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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玄幻 > 明凰明枭 > 圣审者
  圣审者~frozen mother’s stranger,蟪蛄秋水篇
  0
  圣人拥有品德。
  贤者触及大道。
  “品德”、“家训”、“大道”是一种诅咒。
  几代人都必须依附于此而活。
  这是发生在一群人之间的悲剧。
  幕间-0
  每个男孩童年时都是大自然的伙伴。
  绝对都干过这些事吧,爬到树上捅蜂窝,在密集的灌木丛中捕捉螳螂,掀开地砖观察蚂蚁,脱下衬衫捕捉空中飞行的蜻蜓,在夏天傍晚捏死一只又一只飞行着的不知名小虫子。
  如果是走马灯的话,首先从童年开始吗。
  那不妨追溯一下吧。
  我以前喜欢在吃完午饭后,从家里溜出来,去到后院的小花园里玩。
  那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土地和青草芳香,绿叶在阳光的掩映下变得分外耀眼,是我的秘密基地。
  那时候,我喜欢虫类,喜欢到一种近乎痴迷的程度,哪怕只是单单看着,观察他们就能打心底感受到一种愉悦.......不过这种热情随着长大之后渐渐变淡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也因此,原本就不擅长交朋友的我还拥有着一个同龄孩子不能理解的爱好,我自然被其他孩子当成了异类。
  不过也没问题,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的时候我感到很幸福,我喜爱的虫子们不会背叛我。
  他们会一直在那里等我,
  不过,偶尔一想到不能同他人交流还是很沮丧,小孩子终究是没法离开社交的。
  直到某天下午,我遇见了她,闯入了我整个后半生的女孩。
  在我掩埋干枯的秋蝉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走到我的身边蹲了下来。
  “你在埋什么?”女孩突然问到,当时专心的我被吓了一跳。
  时间实在太久了,她应该带着一副好奇又天真的表情吧。
  听到女孩声音...准确来讲只要是听到别人和我说话我就会有点胆怯,泥土、树叶早就把秋蝉掩埋的严严实实的了。可我为了回避和她对视,开始重复扫开树叶又整齐铺上的无意义举动,现在想来聊天时喜欢抖腿玩手敲桌子都差不多是出于这个原因,缓解自己的尴尬。
  紧盯着地面,我的内心随着秋风,簌簌作响,也随着地面的树影摇曳不定。
  “......这是交配后死去的公蝉.....如果不埋起来的话,尸体就会一直留在地上......”最终我拿勇气,笨拙地讲解了在书上了解到的知识。
  “留在地上有什么不好的吗?”
  我明显地感到视野边缘某样黑色的流体晃动了一下,像刚刚地面的树影一样,是她的头发,她突然地凑近到我身边,瞪大了眼睛好奇地追问着。
  “....因为人死了也要埋到地下,这样做或许对蝉也一样......”
  “蝉出生前就住在地下的呀?”
  “嗯.....”
  “嗨呀~”她故意地叹出一口气,模仿着老爷爷一般的语气说道“死生同一......”
  啊......死生同一,现在想来.......还挺好理解,没那么深奥的。
  “我倒是没思考过那么多,你说的话好深奥啊。”
  “就是说,蝉在死后好好地回到了出生的地方啊。”
  ...啊?
  尽管她还在笑着,可语气明显落寞、冷淡了下来,
  “呵……周明峰糟透了。”
  ......啊
  我忍不住地看向她的脸,
  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点心跳不已。
  现在回忆起来,那应该就是我情窦初开的契机吧。
  年幼的我因心里初次生出的某种情感感到不知所措,只好拙劣地撬开话题,
  “啊...啊.....,话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就住在你隔壁啊,好过分。”她不满地哼了一声。
  “什......”
  是啊........
  她就是我的青梅竹马。
  住在我隔壁吗,完全没印象。
  对于小孩子来说......很正常...吧?
  毕竟这之前完全没有过交集,可能曾经见过面,但因为此前并不熟悉,或者说对彼此并不感兴趣,没印象很正常.........
  可她却记住了我的名字。
  ......怎么,
  算了,小时候的事了,懒得去想了......想了也....
  ......无济于事了
  怀中温暖的柔软渐渐生出实感,我感受到了和现实的联系,这是梦醒的前兆。
  所以...都是梦吧,
  醒来后什么都记不得了,现在多感动,之后就有多空虚。
  都是假的。
  那要醒过来吗?
