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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献卿不在意:“没关系,也许还能帮上我的忙也不一定。”
  傅恩锦就当男人是在哄她,也没有太当真。
  不过这到底是她第一次自己制毒,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明显的效果,是以接下来的两日倒是时常去裴献卿的书房等着想看看擎秋有没有什么消息来。
  这一等还真让她等来了。
  这日,裴献卿在书房处理事务,傅恩锦照例是在里头的软榻上看她的话本子。
  突然她就听见了外面擎秋的声音,连忙放下话本子望过去。
  擎秋依然是低着头,向裴献卿汇报这几天五皇子府上的动静。
  “染春似是误用了什么毒粉,脸上和身上都起了大片的疹子,痛痒难耐,只差一步就能仿制成功的幽冥香卡住了进度,五皇子在府里大怒。”
  裴献卿听后轻笑了一下,眼神看向光明正大偷听的小姑娘,在她希冀的目光下接着问道:“五皇子怎么大怒了,展开说来听听。”
  擎秋:……?
  不太对吧,他们主子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八卦过程的啊。
  但余光一撇,看见了在里头拿着本书靠在软榻上,眼睛却根本没在书上的将军夫人,他心里好像明白了。
  是将军夫人想听吧!
  于是擎秋开始了暗卫生涯第一次类似于家长里短的汇报。
  “五皇子不满染春制药的进度被拖慢,责骂她,染春怀疑是宁怀珠害她,于是告知了五皇子,五皇子迁怒宁怀珠,对她动了手,将她赶至偏院,不许她踏出半步。”
  擎秋说的简练,但五皇子府里这两天着实是上演了一出鸡飞狗跳的大戏。
  就是现在,染春还在跟五皇子哭诉:“殿下,都是因为皇子妃害我,才会耽误幽冥香的仿制进度,如今确实只差最后一步了,殿下您再给我些时日吧!”
  五皇子此刻脸色阴沉的很,好在宁怀珠刚刚被他关去了偏院,耳边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才消停了些,他看了一眼满脸是红疹子的染春,嫌弃的退了两步。
  “从今天起,幽冥香你一日仿制不出来,就一日别想离开这个院子!”
  说完五皇子便甩袖走了,染春只能哆嗦着起身,还要先想办法治自己身上的这些疹子。
  而裴献卿的书房里,擎秋汇报完这些便退下了。
  傅恩锦等她走了,便扔下书小跑着到了书桌边,被裴献卿一拉便坐到了他的腿上。
  只见她有些兴奋的拉着裴献卿的袖子,不住道:“夫君,我的药做成功啦!”
  裴献卿低下头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尖,表扬她:“嗯,绾绾还帮了我很大的忙。”
  “真的吗?”傅恩锦揪着他的衣襟,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嗯,”裴献卿点头,“染春中了你的毒,制药的进度势必会被拖慢一些,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就会更加充裕。”
  “唔,那就好。”
  傅恩锦放心了,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次给染春用了药还得了个一石二鸟的结果,宁怀珠被关进了五皇子府的偏院,日后怕是很难再翻身了。
  但是一想到裴献卿现在针对五皇子在做的事情,傅恩锦又觉得,可能五皇子整个府里,日后怕是都翻不了身了吧。
  从擎秋这里得了消息,裴献卿让元修去将这件事告知玉檀秋。
  现如今玉檀秋已经是住在他京郊的那处别院了,因着裴献卿此前并不在京都,是以很少有人知道那处院子是他的。
  院子本来也偏僻,不打眼,是很好的制药地点。
  只是这样一来裴献卿有事便只能派人传消息过去,或者让玉檀秋来将军府相谈。现如今他盯着五皇子,五皇子自然也是会派人盯着他的,为了不过多暴露计划,裴献卿每日两点一线,下了朝就回府了。
  玉檀秋在别院里接到了消息,高兴的不是一点半点,甚至想马上回大将军府好好感谢感谢傅恩锦。
  时间宽裕一些,他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压力一小了,他还真就跟着元修回了一趟大将军府。
  两人径直去了朝闻院,现在已是快到傍晚了,朝闻院里裴献卿和傅恩锦都准备用晚饭了。
  见他们两人来了,傅恩锦便叫人多加了两副碗筷,让两人坐下一起吃。
  玉檀秋倒是毫不客气,他看着傅恩锦笑眯眯道:“我今日来主要是来感谢夫人帮了我这么个大忙,没想到还能蹭到晚饭,那我就不客气了!”
