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破屋值万贯,方芍药发觉,住了几个月的屋子,里面有太多的不舍得。那些被褥,床幔,窗纱,摆件,最后只能被留下。她恋恋不舍地把两个抱枕放到车凳上,这才算收拾妥当。
午时,夫妻俩带着小多余一起上街,陈大丫的大哥陈树就在镇上的酒楼当跑腿儿的伙计。
“客官,您快请进!”
酒楼门口门可罗雀,连个影子都没有,好不容易有过路人,都躲着招牌走,生怕被拉近去。
“小哥儿,咱们不是来吃饭的。”
方芍药见伙计面色不善,赶忙塞了两个铜板。世态炎凉,人情冷漠,陌生人之间,更加现实,一切得用钱财开路。
“小娘子,您有啥事呢?”
收了铜板,伙计脸色好多了,耐心地问道。
“是这样,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陈树的伙计?”
方芍药打听,她准备了个红封,里面是一对金耳坠,不算太贵重,却也不薄,作为压箱底的添妆刚好。
她想过,送太贵重的首饰,陈大丫未必会收,也可能为陈家带来风险,毕竟被人看到解释不清。
“陈树啊,他被我们掌柜的给辞了。”
伙计听闻打听的是陈树,小声地道,“你们这也就是遇见我,要是碰到我们掌柜的,一定得轰出来!”
“为啥?”
方芍药心知这里有事,又给伙计塞两个铜板。
伙计很上道,收了钱,把人领到角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不是雪灾么,村里情形更不好,陈树家的村子遭遇山体滑坡,一家人好不容易从村里出来,据说走了两天一夜,才到县里来。”
伙计是个话痨,说得详细,碧水村环山,山上的雪化了,往低处流,村里很多人家都被冲走了,生死未知。
陈家还算幸运,但房子没了,一家人只能进城里,投奔做工的陈树。
“咱们酒楼后院有库房,装酒的,陈树就想着,让掌柜的先通融下,让他爹娘和小妹先住在库房里。”
谁家都有难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家人本不想为难陈树,他们先去的城北破庙,那早就满了,挤不进去。
库房虽然简陋,却能遮风挡雨,而且一家人保证不添麻烦。
“然后呢?”
方芍药拧眉,她当时没来得及告诉陈大丫自家的地点。碧水村若是被淹了,陈家就得无家可归。
别人她不管,没那闲心,陈大丫是个例外。
“我们掌柜答应了,但是有个条件。”
小伙计讪讪地,似乎很是难以启齿,磕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方芍药不差钱,又塞给伙计两个铜板,结果伙计面色涨红,更加说不出口。
“难不成是你们掌柜看上了大丫,想要纳妾?所以陈家没同意,才被辞工。”
看伙计的表情,似乎有难言之隐,方芍药大胆猜测。
伙计猛地摇头,不是这个原因,他们掌柜没这个心思,但是的确看中了爽利的陈大丫。
“我们掌柜想为他儿子求亲,求娶陈树的妹子。”
伙计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陈家没答应,所以,陈树就被掌柜给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