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明天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一到年根底下时间就比平常过得更快些,康熙自己都还觉着这个月什么事都没干,转眼就到了腊八。
“回万岁爷的话,都准备妥当了,就等明儿热热闹闹的赐粥下去。”从老祖宗那会儿论起腊八就是十分要紧的一个日子,宫里年年从腊月初一就开始备料熬粥。
尤其后宫没有皇后好些事就得康熙这边盯着,梁九功每年到了这两天连睡觉都不用,兜里揣一小包参片有事没事含一片,就这么顶过去。
“知道你能干,忙完这两天找个地儿歇两天,朕身边你看着弄个小子上来替一替,不碍事。”康熙对于陪在自己身边半辈子的奴才很宽待,都说太监一辈子不得出宫,但宫里但凡有点家底权力的太监都爱在外边置办些产业。
梁九功也有,尤其在南城那边有个大宅子,除了离皇宫远点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这事康熙知道,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儿提这事也只不过顺嘴而已。
皇上说什么话是什么意思,梁九功只要听个音就能分清楚里边的意思,不过哪怕如此这会儿他心头也难免顿了一下,入了宫的太监不比宫女,这辈子注定了就是伺候主子的奴才。当奴才的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哪天主子说不用他伺候,这辈子就算是到头了。
“谢主子赏。奴才前些日子确实收了个挺机灵的小小子,泡茶研磨学得不错。”梁九功哪怕早就是养心殿里的管事太监,康熙贴身伺候的活儿他也从来没放下过,这会儿主子体贴奴才梁九功自然一口应下,脑子里却是转得飞快,该如何把小乙那小萝卜头给提拔上来。
“你啊,就在朕跟前胆子大。”康熙听了这话突然抬头指了指梁九功,“哪来的小小子,又是哪个干儿子啊。”
今年年初那会儿下了旨意,严禁太监与各宫宫女认亲戚、叔伯、姐妹,这道旨意下来之后宫里数底层那一拨奴才最遭罪,各宫各处被罚得只剩半条命的奴才数都数不过来。
而越往上走其实就越松,大不了改口避避风头也就行了。尤其到了梁九功这位子上要顾忌的更少,只要万岁爷瞧自己顺眼那就什么都好,下边谁敢多说什么。
偏生康熙又是个护短的,他也不要自己的奴才尽善尽美,当年几个伴读外放在江宁只要办事能干听主子的话,敛财捞银子那都是应该的。
身边的梁九功更是如此,康熙知道他宫里宫外都收了干儿子,不仅没怪罪还专门派人去查了查,确定了不是那等狡猾奸诈之辈也就随他去了。
“万岁爷圣明,就那一个。之前孩子还小就一直让他在后边学规矩,如今年纪大点了奴才想着宫里不能养闲人,正打算让他在殿外边先扫扫地。”越是无根之人越怕身后有虚,哪怕知道那些投到自己膝下的都是有所求,也挡不住心里头那点念想。
康熙听到这儿忍不住乐了,梁九功是个什么人啊,比鬼还精的奴才。他在自己跟前这么多年从来不说废话,今儿能把一小太监夸成这样,康熙也跟着来了兴致,“行了,你心里头那点小九九瞒不过朕,赶明带过来磕个头,就在养心殿里当差吧。”
能进养心殿的奴才都不是一般人,有的聪明有的能干,有的天赋异禀能讨皇上高兴,还有个小太监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能吃,平时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偶尔康熙胃口不好把他叫来吃一顿让主子瞧着开胃,也算是个别人替不了的差事。
但这些都攒在一起,也比不过忠心二字。尤其梁九功年纪不小了,谁知道以后的事呢,既然他手头有个从小养大能放心的孩子,康熙就也愿意给他这个恩典。
“奴才谢主隆恩。”话说到此主仆二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梁九功走到下头跪下规规矩矩给康熙磕了三个头,才又起身回到康熙跟前,这会儿脸上那笑意更是连藏都藏不住了。
康熙看着他这模样难免心生感慨,这一感慨吧就不知道怎么的感慨到自己儿子身上来,“别傻乐了,朕问问你最近老九那头是怎么回事,好些天没见他上朝了。”
其实要说想儿子,排在胤禟前边的有的是。只不过这几年太子跟直郡王闹得凶,快过年了康熙不愿意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剩下几个最近又挺老实,这才把胤禟给显出来。