  傅恩锦不好意思了:“玉先生哪里的话,我这都是凑巧的,算不得什么大忙。”
  裴献卿听后将她拉到位置上坐下,替她应了下来:“绾绾确实是帮了很大的忙,他来谢,你就担着。”
  玉檀秋附和:“就是,这还是你帮的忙,都不是裴献卿帮的。”
  傅恩锦嗔怪的看了裴献卿一眼,倒也没有再客气了。
  元修是很少会留下跟他们一起用饭的,他觉得自己吃更自在,但这次还没等他开口,裴献卿便道:“你也坐下吧,吃了饭晚些时候我有话跟你说。”
  这句话一出,元修心里马上就紧张了起来,一副正襟危坐等着挨训的样子。
  傅恩锦扑哧一声笑出来,打了裴献卿一下:“夫君你不要吓他,一会元修怎么好好吃饭呀。”
  裴献卿瞥了元修一眼,既然自己夫人说了,他就再补充一句吧。
  “不是训你,不用紧张。”
  好家伙,这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元修莫名其妙更紧张了。
  待几人用了晚饭,玉檀秋先回了自己在将军府里的院子,他现如今时间不那么紧张了,好不容易轻松一天,自然想在将军府里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别院虽然基本的东西都有,但属实没有这边舒服。
  裴献卿让傅恩锦先去沐浴,晚了怕她的头发晾不干,而后便带着元修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烛火点起来,烛芯跳动,那抹光便明明灭灭的。
  元修也不知道将军要跟他说什么,于是便静静等着。
  裴献卿站在床边,眼睛瞧着窗外树影婆娑,而后淡淡道:“京都如今时局不稳,你父亲给我来信了,问你要不要回淮阳。”
  元修抬头,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父亲会这个时候给裴献卿来信。
  裴献卿看他的神色,笑了一下:“那么意外?他即便是让你跟着我历练,但你依然是家里的老幺,你的母亲很担心你,毕竟这不是单纯的像在北境对外杀敌那么简单。”
  元修早几年跟着裴献卿历练,但裴献卿并不会让他上战场,他的家族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族,他又是家里的老幺,其实身份并不比京都里这些个世家要差。
  听了裴献卿的话,元修垂眸:“将军,我不想回去。”
  裴献卿没有劝说他,只是道:“京都的时局你跟在我身边是知道的,继续跟着我未来可能会有危险,我对你的能力很放心,但你现在的状态我并不看好。”
  他说的一针见血,元修咬了咬唇,半句话也无法反驳。
  看着他有些颓唐的神色,裴献卿从窗边离开,拍了拍他的肩:“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广元侯府已经给杨小姐说亲了,是泰邑伯府的嫡次子,两家相谈甚欢,已经准备交换庚帖了。”
  交换了庚帖就意味着,这门亲事基本上是定下了。
  裴献卿说完,也没有再看元修的神色,只是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我希望你所有的决定都能无愧于心,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元修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要定亲了啊,那个泰安伯府的公子会对她好么?这竟然成了元修心里第一个出现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心里像是被蒙上一层阴翳的乌云,潮湿的雨气笼罩在上面,泛着凉意,有一丝难过,被他刻意忽略过去。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些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
  如今已是盛夏时节,空气中都透着一丝闷热。
  太阳灼热的温度有时候会晒得人心慌,京都被热浪席卷着,就连最热闹爱吆喝的小贩们此时都蔫了下来,只坐在自己的摊子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扇扇子。
  午后外头晒的慌,朱雀街上的人也少,突然一匹红棕色的烈马飞驰而过,晃花了人的眼。
  有小贩从摊子后头探出头来,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刚刚过去的是谁啊?那马瞧着可真威风。”
  旁边的人眯着眼睛想了想,而后道:“好像是裴将军啊,那匹马据说还是他从北境带回来的宝马呢!”