  忘掉那些原本理所当然的幸福,直面被他人的恶意所扭曲的,本应属于我们的过去......
  秋末的风吹过,拂起她的秀发、鼻尖的瘙痒、洗发水的芬芳、一只蝴蝶。
  她的笑容。
  “我叫刘栀鹤。”女孩这么对男孩说道。
  ......
  由不得我啊。
  1
  哗啦啦啦——————
  下课后,我在洗手间猛洗一通脸,清凉的水把方才睡眠的醍醐全都洗去。
  最近上课总是感觉非常累且困。
  我也曾认为如果只在课堂上疲惫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事实上,我在课堂以外的地方,甚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也不好打起精神,还不只是最近发生,好像很久之前就这样,又不知道很久之前是多久。
  虽然刚刚在课上睡了一阵,可是因为做了一个感触异常真实的梦,导致现在比睡前还要困。
  ......
  好像梦见了什么来着.....
  我拧上水龙头,从兜里抽出纸巾擦拭脸上的水分。
  最近鼻子附近油有点多,油加上水,只靠洗是洗不掉,又没有吸油纸,只好用纸巾碰碰运气。
  双手夹住...擦下去。
  再一模,鼻子果然没那么油了,甚至多了一点干涩,不过因为纸巾有点粗糙,鼻头很明显起皮了,还好吧,二等奖,这种情况只能让它慢慢长了。
  ......
  ......
  等到指尖又传来了一点滑腻的感觉,我才发现我对着镜子摸着鼻子发呆了好一会。
  ......记不清梦的内容按理来讲是非常正常的。
  可是心里总有种失落的感觉。
  每次意识到自己做梦醒来之后的时候,都会这样————
  嗡.................
  是苍蝇。
  条件反射地,我右手出手快速地用纸巾握住了它。
  吱~
  然后稍一用力,感受到了坚硬的豆状物体被挤压变扁的手感。
  随后,扔进了水池边的垃圾桶。
  未加多余的思考。
  说到底,令我感到困惑的梦是刚刚做的么?
  总觉得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有没有可能是某个一直在做又反复遗忘最终具象成像是心疾一样的梦?每次醒来时的失落感使我误以为又做了那个梦?也可能是很久之前只做过一次,但是印象太深导致始终未有忘却。
  就像是那种在梦里认为某件事在做梦之前就已是常识,可醒来在现实里短暂思考梦里的常识却发现不可行的感觉?
  .......
  想着这些,我走出洗手间,
  ......
  ......总觉着,刚刚忘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过一般这种事是越想越难想起来的,还不如当什么都没记住比较好。
  想不起来的事情,想必也没有那么重要吧。——忘记了从哪里听来的建言。
  重新整顿一下心情,我走向教学楼的大门口......
  在那里等待着的,刘栀鹤身边。
  “回家。”
  在升上大学之后,我凭着在高中攒下来的一点小小积蓄,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我和刘栀鹤就生活在那里,接下来我打算把课本放回家后去超商购物——已经是周末了,该添置一些食材和日用品了。
  “你怎么这么慢?”她打断了我的思考,放下手机,冷眼侧视着我。
  “男孩子慢还不好吗?”
  “少扯。”语气中明显透露着不耐烦。
  “我故意的。”
  “烂人,迟早跟你分手。”
  “饶了我吧。”
  说罢,我牵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了出去。
  她一向喜欢嘴上不饶人,牵手的时候没有任何抵触。
  2
  时下是秋末冬初,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才有这种阳光盛艳而又凉意习习的独特天气。
  最后一批秋蝉......还有三天左右的寿命吧。
  一说到秋蝉......
  ……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朦胧,氤氲着似真似幻的气氛中。周围的景色一下一下变白,以心脏鼓动的频率。
  随着年岁成长,人对往事的回忆越来越模糊,在当时很多不起眼的习惯延续并影响到现在,只不过我们习以为常,未加注意。如果有谁有记日记的习惯,他在几个月之后翻开就会惊奇发现最近的状态、心境之类都在几个月前的日记里有所暗示,而自己完全不知,只有看到了才恍然大悟。
  刚刚的我听到了秋蝉的蝉鸣,一下判断出了蝉的生命周期,就是这个道理。
  ......可我总觉着这个习惯没那么自然。
  正常人…不会去抓虫子的……
  我稍稍用力握了一下刘栀鹤,看向了她。
  她像和地面有过节一样,用着极富杀伤力的蔑视眼神盯着自己脚下的路。
  注意到我的动作,她微微转过头来。
  其实…人对他人的脸的印象基本上是很抽象的——我敢说很多人在看人的时候并没认真,心里永远都是一套难以更新的模板。“他/她是这个样子来着”,即是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不刻意端详,心里呈现的依然是模板长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有的情侣吵架后会不想看到对方的脸,因为他们一开始看到的彼此就不是最客观真实的,我瞎猜的,或许吧......
