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月一直守着还没过麻药的王晚晴,加上今天的阳光格外暖洋。
她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瞧着窗外在金光里飘摇的窗帘,微风徐徐,渐渐的阖上了眼睛。
李且过来的时候,落入眼中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偏着头,摇摇欲坠的酣睡模样。
他立在床尾,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着,眉眼间都是柔情。
直到椅子上的姑娘撑不住往一边倒的时候,他眼疾手快的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而她的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身上。
旁人看去,这是被他拥在怀里的姿势。
李且把文诗月扶到病床上趴着睡,大手小心翼翼地撩起落在脸侧的碎发,给她捋到耳后,从头顶往下轻抚了一下她柔顺的乌发。
姑娘动了动,偏着脑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又不动了。
男人几不可闻的轻声了一笑,随即脱掉了身上的薄外套搭在文诗月的身上。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外套,又走到窗边拉上了半边窗帘。
医院的窗帘透光。
李且干脆就着窗户边倚靠着,见文诗月微蹙的眉头在暗色里舒展开来,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30章 30 你这个月亮,我不打算放手了。(……
文诗月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一睁眼整个人都落在一片阴影里,帮她隔绝了无法适应的刺眼光线。
再一抬头,她看见王晚晴在跟站在对面的李且说话。
文诗月坐起身来, 身上的薄外套滑落在地,她没注意, 而是看着李且哑着嗓子很自然地说了声:“你来了”。
而后她立即起身问王晚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过须臾,医生就进来了。
检查好一切没问题,医生跟文诗月说了几句, 便出去了。
文诗月回到病床边才发现地上的男士薄外套, 似是反应过来了似的,她赶紧弯腰捡了起来, 站在病床边拍了拍上面的灰。
王晚晴这会儿靠在病床上,笑看着给她倒水的李且, 问:“小李啊,阿姨其实也观察了一阵子, 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对我家月月……”
话音是与落在病床上打开的证件同时消失在空旷的病房里,连风都在这一刻忽然间静止了。
王晚晴的目光落在了证件上的公安二字上, 最终停在了证件下那张俊朗非凡的寸照上。
文诗月伸手去摁住的时候为时已晚。
只见王晚晴扭头看向李且, 一改笑脸, 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警察?”
而文诗月下意识去遮挡证件的反应也一并被王晚晴看在了眼里, 她又盯着文诗月问:“所以你是知道的。”
“阿姨, 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李且迅速搁下热水壶,转身面向王晚晴,一向遇事处变不惊的他也在这一刻慌了神。
苏木一进来就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忙大步上前去安抚:“小姨,稳定情绪。”
王晚晴抬头看向苏木,又扭头看向李且,像是结合上了什么似的:“李且,叫李且啊。苏木,我记得你以前有个同学就叫李且吧。”
“公务员,警察可不就是公务员。”她自嘲般地一笑,“原来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被你们骗的团团转。”
“妈,你冷静点儿,你千万别激动。”文诗月握着王晚晴的手,生怕她发病。
苏木也跟着凑在王晚晴身边,李且提前摁了铃,都在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道王晚晴并没有发作,反倒是很平静地看向三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且脸上。
“小李啊。”王晚晴甚至还对李且笑了笑,还算心平气和,“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阿姨郑重地跟你说声谢谢。以后你就别来了,走吧。”
审时度势,此时确实不能再刺激王晚晴,李且暗自握紧拳头,点了点头:“那阿姨,我先走了,你注意身体。”
文诗月将外套和警官证交给李且,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他们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
李且朝她笑了下,暗自摇了摇头,伸手接了过来。
“文诗月你过来。”
王晚晴说着咳了两声,文诗月赶紧转身过去紧张道:“妈,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医生也温铃声而来,将李且隔绝在了外圈。
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再也无法融入进去。
苏木伸手拍了拍李且的肩膀:“你先走,有什么事等过了今天再说。”
李且透过缝隙看了眼另一边的文诗月,看着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用力滚了下喉结:“照顾好她们。”
苏木:“放心。”
*
王晚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病,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一想到李且是警察,又是气愤又是可惜。
这天她问了文诗月,也问了苏木,其实也大致猜到了他们早就认识。
这段时间,他们都搁她跟前演戏。
阳光此时也颇为应景地隐没在云层里,云层叠叠,裹挟着风,却不再风和日丽。
“我不怪你们。”王晚晴看向两个孩子,继续说,“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才故意瞒着我。但是月月,你不能跟他来往,是妈的错,妈没弄清楚就撮合你俩,妈跟你道歉。”
“妈你别这样,其实李且他也不想瞒着你,他只是……”
王晚晴伸手打住:“月月,我不想从你口中再听到他的名字,你不是今天才知道我为什么不准你跟警察来往,你以前跟我保证过的,你想反悔?”
