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经过一个花坛,黄希言便停下脚步,往花坛上一站,抓着席樾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她伸手要去揉他的脸,手被他抓住,他看着她,若有所思地:“……我去学驾照吧。”
黄希言愣了一下,片刻噗嗤笑出声,“我们带教老师,送了我们好几个同事一起回来的,不止我一个,只是我最后一个下车。而且,他结婚了好多年了。”
她歪头看他,“你在吃醋啊。”
席樾“那又怎样”地看着她。
黄希言忍不住笑。
而席樾仿佛终于被她看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别过目光,转移话题地问道:“你喝了酒?”
黄希言揪衣服嗅了嗅,上面是有一些酒味,她晚上喝了两杯啤酒。她不直接回答,双臂搭在他肩膀上,搂他,故意凑近,“……我有没有喝酒,你要不要自己来尝。”
小区里人来人往的,她只是逗他玩。
但是没有想到席樾会逼近一步,按她后脑勺,不顾酒味地直接来吻她。
片刻,小区里还在溜达的几个小屁孩,经过他俩的时候,大喊:“不害臊!”
席樾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肩窝处,转脸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小孩看。
黄希言笑到肩膀颤抖,也抬起头来看小孩子,酒精好像激发她性格比较恶劣的一面,“还要看?再看收费。”
小孩子嘘声阵阵地走掉了。
席樾收回目光,看着她。
她伸手按住他的额头,笑说:“还要继续?让我先回去刷牙,我好臭。”
“你也知道。”
“那你还亲我。”
第41章 (寂静的风雪...)
进门之后黄希言先去洗澡, 受不了自己一身酒气,和在食肆里闷出来的汗味,她今天出门穿的这件棉质的上衣莫名好能吸味儿。
洗完澡就把脏衣篓里的衣服都塞进了洗衣机里, 除了自己换下的衣服,还有席樾的。
书房里亮着灯,黄希言半干头发地走过去,电脑开着, 已经洗完澡的席樾在画画。
最近他没接商稿, 在休息, 画的都是自己的东西,每天做一些研究性的练习, 譬如新的上色方法, 譬如试着整张画全用互补色来表现。
艺术家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无聊这回事, 黄希言前阵子担心自己上班陪不了他,显得有点自作多情了。
但是,黄希言知道,他画画之外的世界, 全都给了自己。
黄希言先没进去打扰他, 转身回厨房去洗水果。刚上市的草莓,工作室发的福利, 每人也就那么一小盒。
洗净装在一个透明玻璃碗里, 端过去到席樾身边,放在他手旁,他却不拿,因为草莓上沾着水, 他懒得腾出拿数位笔的手。
但当黄希言喂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却一点不客气地张口接过。
一碗草莓吃完, 黄希言再去刷牙,席樾也跟过来。他因为平常会抽烟,睡觉之前都会再刷一次牙。
两个人挤在浴室柜前,黄希言往镜子里看,他穿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领口露出分明的锁骨,浴室的灯光很玄妙,把席老师已经帅到万里挑一的脸更照得惊为天人。
黄希言关上电动牙刷,漱净嘴里泡沫,踮脚往正在走神刷牙的席樾脸上亲了一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转身出去了。
一会儿,席樾刷完牙出来,表示自己要把文档保存一下,让她先去休息,他紧跟就来。
黄希言做一些睡前的准备工作,挑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挂在临时的开放衣架上。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准备放去床边柜上以备夜里醒来时饮用。
往卧室走,看见席樾说好了保存文档,结果好像职业病发作地又画了起来,脚下拐个弯,走过去。
席樾听见脚步声,条件反射地往键盘上按了一个ctrl+s,说:“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好。”
“没关系你先画。”黄希言走过去,把水杯放在书桌上,倚靠着他电脑椅的扶手。
以前无聊的时候,黄希言会在b站看一些画画的视频解压,都是加速过的,三四分钟,一幅画就神奇般地完成了。现实中人画画是原倍速,席樾当然也是,一笔一笔很慢很精准……他的线条真干净真漂亮,黄希言默默走神,也不催他。
她手臂旁边就是席樾的脑袋,她看他画画解压的时候,忍不住上手,把他的一把头发捋到一旁,默默地编起了小辫儿。
“席老师。”黄希言笑着喊他。
“嗯?”
