无仅有,任何一处,都比她更来的完美,就是那气质都来的高贵。
而,她更有一个自己怎么都无法超越的优势,她比自己来得年轻。
美人最怕迟暮,德妃娘娘即使再精于保养,再精于掩饰,可是她真实的年龄到底不再年轻了。
这一刻,德妃娘娘发现,不管其他任何原因,光是任清凤这份超越她的气韵美貌,她就无法会对任清凤生出好感。
既生瑜,何生亮,更何况,她和任清凤之间,绝不是容貌之比这么简单……
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任清凤是个特别的女子,能打动青轩逸那颗冰冷如同石头一般的心,果然不同凡响,国色天香,色倾天下,神色淡然,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就如同牡丹娇艳,独步天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流光溢彩,仿佛汇集了世间所有的色彩,让世间的一切,都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饶是心头各种滋味纷杂,德妃的面上却是一派雍容,朱唇轻启:“以前看书,说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以为古人夸大其词,今儿个可算是见识了。”
随后柳眉微挑,又轻笑道:“你可知道任二小姐?”
任清凤面色不变,淡淡的答道:“鲁国上下,谁人不知任二小姐的大名?”
“看来你是清楚太子对任二小姐的感情,要说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人品出众,德才兼备,是天下难得的好儿郎,引得无数美人倾心,倒也正常。”德妃娘娘玉手支着下颚,凝视着任清凤,缓缓的说道:“只是太子的审美一直异于常人,对任二小姐情深似海,曾经扬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当时本宫听了那番话,只觉得女人若是都能有任二小姐的幸运,也不枉此生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了话题,突然问道:“不知道你与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看来,德妃十分不希望她做青轩逸的太子妃。
任清凤直直的看着德妃,心中想着,这德妃果然容貌与心计并存,不说别的,就是刚刚这番话,若她不是任清凤本人,只怕就是再宽宏大量,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只是可惜,德妃千算万算,却未曾算到,眼前的她就是那个恶名天下皆知的丑女任清凤。
只是,任清凤有些不解,她与德妃无冤无仇不说,连利益冲突都没有,就算是他日她成了太子妃,德妃娘娘依旧是太妃,虽不敢说是什么直接的长辈,可是到底也沾上那么点长辈的意思,她再怎么着,也不会为难她。
她为何句句话,都在打击自己?
心中虽然不解,嘴里却半点不停,道:“我视太子殿下为知己,至于殿下如何看我,那我就不知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青轩逸在任清凤的心中,是知己,性命相交,心灵相交的知己,是一辈子会手牵着手的爱人知己。
不过德妃娘娘会如何理解,就不是任清凤关心的事情了。
这个答案显然有些让德妃意外,原本还以为任清凤是那种攀龙附凤的女子,可是她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样言辞恳切,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眼中不由得闪过一道迷茫,不过,在宫中生存的人,这样的情绪是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来,那种说不清的迷茫,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声音依旧动人而平静,开口笑问道:“到底年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看的人都眼馋。”
任清凤淡然而轻轻的说道:“娘娘身份尊贵,自然更能畅所欲言,不必羡慕民女。民女的性子一直如此,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实话实说,虽然有时候不免要得罪些人物,可是民女却是如饮甘甜。”
如饮甘甜!
竟然是此坚决,斩钉截铁,半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
德妃娘娘听了任清凤这意有所指的话,经不住一愣,随后,整个人坐直了身子,缓缓的起身,慢慢的走近任清凤,细细的打量,这一次,她打量的目光比刚刚更为仔细,就差没拿放大镜了。
任清凤依旧气息平静,仿佛根本没注意德妃娘娘专注的目光。
半响之后,开口的依旧是德妃娘娘:“皇上对太子殿下寄予厚望,一直想替殿下找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以便于殿下处理国事之后,这后宫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德妃娘娘就差没明说任清凤的出身上不了台面,无法助青轩逸,更无法打理好后宫。
“皇上望子成龙,其心可赞!”
任清凤再次对鲁皇表示失望,还以为多重视青轩逸呢,却连他的性格都不曾摸透,青轩逸是何等心性,又何尝会在乎门当户对四个字,这理由好笑的让人喷血。
居然滴水不漏!