  不过还好我发现了这个道理,我每天都会找个时间好好打量我的女朋友,这期间她也会共鸣似地打量起我,打量…打量……
  糟了,越看越喜欢。
  每次结果都是会比以往更爱对方。这就是我们交往四年依然恩爱如初的感情保鲜术——综艺么.......
  总之,我停下了脚步。
  感受到拉拽的她,同样也停下了脚步,站在我面前,拽着我的手,冷眼正对着我。
  “……”
  “……”
  还是不行啊......
  我没法客观评价刘栀鹤的长相,
  因为只要看着她,我就不能不带着男友的滤镜。
  我比她高出了半头,可以看见那棕色富有活力的马尾,空气刘海,头顶上走向奇怪的发旋间生出一根呆毛,让人想要去玩弄,她只有一个发旋,一旋横两旋愣...看来说的是真的。
  弯下腰拨弄开刘海,一双阴沉的眼睛偶尔闪烁出锋利光芒,愿意正眼看我一次就像奖励令人受到鼓舞,眼角处各一道若隐若现的泪痕,精致的脸蛋上罕见笑容,那冷艳的气质让她完胜任何其他女孩。
  她现在穿着黑色偏灰,长及膝盖的风衣,内衬着半袖——对她而言无论气质还是身材都极适合穿风衣。
  这样打扮着的人还是我的女朋友。
  她微微后倾,盯着我。
  她现在是怎么想我的呢?
  好想抱。
  我们以前明明差不多高来着....
  和小时候一比的话......
  小时候的她...
  我想想,应该更可爱一点……吧?
  她眉头一皱,拽着我的手稍稍用力。
  “啧,喂,峰。”
  “啊?怎么了?鹤?”
  “你刚刚是不是抓虫子了?”
  ......
  我的心突然一凉,虽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丑事,可是我现在和她牵着的手确确实实就是不久前……
  “没有。”
  “真的?”
  “对天发誓,诚心可鉴。”我决定贯彻到底。
  “你的手突然变得好凉。”
  “啊,错觉吧,刚刚洗过手。”
  “你做什么要洗手?”
  “我在卫生间里出来问我为什么要洗手?”
  绝对是故意的吧,我刚刚明显看到这个平时冷淡的女人少见地笑了一下,是那种蓄谋已久终于得逞,在绷着的状态下忍不住笑出来的样子。
  非常轻蔑的笑声.......
  可她很快又熟练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一本正经地接了下去。
  “嗯......也不尽然,毕竟去卫生间也不一定会进行一些需要事后洗手的行为。”
  “......那你能举个例子?”
  “嗯...,比如抓虫子。”
  “抓虫子要洗手的啊。”
  “你洗了吗?”
  “我洗了。”
  “你撒谎,这不是抓了吗。”
  啊?
  震惊于她那强大的逻辑,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短暂的沉默似乎确凿了我的谎言,她哼地一声,一下将我甩开,离开和我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嫌恶地拍了拍手。
  “我们分手了。”
  “我们分手了啊?”
  “是的,我不太想和抓过虫子的人牵手。”
  她说着,转身丢下了我放缓步伐,向前走去。
  好别扭......
  她逃跑的背影,让我内心闪过一阵空虚。
  我的胸口有股火辣在翻涌,
  是生气?恼怒?终于受不了她那个态度了?是害怕?寂寞?不想让她离开我?是心痛?
  我为什么要心痛…………
  动作先于思考,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条件反射地追了上去,触碰到她的时候,我才被拉回现实,
  之后,环住她的胳膊。
  对我而言,刚刚的事只不过是日常而已。
  因为,她就是这种怕寂寞,喜欢找茬的女生。
  “何臂呢?”