皇子们的事,不管是出了宫的还是在阿哥所的,就没有梁九功不知道的事。胤禟那点事梁九功里外里基本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出事那两天皇上不问,现在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想起来吧,梁九功负责把事情的原委给回禀清楚就行,“那天九阿哥许是真喝多了,打四贝勒府上回去之后听说就病了,这几天一直告着假。”
康熙边听手指一边磕在案桌上,好半晌都没说话。胤禟这个儿子康熙说句实在话,自己打他小时候起放在他身上的心思就不多,就是现在想往回倒,想想儿子小时候什么样子都有些模糊。只觉得一转眼的功夫,翊坤宫里那娇娇儿就长大了。
可他长大了他前头的兄长也成才了,当阿玛的再是感慨,那感慨也就一过脑子的事,过完也就完了。等到再在前朝看到这儿子,儿子竟然已经跟在老八屁股后头,颠颠的准备折腾事了。
自己的八儿子,康熙那是又恨又爱。要说才能本事老八样样都不输谁,交给他的差事也从没出过岔子。可就是心不知怎么就那么高,高得让他这个当阿玛的不得不防着他,算计他。
如此一来,跟在胤禩后边的胤禟康熙就更提不起劲来喜欢这儿子,瞧着聪明又不够聪明,看着天真又不是真的八岁孩童,但到底是自己亲儿子不喜欢也不能弄死,只能先睁只眼闭只眼的随他去。
现在儿子突然转了心性,好像有些看清了前路,康熙心里头思绪多少有些复杂,“梁九功,待会儿抽个空去老九那儿看看,要是好了让他明天老实来上朝,要是没好就找个太医过去,快过年了不准他这么瞎折腾。”
梁九功像是没想到康熙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停了一停才把差事应下来。等从内殿暖阁里出来,也不管手头还有什么别的事都撂在一旁,赶紧就出宫往胤禟府上去。
胤禟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自家那皇阿玛给惦记上了,要说那天从四爷府里出来第二天就告假,那是真不舒服。喝了闷酒吹了冷风,心里头又那么乱七八糟的,第二天就起不来床了。
只不过本就是心里头的毛病,俗称矫情。矫情几天也就差不多了,这不前两天二格格生日,还挺高兴的搁府里给女儿过了个生日,这两天就纯属躲清闲躲在府里。
但外边没事家里有事,原本十一月就该收上来的账册因着林清在庄子上没回来就一直没料理明白。现在趁着还没过腊八,林清带着府上账房的崔先生很是熬了几个大夜,才算是把今年府里和外边的账都给清明白。
清明白之后事就来了,胤禟看着递到自己这边的私账手难免有点哆嗦,“诚儿,这怎么回事,爷下头那么多铺子怎么就得了五千两?跟这打发要饭的呢?”
“爷您消消气儿,账是福晋那边给的,说是今年府里公中亏得多,好些账目都得算到您这边,划来划去的就剩这么点了。”
张诚说到这个脑门上汗都下来了,自家府上跟别家不同,虽说就俩主子但账目还分得挺清楚。府里铺面庄子的收益都归公中那是开府时就定好的份例,这里头每年赚的银子专门供应府里上下使用。
剩下的福晋娘家带来的嫁妆都归福晋,出宫时宜妃给的体己小半入了公中大半归了福晋,还剩一点点给了胤禟。这几年胤禟会倒腾,从林清手里要来一些自己又新添了一些,总的来说一年下来两位主子能进私库的银子向来差不多。
但府里头管事的是福晋,府里这么多人尤其这么多女人,要用钱的地方海了去了。偏她以前要脸面,总觉得一年到头公中没银子还有亏空说出去丢脸,就老是自己掏银子往里边填补。
现在换了人林清可就没那么好了,额外用了银子的都是胤禟的女人,凭什么要自己用私房钱去填补啊。这不把银子从胤禟那儿一扣,真就只剩这么一点点了。
胤禟随意扫了几眼账本只觉得眼前发黑,也顾不得其他趿拉着鞋子就往后头正院去,一路上半是生气半是懊恼脚下就越走越快,等从书房走到正院的时候,身上都出汗了。
林清正在准备过年的年礼,看着从外边风风火火进来的胤禟,本想问他怎么回事,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把胤禟气死,“诶,你来得正好,把那五千两银子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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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碎碎念:孔雀:说好的我是财神爷呢?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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