德妃娘娘对任清凤再次惊讶了一些,她话说得这般刺人,眼前的少女却还是眉眼如水,半点也看不出情绪来。
难道是她猜错了,青轩逸与她根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不过,她怎么会猜错?青轩逸对她明显的不同,不说别的,连太液池的锦鲤,都舍得让这少女折腾,光是这一点,就绝不是普通朋友能解释的。
她笑靥如花,言辞诚恳的说道:“太子殿下身为一国的储君,惊才绝艳,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他未来的高度,注定了他的太子妃,要出身名门。皇上对本宫说过,他已经替太子殿下物色好了正妃人选,本宫瞧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知道进退的,若是你愿意,本宫替你求皇上,许你一个良娣的身份,日后太子殿下继位,你是他的心上人,一个妃位也跑不了的。”
任清凤忽然有些好笑,妃位?很高贵吗?别说什么良娣了,若不是青轩逸打动了她,就是太子妃的位置,她也从来没有看在眼中。
“不,民女不愿意!”任清凤轻摇着脑袋:“民女这人自小母亲早逝,无人教养,以至于心眼小,善妒的很,可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
这话说得实在太逆天了,以至于德妃娘娘一时间惊的眼睛瞪的老大,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以为自个儿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否则怎么会听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
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心眼小,善妒!
天啊,世间的妒妇不知道有多少,她还是第一次听人将善妒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难道她没有读过三从四德?难道她不知道善妒是要被休弃的?
德妃娘娘完全被任清凤逆天的话,给惊呆了,她直直的打量眼前的少女,想要在她的面容之上,看出些虚假,或是欲擒故纵来。
可是她失望了,眼前的少女眉眼精致如画,黑漆漆的眸中闪着动人的芳华,然后沉淀在其中的坚定和认真,却是怎么都无法忽视的。
她说得是真话,再真不过的真话。
一向善言的德妃娘娘,一瞬间发现自个儿无法说话了,心中却又隐隐羡慕,不,应该是嫉妒,嫉妒眼前女子的直率。
咳嗽了两声,才让面容恢复正常,不过却还是难掩惊骇之态:“你这话是推脱吗?是不是你嫌弃良娣位分太低,一直盯着太子妃的位置?难道你以为,以你的出身,还能母仪天下吗?”
德妃娘娘自然而然的将任清凤看成是和自个儿一样,来自民间。
她如此受宠,都未曾爬上皇后的位置,自然不认为眼前的少女能有这个福气,更别说青轩逸的心中还另有所爱。
德妃娘娘的这话一出,刹那间,这空气几乎凝滞。
任清凤忽然轻笑了出声:“娘娘,民女怎么想,怎么打算,重要吗?”
德妃几乎说不出话来,是啊,眼前的少女怎么想,怎么打算,是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男人怎么想?而女人的想法,很多时候是男人纵容出来的,难道太子殿下对眼前的少女许诺了什么?
德妃秀丽的眉头微蹙,面上闪过勃然之色:“你居然挑唆太子殿下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你就不怕皇上容不下你?”
是皇上容不下,还是你容不下?
任清凤此时,几乎可以断定,德妃娘娘对太子妃的人选似乎已经有了安排。
“娘娘,你又说错了,太子殿下心志坚定,岂是能轻易挑唆的人?”任清凤摇头:“我也从来不去挑唆男人,若是这个男人轻易被我所挑唆,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被别的女人所挑唆?我求的不过是本心而已。”
任清凤的话如同细细的针尖,一下一下刺痛德妃的心。
本心而已!
这四个字说着简单,可是做起来有多难,可是眼前的少女,却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脱口而出。
同样是女人,为何她却好命的让人嫉妒。
惊才绝艳的太子,位高权重的太子,情深似海的太子,为何要被她一人所得?
同样是花季少女,她绝不容许幸运只是兼顾眼前的少女。
她刚刚的话,其实倒是几分真心,眼前的少女,虽然貌美,可是出身民间,身后没有任何的依靠,若是这样的人得了青轩逸的欢心,对那人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所以她是真的不介意许眼前的少女一个良娣出身,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无德善妒,居然想独占青轩逸。
这样的人,她绝对容不下,也不会允许眼前的女子破坏她的计划。
德妃娘娘如秋水一般的眸子中,有片刻的森冷,不过却被她掩饰在震颤如蝴蝶振翅的睫毛下,轻轻的启动如朱般的红唇,声音纤细,如同丝丝缕缕的轻绸,缠绕在人的心间,有着如丝如水的润滑。
“到底是年轻,所以还能这样天真。这天下的男子,哪一个不想三妻四妾的,一个茶壶,还配几个茶盅呢。寻常的农家,多收了三五斗,还想买个妾室回来,更何况太子殿下这等身份,就是殿下现在许你,可是誓言从来经不起时间的推敲,你敢保证三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太子殿下的本心还在吗?”德妃倒是越说越流畅,也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想说服任清凤。
“娘娘。”任清凤又笑了起来,笑意清冷,带着一丝不屑。
也不知道这位德妃娘娘怎么就总惹她发笑,什么十年,二十年的,她此刻信了青轩逸的真心,这就足够了。
今天谁又能知道明天的事情,只要相信今天的青轩逸愿意一辈子只牵她的手,就足够了。
若是都想德妃娘娘这样悲观,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就如同人生如何都逃不过一死,难道为了既定的结果,就不好好活着。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已经说道如此地步,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得了。
任清凤站起身子:“娘娘,民女已经将娘娘的爱猫送回,就此告辞。”
德妃娘娘显然也意识到今天的谈话再也没有必要延续下去,含笑点头,示意一旁的宫女送任清凤出去。
任清凤却摇头拒绝,径自走了出去,自在优雅,脊背挺直,一如她今日的行事,不卑不亢,坚定平静。
阳光将少女的身影拖的老长,有种迤逦的味道,德妃娘娘瞧着少女的背影,眼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这个女子,绝不能留!