  “……你是傻子吧。”
  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拉紧了我的胳膊。
  和她交往了5年多,我当然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以及作为男朋友该如何和她相处。
  尽管我们对彼此语言上在外人看来很冷淡,但内心和行为始终是炽热的。
  平时一副聊起天来跟麻烦,厌恶社交的模样,可实际上刘栀鹤总会不停地找各种话题引诱我和她讨论,然后她再从中寻找机会,以呛我为乐。
  是的,至少我们之间一直在对话。
  “诶,说真的,你以后不要再抓虫子了...怪癖。”
  “啊,嗯。如果我能意识到自己有在抓的时候会停下来的。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诈你。”
  她避开我的目光,嘲弄地说着。“不过,知道你会说实话,我也放心了。”
  ......
  我拉紧了她的胳膊。
  她怕寂寞。
  我也一样。
  可能我们从小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在一起到现在的。
  边缘人相互救赎的......俗套故事。
  也许在这之前,以及从今往后的世界上,都不泛这种俗套故事。
  但是故事的意义和结局会因参与者的不同,而不同。
  换言之,虽然俗套,但意义终究是不同的。
  一定要退一万步来讲的话,
  因为我能参与进,所以无所谓俗套与否,我是参与者。
  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或者本可以参与进去却没有那种勇气的,连俗套都不如的人生,那怕是真正的苍白。
  我…很满足了。
  之后的一路上,我们环着胳膊,少有的无言地走着,她也难得地低头浅笑了全程。
  3
  熙熙攘攘的超市内,不厌其烦报告特价菜品的广播总像是从很远处传来的。完美融入人群的吵闹中,像是那种精心剪辑的视频里恰到好处的音乐。
  我和刘栀鹤正在超市里购物,就如同所有年轻情侣都憧憬过的那样,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总是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和对方代入成新婚的夫妇。
  现在的我,正在和她享受这样的时光。
  在回了家又出门之后,她已经恢复了冷艳。但我相信,她一定会因为能一起进行如此富有生活感的活动而暗自高兴,购物结束之后的回家路上又可以见到她的笑颜。
  我喜欢看她的笑脸,尽管在她笑了之后就会变得很寡言,不过她的笑意味着她很开心,很幸福。看到她的笑脸,不需要互相攻击一样的聊天,我们也能在此中感受到满足——所谓的一个微笑胜过千言万语......好肉麻,这句话是这么用的么。
  我左手提着购物筐,右手牵着刘栀鹤。
  “那么,今天要买点什么....”
  “枸杞,红糖,生姜,菊花,冰糖。”
  不等我说完,她直接拉着我走向超市深处的五谷杂粮区,拿起塑料袋和铲子开始装起来。
  这哪是年轻情侣的购物清单........
  “我说,鹤......”
  “不许你说。”
  “那我想,幻想新婚夫妇置办家货。”
  “事实上是陪老伴购物,我们交往的时间太久了,一开始的那种没羞没躁的感觉怎么也回不来了,不过我们之间有过那种时光吗......”
  她挑起眉看向我,故作思考。
  “我们一开始好像就是这个调调……你厌倦了的话,要不要试试出轨?”
  随后轻描淡写,提出了对情侣来讲很了不得的爆炸性发言。
  “你会出轨吗?”我反问到。
  铲子簇地刺进冰糖堆里搅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知道诶,如果世界上有各个方面都优越于你的男人,我会毫不犹豫地出轨的。”
  “可是在你的世界里一定不会存在比我更加优秀的男孩了,不是吗?”
  “是的,所以暂时…一直以来都没有好的出轨对象呢,帮我拣点生姜。”
  哗啦啦——冰糖被一股脑倒进袋子里。
  “哦......不过假使你真的遇到了比我优秀的男孩,也绝对不可能出轨的。”
  “为什么这么断言?”
  “因为我会很快比他更优秀,时间短到你来不及和他搭上第一句话。”
  我把装好生姜的袋子递给他。
  “......烂人。”
  她确认了一遍生姜,菊花,红糖,枸杞,冰糖已经封装好,又顺手拽走了许多塑料袋,拿出一个大的把这些都装在一起,剩下的则揣在了兜里——这样的话就不用买收银台处5毛一个的塑料袋了,用剩的还可以留给家里的垃圾桶套袋。
  从说到老伴那开始……话题应该引导到怎么能打开彼此没羞没躁的开关上吧......