“你能帮我画头像吗?我之前,用过你的画当头像,结果你的微博粉丝全都用同款,我要跟她们不一样。”黄希言笑着,手指不停,“丁晓知道跟你约稿很贵,让我一定要抓住机会白嫖你。”
席樾觉得好笑,手一顿,“白什么我?”“……嫖。”黄希言超小声。
席樾不由地笑出一声,最后一次按下ctrl+s,平平的声调,“那来吧。”
黄希言脸上先写上一个问号,紧跟着烧得通红,说话都开始磕巴,“我我……”
席樾丢下数位笔,伸手拆掉了她编的辫子,然后搂她脑袋朝下,转过头去,亲她。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
席樾就笑说:“开玩笑的。”松了手,准备站起身。
黄希言却伸手臂搂住他脖子,脸也埋在他颈间,不让他起身,也不声不响。
席樾被她温热呼吸拂得皮肤微微发痒,喉结滚动一下,再转过头去,亲她,她延迟地予以回应。片刻,他站起身,也一并把她抱起来,往卧室去。
经过客厅,他折返回去,到了茶几那里,还腾得出一只手拿起放在茶几上塑料袋。
黄希言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闪躲视线地往他颈肩藏。
和他画画一样的,做任何事情,都看似不紧不慢,却每一处落笔都精准不容撤销。他是完全主导的那一个,她无暇分心,只是被动应对就应接不暇了。
灯光里他的眼睛又清澈又幽深,关键时刻亦有一句类似请求的话:“希望你现在的心情不是‘歃血为盟’。”偏于沙哑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其效果不啻于往荒野里投放火种,风一吹立即燎起扑杀不尽的火焰。
黄希言手臂搂住他的背,摇摇头,只有气声。
最开始,他温柔虔诚地像在顶礼一尊艺术品,对她做秽亵的事情,眼神也毫不秽亵。最纯粹放低身段地取悦于她。渐渐他好像很清醒地放任自己丢失理智,变成燃烧的冰。她贩卖掉了灵魂,悖逆地不断下坠。但是不害怕。只感觉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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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希言要喝水。
席樾套上长裤起身,去书房拿上她那时倒的那杯水。她一只手臂撑起来,趴在床沿上,他手指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耳后,把水杯递到她手中。
从来没这么渴过,喉咙里像下过沙。
就着席樾的手,她快将一杯水喝完。席樾把杯子放在床边柜子上,她坐了起来,捞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他笑了笑,坐近她,伸手连同被子将她一起搂进自己的怀里。
席樾鼻梁上还有汗,她手指伸出来擦了一下,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有点像在控诉的意思。
席樾承认到最后自己还是有点失控,伸手蒙住她的眼睛,低声地说:“不准生我的气。”
“不是的……”她拿开他的手,看着他,她一贯有话直说的,但是不清楚这种时候提到以前的事情,席樾会不会不高兴。
她想了想,还是要表达给他听,只是脸抵在膝盖上,拉起被子,蒙住整个脑袋,声音闷闷地发出来:“……其实开始之前我就一直在强撑,很矛盾地想要和你更亲近,但心里深处很害怕。我……我第一次经历真的很糟糕,不夸张说,像凶案现场。”
她感觉到席樾手臂拉开了被子,把她捞出来,却没让她抬头,而是搂她的脑袋,埋进他胸口。
“原来不是骗人……”她继续小声地说,“和喜欢的人一起,这件事情是可以很快乐的。”
席樾好久都没有出声,她抬头,拨开他的头发,看见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愣了一下。他不肯让她继续注视,再把她脑袋按下去。
好像没有过很久,他们再次回到已经很是潮热的被子里。席樾从来不擅语言的安慰,因此用行动替代。比方才更耐心也更温柔,甚至她的忍耐力被消磨到一干二净,而不得不主动恳求。
窗户屏蔽掉了窗外大部分的噪声,但还能隐约听见偶尔有车子驶过,不用看时间,也知道已经好晚了。
孟春的夜晚,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结束以后,他们再去洗了一个澡。
黄希言裹着薄毯站在门口,等席樾将床单和被套拆下来换一套干净的。她累到不行,只是站着已经要阖上眼睛。 换好床单,席樾走过来将她抱去床上,熄灭了灯。
黄希言勉强地撑起眼皮,不舍今晚就这样结束,即使已经困到阖眼就将立即被睡眠吞噬。
席樾好像很知道她的心理,亲吻她的眼睛,说:“你该睡觉了。”
体温和他身上洁净的香味,平静的呼吸,都是让人昏昏欲睡的东西,可是,她还没有告诉他,“席樾……”
她喊了一声,席樾等她的后文,结果只等到她呼吸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还没告诉他。
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喜欢,翻来覆去的,人类用来剖白的那句话,显得再乏味不过。
远远不够形容她的心情,也不够形容他。
好像走在风雪漫天的寒夜,丢失目的地,他是远远的一捧火光,她知道他不是虚幻,只要她奋力向他奔跑。
他就是所有的温暖和明亮。
第42章 (初夏的日常...)
黄希言醒得比席樾早。
她盯着天花板, 积攒起床的进度条时,莫名有一点生气。
一则气席樾明明一个几乎不运动的死宅,体力却好到离谱, 性别造成的生理差异真的天生大到了这种程度吗?
二则气自己累成这样还要早起上班,拼死拼活每个月赚得却不如他十分之一多, 而自己自尊心作祟, 却还是强烈要求承担了三分之一的房租。
气到她想把席樾摇醒,让他也尝试一下被迫早起的滋味。
然而,当她转头,看见他的脸, 伸手指去玩了一下他的睫毛之后,莫名就气消了。
起床洗漱, 吃过早餐,给席樾留了一张字条, 叮嘱他醒来以后记得把洗衣机里的衣服丢进烘干机,并把脏掉的床单被套洗掉。
步行去公司的路上,她却莫名想到昨晚,他怎样温柔的同时, 又克制不住破坏欲要她臣服。想得一个人在清透的晨光里自顾自笑,又自顾自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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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无惊地到了六月。
黄希言顺利毕业,同时接到何霄的喜讯,他高考出了成绩,考得还不错, 参考往年录取分数线, 来崇城这边的大学应当没问题。
何霄是打电话来报喜的, 而席樾就坐在她的对面。
和席樾在一起的事,黄希言没有大肆张扬过, 何霄暂且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