她这一生,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凭借的可不只是运气,更多的是她识人的本领,揣摩人心的能力,眼前的少女是天上展翅的雄鹰,若是不能将她驯服,唯有除去一途。
而今日的见面,却让她清楚的意识到,想要驯服这样美丽而自信的雄鹰,比登天还难。
离开德妃的宫殿,任清凤抬头看了一眼西落的夕阳,漫天的云彩,将天边染成一片红,如同喜庆的红绸,任清凤转首,看了一眼德妃娘娘的宫殿,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是何人,居然窥视娘娘的寝宫?”一道青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任清凤侧头看了过去,赫然发现任清水快步从不远处快步而来,此时在她的脸上找不到曾经面对自己的恐惧,有的只是如那守门宫女一般的高高在上,姿态傲慢,看着她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只蝼蚁一样。
☆、第120章倾国而聘
是什么让任清水变得如此傲慢?是不是她觉得自个儿现在有了什么可以依仗的资本?
任清凤不着痕迹的打量任清水,一身大红绣芙蓉妆花缎长裙,手中拿着一朵盛开的荷花,仪态万方,贵气十足,面上红润,看起来这些日子过的十分的滋润。
这样的任清水是陌生的,即使当日,本尊在世,她也不曾有这样的气度。
似乎有什么在改变,而她却一无所知。
任清凤有些不解,于情于理,此时的任清水都不该如此如鱼得水般自在水润。
当日青轩宇被她喂了药,已经陷入半癫狂的状态,任清水身为青轩宇的未婚妻,按说是不该有此刻如此好的气色。
任清凤冷眼看着她,清丽的眸底是一片冰寒。
不管任清水所依仗的是什么,她都容不得任清水在她面前猖狂。
心中虽然对任清水已经十分的不厌,可是任清凤的脸上却是一贯的平静淡漠,冷冷的说道:“偷窥?你是眼睛不对,还是脑子不对?以己度人,自个儿存了小人之心,就当全世界的人都是小人,可笑之极。”
“你……”任清水顿时大怒,自从她得了德妃娘娘的青睐后,这宫中谁看了她,不是恭恭敬敬,讨好异常,眼前的这个绝美的女子,却敢如此对她说话。
任清水远远的瞧见任清凤的时候,本能的就升起一股子厌恶,像是天敌一般,即使未曾认出她就是当年她惧之若虎的任清凤,可是那种本能却还在。
看着自个儿小姐气的发抖,知棋立刻挺胸站了出来,瞪着任清凤怒道:“不长眼的东西,你怎么说话呢?你知不知道自个儿在跟谁说话?惹怒了我家小姐,小心德妃娘娘砍了你的脑袋。”
真没看出来,这一年多来,知棋的笨病居然治好了不少,居然还知道借力打力,狐假虎威了。
任清凤忍着想把她们主仆提着撞死在墙上的冲动,淡淡的掀起眼皮子,冷冷的看了知棋一眼,走到她的面前,狠狠地一拳捅在她的腹部:“你说谁是不长眼睛的东西,哼,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敢跟我如此说话,我看你这小命是不想要了。”
以暴制暴,是任清凤一贯的方针。
知棋挨了一拳,刚要暴跳如雷,可是瞧见任清凤眼底的眸光,却吓得一个哆嗦,不知觉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任清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在这个美丽女子的眼中看到了类似于二小姐的肃杀之气,瞧一眼,就能让人浑身发凉。
知棋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咬着唇,白着一张脸,一副受惊的模样。
真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