  两人絮叨了几句,嫌太阳太大,又窝回了自己摊子后面。
  刚刚过去的确实是裴献卿,他策马去了京郊,在国安寺的门前停下。
  寺庙门口的小沙弥是认识他的,见他下了马,便放下扫帚走上前去,对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打了声招呼:“阿弥陀佛,裴将军来了。”
  裴献卿也回了一礼,只问道:“玄量大师可有在闭关?”
  小沙弥摇了摇头:“住持近些时日在撰写佛理,未曾闭关。”
  裴献卿点点头,向小沙弥道了声谢,让人将马牵去了马厩,自己去了国安寺的后院找玄量大师。
  此时玄量大师确实正在屋内写着什么,屋里燃着须弥香,透着一股让人心神安宁的禅意。
  在门口停下,裴献卿轻敲了两下门,屋里的玄量大师闻声抬头,见是他来了,笑着放下了笔,捻着胸前的佛珠轻道一声:“阿弥陀佛,裴小友屋里坐吧。”
  他很自然的在一旁的桌边坐下,斟了两杯茶,似是早就料到裴献卿要来。
  裴献卿在玄量大师对面落座,他薄唇轻抿,漆黑的双眸里有一丝挣扎,很快又被汹涌的暗色所掩盖。
  玄量大师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的等他开口。
  裴献卿沉默半晌,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大师,我此番来,是想请大师帮我一个忙。”
  玄量大师看着他的神色,面上的笑容没有变,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味道:“看裴小友的神色,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万事万物皆是因果循环,裴小友不必思虑过重。”
  对于玄量大师知道自己与傅恩锦之间的事,裴献卿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已是不出世的得道高僧,裴献卿这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来找他寻求解决之法。
  夏日的午后窗外蝉鸣喧嚣,风里似乎都带着些热浪,温热的气息拂过树梢,连鸟儿都忍不住叫唤了几声。
  屋里的须弥香缓缓的燃着,没过多久,房门被关了起来,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裴献卿才从屋里出来。
  他双手合十,对着玄量大师行了一个礼,声音比来时更沉了些:“多谢大师了。”
  “举手之劳,裴小友不必放在心上。”玄量大师的笑很和煦,声音也很平静,“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唯心而已。”
  裴献卿垂眸,遮住眼里的思绪,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国安寺。
  彼时大将军府里,傅恩锦正在朝闻院池塘边的亭子里与杨苓蓁叙话。
  她将一碟晶莹的葡萄推到杨苓蓁的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蓁蓁,你爹娘,已经给你定下来了么?”
  杨苓蓁垂眸,面上的神色很淡,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是捻了一颗葡萄在指尖,然后点点头:“嗯,娘亲跟我说了,如果不出意外,三日后便可跟泰邑伯府交换庚帖,之后的礼节也会尽快走完,定下婚期。”
  “可是元修……”傅恩锦欲言又止。
  杨苓蓁的指尖略过葡萄软滑的紫皮,顿了顿,指尖划破了那层薄薄的果皮,被渗出的汁液染上了些许颜色。
  她将那粒葡萄放下,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声音里透出些无奈:“不要提他了绾绾,大概,是我自己没有这个缘分吧。”
  傅恩锦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心里有些难过,她抽出自己的帕子,细细的替杨苓蓁擦手,换了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