“我不是想反悔,可是……”
“可是什么?”
文诗月咬了咬唇,抬眼看向王晚晴,杏眸中复杂的神色在窜动,像是积压已久的情绪在彼此做着激烈的斗争。
最终,斗争结束。
她眸中一片平静却也坚定,终是把这么多年不敢叙说的秘密,在这样的不合时宜里宣之于口。
“我喜欢他。”
苏木都没想到文诗月直接摊了牌,这丫头得多喜欢李且,才在这种时候表态啊。
“文诗月,你少说两句。”苏木压着嗓音给她使眼色。
就像是装了水的气球,当针不小心在球面上扎了个眼,水流便会止不住地往外流。
“我这辈子就喜欢了他这一个。”文诗月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就他一个。”
“文诗月。”苏木第一次大声吼了她,“够了。”
王晚晴自知是自己的罪过,最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了一句话:“你要是想我死的话,你就继续跟他来往。”
“妈。”文诗月几乎是吼出这一声。
这句话就像是冰刃,扎进了文诗月的心坎,心一刹那变得又凉又痛。
而滚烫的眼泪却从眼眶里无声地落下。
“行了,我累了。”王晚晴说着闭上了眼睛,摆明了不会再听。
文诗月转身往窗户边走,一边走一边擦眼泪,却看到站在楼下花坛边望向她这扇窗的李且。
她立刻转身侧到一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哭的更凶了。
苏木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又看了看靠在窗边墙壁上的人,心里也堵得慌。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起纸巾盒朝文诗月走去。
……
王晚晴的脑瘤取样检测是良性,这是这一天对文诗月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只要做手术切掉良性瘤就没什么大碍了。
谢语涵是知道文诗月妈妈的情况,所以她备婚的事都没有麻烦她,选什么买什么都会在微信上跟她沟通,也不多打扰她,让她照顾阿姨也别忘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可别自己先倒下了。
文诗月开始被王晚晴逼着去相亲,她反抗过,好说歹说,却因着王晚晴一句“那我就不做手术,我就等死”,击溃了她的所有,让她不得不听,她无能为力。
而她跟李且的联系也仅仅是那天她告诉他是良性瘤,让他别担心,也别自责,跟他没关系。
李且也没多说什么,叮嘱她要好好照顾阿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除此之外他们没再联系。
文诗月国庆前三天连续相了三个,依旧是对相亲对象兴致缺缺,魂游太虚。
但是她对这家餐厅的菜倒是很满意,让没什么胃口的她难得有了食欲。
以至于每天她都选在这家餐厅,就是最后一天味道不一样了,她还特地问了老板是不是换了厨师。
老板说前两天那个厨师请假了。
文诗月每天都像制定好的计划表一样,上班,下班,相亲,然后去医院看王晚晴。
王晚晴问什么答什么,也会笑,看上去一切都挺正常的,其实并不正常,她不过是被迫妥协。
王晚晴不是没发现文诗月在强颜欢笑,只是她装作没发现而已。
她始终相信,总会有另一个人可以代替李且的。他们这感情也没多久,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王晚晴的各项指标趋于稳定,她也不想一直住院,毕竟单人病房也不便宜。
因为她的坚持,跟几位主治医沟通以后,便在医嘱下出了院。医生提醒她按时回来复查,虽然是良性瘤,但是也不能拖,得尽快做手术。
苏木叫她妈过来照顾王晚晴一段期间,王晚晴为了能出院也就没拒绝。
……
谢语涵结婚这天,文诗月才见到李且。
她是伴娘之一,李且是伴郎之一。
谢语涵坐在婚床上正在抱怨文诗月怎么瘦了这么多,伴娘服都大了,就听到门外的动静。
一阵欢天喜地又兵荒马乱的堵门,一群男士们喜笑颜开地冲破重重难关,让新郎官抱得美人归。
文诗月打一眼就在人群中捕捉到那个英俊的面孔。
李且穿着伴郎统一的白衬黑西装,无疑是最出众的那一个,在场的单身姑娘就没有哪一个没去看她。
他是个衣服架子,身材高大颀长,穿什么都好看,她也是第一次看他穿正装,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