  蔑视、蔑视、蔑视……
  我稍微回忆了一下交往开始之后的一些事。
  好像真的没有过那种笨蛋情侣一样黏腻的时光,除了频繁的肢体接触,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其他明显的可以称为恋人的要素。
  “有件事在意很久了,这次能正式地回答我吗?”我抓住了她动作结束后的空档,向她问到,
  “啊,啊,喜欢,啊—。”她看都没看我一眼,
  “不是这个问题,...........就算是也太敷衍了。”
  “啧,想问啥。”
  我指了指她手里的那些东西,
  “为什么.....每次出来你都要买这些.....补品?”
  这些东西会增加“老伴感”的啊。
  “......”她眉头皱得紧紧的,可随后又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诶,因为你今天让我笑了,所以就糊弄你一下吧。”
  “别糊弄啊。”
  “我的喜好如此,并没有把它当成补品看待,就像你不喜欢吃蒜一样,对你而言蒜只是调料——你会吃八角料么?的感觉一样。”
  啊,确实,我理解不了吃什么东西都要嚼蒜的那类人,蒜实在不合我口味。可......
  “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原因……”
  “原因吗,因为很健康。”
  “....你不是没把他们当补品吗?”
  她将装满枸杞和生姜的袋子举到脸边贴上,卖萌的姿势加上没什么感情的表情,看上去傻憨傻憨的。
  “因为这些东西是符合我喜好里最健康的,就像某位剧本作家爱写的最喜欢和最重要理论。符合喜好是前提,健康是筛选条件,最后选择的不一定是最喜欢的,一定是最重要的。”
  ......
  我看着她的眼睛入了神。
  她保持着姿势歪了歪头,仍举着那一包东西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有那么一瞬间,心中闪过一抹失落感,
  以至于接下来想要
  去触摸她。
  我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感受着头发的柔顺,并用手指拨弄着她那兀起的呆毛。
  撩开刘海,用大拇指扫了扫她的眉间。
  顺势而下,捏起她软乎乎的脸颊,大拇指划过她的下嘴唇,指尖能够感受到那规律的鼻息。
  在这过程中,我的脸逐渐贴近到和她极近的距离。
  如果我和她不是青梅竹马的话,我们之间会以什么其他的方式产生联系么?
  或者说我们之间根本就.....
  “唔......”
  她紧皱眉头,露出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我的眉头也皱了一下。
  “讨厌吗?”
  “讨厌啊,烂人。”
  “受到欺负了怎么办呢?”
  “报复回去。”
  是啊......
  说罢,她用空出的那只手
  插进我的头发里大肆揉搓、破坏。前年为了和刘栀鹤有点情侣感,我也在头顶处留出来了一撮呆毛,她正捻弄,乱拽那里。
  因为身高差,她这期间还在不停地踮脚,蹦高,我故作反抗,为她弯下了一点腰。
  “……哼”
  ......
  我们一言不发地打闹着,吵闹的超市内,我们二人之间的空间感觉安静的可怕,好像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活物......又或者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不存在一样——这里是区别于原本所知的另一个世界。
  不小心吹出的气息于彼此清晰可闻,这是我们独有的交流。
  旁人看来就是一对笨蛋情侣不合时宜地秀着恩爱,这期间有很多人路过看到我们的诡异行为,但我们未有在意。
  倒不如说,我的内心正因为符合期待而开始发痒。
  ......
  不知多久,在某个恰到好处的点上,我们首先对视,之后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彼此,一动不动。
  “......”
  “......”
  心跳的感觉过于强烈,以至于差点要发展成心悸了。
  我在她的身后用衣服偷偷抹了一下眼角。抱着我的她似乎在挣扎,但我不能让她看见我现在的模样。
  等我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也恰好停下了动作,问我:
  “可以了吗?”
  “......嗯,差不多了,谢谢你。”
  我放开她,看着她的脸。
  “说什么傻话,我爱你。”她的眼圈有点泛红。
  “我也是。”
  “说出来。”
  “我爱你,鹤。”
  “嗯。”
  就在这时————————
  “挡路了,让开!”
  4
  “亲爱的各位来宾,欢迎光临大福院购物超市,今日蔬果区特价,菠菜......”
  菠菜啊,菠菜和鸡蛋做蛋花汤还不错,光是煮熟了当大力菜蘸酱也可以,补血,还蛮健康的,可这个食材能做出的食物太受限了,不是很需要。
  “百货区,不锈钢盆今日限时抢购叒立人20元/组,额外加送不锈钢餐具一套......”
