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看到前方的防空基地时，按照章修明提供的定位，马子健驱车拐入了另一条道路，继续向东开去。
不过半个小时功夫，耳边已隐约传来海浪的声音，空气也逐渐变得潮湿腥咸，大海近在眼前。
“目的地是个渔村？”继续沿着导航行驶，他开口问道。
“看来是这样子的……”章修明看着外面的环境，微微有些蹙眉：“路倒是修得宽阔笔直，两边村里却一片破败，又是这么一副让人感叹的景象。”
马子健闻言，不由向两边看了一眼。
道路两旁的尽是低矮的砖瓦房，甚至还有彩钢瓦搭建的简陋住所。除几个还开着门的水产门市，连三层往上的建筑都很少见。
从小在市区长大的他，对此当然比不过走南闯北的章修明，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儿，经济发展太快，一些乡镇村落跟不上掉队了呗。”
章修明便指着那些还开着的水产门市，道：“这些村落的经济来源除了水产外，明显没别的门路。但渔民们小作坊的产业，怎么能跟大集团大公司竞争？”
“门市还开着的，应该有些小渠道在硬撑着，满足当地或周边一些零星需求。其他撑不下去的，早就关门了。”
“当大集团大公司的水产业，以规模优势击败这些作坊后，村落里的年轻人要么去厂里上班，要么就去市区里讨生活。”
“渐渐地，村里就没了年轻人，年轻人没了也就没经济活力。这些乡镇村落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
“哦……”马子健此时便清楚看到，一位坐在逼仄小卖铺前的老人。
随着车辆的行进，老人毫无生气的坐姿和简陋的小卖部，渐渐成为后视镜里的一幅残影，最终模糊消失……
“应该快到了吧……”
内心有些堵得慌，但这些不是他能改变的，只好将心思放在自己的事上：“看来我们得快点儿，待会儿天黑后，恐怕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快到了，趟过前面一段泥路，应该就是找我们的那家。”章修明看着导航指路，手不由握住副驾驶上的把手。
路实在难走，泥泞颠簸得厉害。
好在二十多分钟后，车停到一处二层的砖混房前，章修明也拿出手机拨打起号码。
马子健就看着这座自建的砖混房微微蹙眉，跟村落其他都是一层的砖瓦房比起来，这座房子算得上气派了。想来房子主人在村里，应该属于那种有本事儿的人。
对方的普通话带着些许口音，好在还能听懂。
没多久，房子的大门便被人打开，一个四十来岁男人向他们走来：“大师，您真的来了？……”
说着，伸手向章修明握去，没怎么招呼马子健。
在他看来，这年轻人应该只是大师的司机，或徒弟一类的。章修明打算开口解释，马子健却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没那个必要。
“大师您不知道，那只女鬼已骚扰我大半年了，我是每天吃不好、睡不香，精神都要崩溃了。”
说着引章修明往里面走，继续道：“我也想办法去请过高人，可人家一看我发的定位，询问过酬劳后，根本理都不理。”
“没想到今天，终于盼到您这位真正斩妖除魔、救苦救难的高人。果然是好人有好报，老天都看在眼里呢，难怪您都开上了宝马，还用着司机……”
一番话听得章修明微微蹙眉，感觉这人太能说、也太有心计了：上来一顶高帽给戴上，又暗示他这里的酬劳不会高……
好话赖话两头儿堵，让自己都没法儿开口。
好在这次不是为了钱，正主儿也不是自己，便替马子健问道：“你说的那女鬼，确定是身穿白衣裙，头发乌黑遮面？”
“是，我敢保证！”男人当时信誓旦旦，道：“她每晚都会出现在我床上半空，直勾勾地看着我。那双眼睛血红瘆人，我都要受不了了。”
说着猛然又攥住章修明的手，涕泪横流地道：“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
还没等章修明反应过来，竟又当场跪了下来：“道长，我求求你了，求你救我一命吧！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恩情！……”
“快起来，你快起来……”
就算章修明走南闯北，也被这阵势给搞懵了：类似情况他当然也见过，可像这么一个大男人鼻涕一把泪一把、说跪就跪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你不用这样，我们专程赶到这里，就是来替你排忧解难的。”
章修明赶紧拉起他，又问道：“照你的说法，那个女鬼今天晚上还会出现，就在你的房间里？”
“没错，道长你今晚就出手吧，我家正好二楼有空房，住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男人急不可耐，随即又道：“道长还没吃饭吧，我一个光棍汉子也不会做，去街上买些熟食回来好了！”
不待章修明拒绝，起身就往外走。
一直没吭声的马子健，突然蹙眉开口道：“你跟那个女鬼认识？”
男人脚步一停，回过头脸色就有些牵强：“不，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什么女鬼呢……也不知这半年遭了什么霉运，就被她给缠上了。”
“哦……”马子健闻言点点头，随即又道：“多买点儿。”
“啥？”
“多买些饭菜，我比较能吃。”
“哦哦……小师傅放心，肯定管饱！”说完，转身离去。
等他走出大门，章修明这也听出些问题了，疑惑道：“大师，刚才你？……”
“这家伙不老实。”
马子健冷笑一声，道：“我跟鬼物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未听说它们会无缘无故缠上一个人。除非他身上有灵气波动，属于潜在的觉醒者。”
“但据我的观察，他根本不属于这种情况，没道理会吸引鬼物纠缠。并且，还是一缠大半年。”
章修明这才惊醒，道：“的确是这样……都怪他太能说了，让人都分不开心思考。”
“没错，他每句话都透着小聪明，让人心中生厌。我看别的道长不见得因路途远、酬劳低不肯来，估计从与他的联系上，就看出了些端倪，不想自找麻烦。”
“那我们该怎么办？”章修明点头，开口问道。
“先按兵不动，等晚上看看情况再说。”马子健摆了摆手，这会儿已艺高人胆大：“反正，他和那个女鬼应该都奈何不了我们，没什么好怕的。”
章修明一听，顿时八卦之火燃起：“大师，这么说来，你真的已进入青训营学了一身本事儿？”
“你也知道青训营？”
“圈里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至于大师被招募一事，我是听冲虚道长说的。”
然后，又仿佛想到什么一样，赶紧补充道：“不过大师放心，对旁人或直播间啥的，我可是一个字没提。毕竟，那是国家机密。”
“很快就不是了。”身为局里的人，他要比章修明清楚国家的后续安排，道：“先吃饭吧，然后随意眯一会儿，晚上还有大活儿等着咱呢。”
“好。”章修明回答得也很干脆豪迈。可惜，随后还是没绷住，不放心地问道：“大师，你今晚会保护贫道的吧？”
“我？……”马子健顿时感觉有些被噎住：保护你没问题，可你这副讪讪柔弱的模样算怎么回事儿？
满脸褶子还努力楚楚可怜，比女鬼还吓人的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