  家里盆和餐具啥的够多了,虽然额外加送很诱人啦......
  “金秋丰收季,大闸蟹、大虾限时特惠......”
  海鲜啊,是凉性的,刘栀鹤不喜欢。
  “新鲜出炉,晚8点后面包坊半价特惠,椰蓉、肉松等美味面包......”
  面包么,买来当明天早餐或许不错,她很喜欢法棍沾椰蓉酱,但是晚八点后的面包不能说新鲜出炉了吧,不过半价确实很便宜......已经快八点了吗?
  “....满150元凭小票到收银台进行抽奖,最高可获1000元代金券!....亲爱的各位来宾,欢迎光临大福院购物超市,今日蔬果区特价.......”
  超市的广播又播放了一遍,我和刘栀鹤又回到了五谷杂粮区前。
  ......
  我们已经这样无意义地在超市里转了很多圈了。
  人在重复无意义行为的时候,通常是为了掩饰尴尬。
  刚刚的我和她,被某种迷样的气氛给弄昏了头脑。
  毫无疑问,我们之间的沉默,源自刚刚的那些举动。
  在拥抱了一会之后,被一个满头染蓝发的奇装异服的辣妹给训了话,我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超脱。
  给人造成了困扰是事实,我和刘栀鹤道了歉之后草草离开了那里,然后就一直转圈到现在。
  为什么聊着聊着天突然就抱起来了啊?
  为什么聊着聊着天就突然黏腻示爱了啊?
  啊.......
  好羞耻...
  心跳的好快。
  这样的话,岂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吐出来。
  岂不是........和普通情侣一样了。
  在过去,她偶尔出现的无言,来源于对谈话的满足。
  现在存在于我们之间的无言,一定是来源于对彼此的满足。因为我也害羞的什么话都说不出了。现在,我们彼此的心情不需要语言来确认,爱意已然盈满了我们所在的空间,像过于纯粹的氧气反而憋得人喘不上气一样——好肉麻……
  聊天前......就出现过这个状况的预兆,想着“我们之间是不是缺少一点恋人所必须的事物”,结果最后,我们“对所欠缺的事物产生头绪”。
  就像很多时候梦醒前的内容会告诉你自己即将醒过来一样,而且之后也确实真的醒了。
  毫无预兆地梦醒,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们......
  我现在几乎无法理性思考,因为那真的是无法言喻的幸福。
  在不知道绕了多少圈之后,她首先开口了,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长的时间没冷静下来。”她撇着嘴,脸颊微红地说道。
  她说话的态度,像少女漫画女主人公告白成功后第二天和男主见面时的样子。
  “...不用冷静也可以,恋人们享受的就是这种氛围......”
  “傻子,没想过万一我因为太心动心跳快到衰竭了怎么办。”
  “那得是多弱的身体......”
  “你......,嗯,总觉得,再继续对话下去这种氛围会更浓。”
  “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可是我暂时还受不了......尤其是在超市这种公共场合......”
  她轻轻放开了我们攥出了汗的手,一股凉意覆过手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今天也稍微有一点那种感觉,不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暂时先分开,峰,我要去洗手间洗个脸,你去给我买点别的东西好了......到时候我会准备好的。”
  我的内心掠过一丝失落。
  “想要什么?”
  “......酒。”
  酒?
  我们只喝过一次酒......也是第一次喝酒,是两年前,我的18岁生日那天...她比我要大上6个月,那时候我们交往了两年左右。
  原本期待着醉后能做出什么大胆且浪漫的举动,可结果是头又痛又晕到没法思考。
  所以她会提出要喝酒属于两年一见的罕见......不过要买也没什么问题。
  “我很期待,就不问为什么这样不识趣的话了。”
  “...谢谢你懂我啊......烂人。”
  幕间-1
  “下午好,在做什么?周明峰?”
  “刘栀鹤,下午好,我在休息。”
  女孩如约而至,在每个下午她都会来此,陪伴这个相识不久的男孩。无论男孩在做什么,她都始终作出一副充满好奇的样子。此时男孩正坐在花园里的小石阶上,往灌着水的塑料瓶里塞泥土砂石。
  “嘿,不玩虫子了吗?”她蹦蹦跳跳地来到男孩身边坐下,身体紧紧靠着男孩。
  “嗯,今天稍微没有心情。”男孩回答道,同时把瓶子递给女孩看。
  “我在弄这个。”
  “这是什么?”
  “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