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脸上露出羡慕,可相应的也有胆怯,殷倩倩咬了咬唇道,“姐姐,我们过去吗?”
殷曼曼点头,“当然要过去,咱们还未正式跟嫂嫂打过招呼呢。”
说罢殷曼曼大大方方的朝众人过去,殷倩倩也着实羡慕,便抬腿跟了上去。
站在人群外围的刘舒瞧着这姐妹俩过来,不由得看向覃幼君,这时覃幼君也得了旁人的提醒抬眼瞧了过去。
这两个小姑子覃幼君还是在那日要嫁妆时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殷曼曼晕着并未在意,这会儿近了打量才发觉殷曼曼两人长相着实好看。
不过她旁边的殷倩倩五官更出众一些,可因着脸上带着怯懦,反而不如殷曼曼更引人注目。
昨日晚些时候殷序还与她说起过殷曼曼两人的遭遇,对两姐妹也深表同情。就像她说的,生在哪家自己并不能决定,生在宜春侯府还是庶女,日子过的又岂止是凄惨。
而殷曼曼和殷倩倩的母亲早年是贺氏主动给了宜春侯府的,当年两人的母亲伺候贺氏也算尽心尽力。而这两姐妹这几年也没少给殷序递消息,这些殷序一直都记得。
覃幼君朝她们招了招手,“快过来。”
众人见她主动开口便给两人让了位置,两人到了近前道,“曼曼/倩倩见过嫂嫂。”
覃幼君笑道,“不必客气,今日来了便好生松快松快。”
“多谢嫂嫂。”殷曼曼得体大方,与覃幼君交谈不卑不亢,让覃幼君不禁新生好感,反而是殷倩倩胆子些,缩在一旁不敢搭话。
这会儿玉阳长公主那边过来叫人开席,钱小六等人便主动邀着闺秀们往花厅去了,殷曼曼站在原地瞧着她们远去见覃幼君坐着没动便也坐了回去,“早就想来看望嫂嫂,只是一直不得空闲,还望嫂嫂见谅。”
覃幼君笑,“我这平日也闲,若是有空过来便是。”
“谢谢嫂嫂。”殷曼曼看着覃幼君不禁心中感叹,这乐平郡主果真长的好看,不论气质还是气势都让人心生羡慕,她抿了抿唇道,“像我们俩的身份本也空闲使得,只是前段时间家中出了些事,三哥受用了院中两个外来的丫头不小心沾了脏病,母亲心力憔悴一下病了。而父亲向来不管府中之事,我们姐妹只能赶鸭子上架处理一些事了。”
殷曼曼声调不缓不慢,却将府中之事娓娓道来,覃幼君侧耳倾听,不由得眉头一挑。
这是没等旁人怎么着的林月娘就自己倒霉了?
殷曼曼继续道,“说起来也是他们作孽。当时二哥和嫂嫂成亲在即,林氏故意找麻烦从外头不知哪里弄来两名女子美其名曰教导二哥人事。”
说到这个殷曼曼有些脸红,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说起这事总归是不好意思,但她想寻求覃幼君和殷序的支持,就必须得让对方了解她的立场,便继续道,“二哥对嫂嫂一往情深,又怎会要这些女子,便当着林氏的面将人送给了三哥。谁知林氏却气的晕了过去,等醒来时三哥已经将两位丫头受用了,林氏赶过去后正赶上三哥胡闹便当着三哥的面将人打杀。”
“后来父亲闻讯赶来,让嬷嬷查验后才知那两女子竟是带着脏病进府的。”殷曼曼觑着覃幼君的神色见她并无变化便继续说了下去。
父亲虽未惩罚林氏,可也对她冷落下来,林氏与三哥矛盾也深,林月娘企图生病引起父亲注意,可哪想父亲并不理会,林氏的病也就一直装了下去。也是凑巧,我姐妹带人出府补办下人,恰逢一对孪生姐妹样貌不错便带回府中,正被父亲瞧见,如今那对姐妹便在父亲房中伺候了。”
这些事可以说全是家世,仔细琢磨也能品的出来,那对孪生姐妹又哪里是凑巧,不过是有心找来罢了。
覃幼君得到自己想听的,对殷曼曼的手腕也颇为赞赏,“妹妹说的不错,父亲身边总不能没人伺候的。那对孪生姐妹只要安分,便好好安抚,日后前程大着呢。“
宜春侯府三子,一子战死沙场,次子入赘,最受宠爱的三子却得了脏病。这简直再痛苦不过。既然缺儿子,那便换人生就是,林月娘不听话换个听话的便是。
殷曼曼叹息一声,“想来父亲也是盼着多子多福的,三哥没了指望,这宜春侯府的基业总得有人来继承才是。”
覃幼君颔首,“的确如此。”
前头将要开席,覃幼君带殷曼曼姐俩一起过去,引得旁人多瞧了两眼。
也由着这样,等殷曼曼姐俩坐下时也并未被人轻视,比起宜春侯做如坐针毡时刻接受嘲讽简直是松快极了。
不过今日让人讨论最多并非宜春侯府来人参加宴席,而是殷序要参加这次的乡试。
自本朝以来,虽未明确说重文轻武,但不得不说文人在朝堂中占据绝大多数。像京城勋贵可能好些,那些文官若想家族兴盛对子嗣的读书便格外重视,几乎从三五岁便开始启蒙读书,待读上十余载才会得了家中长辈首肯下场一试。
像殷序当年也是三岁启蒙,十岁参加的秀才考试,可后来当了八年的纨绔,冷不丁突然要参加乡试,少不得被这些大人物谈论。
有人便戏谑道,“若殷序真能考中举人,那宜春侯可就真的没有脸了。”
“那也说不得,如今一家能出个举人是多难得的事,我倒觉得宜春侯会后悔当初如此对待这孩子。”
宜春侯府的事儿并不是秘密,借着今日这场合便围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谈论一番宜春侯府的事。
宜春侯府作为姻亲与苗家和谢家同席,只是那两家言笑晏晏,说的好不快活,宜春侯反倒像是多余的。
好容易到了宴席结束,覃幼君盯着下人收拾了院子时辰也不早了。
早上时她便答应去岑先生府上接殷序,这会儿也赶忙吩咐人去牵马。
岑先生的院子是玉阳长公主准备的,就为了岑先生来往方便,所以这院子离着云国公府近的很,却又是另一坊,一进的小院环境清幽,非常适合读书。
覃幼君到时殷序刚结束今日的课程与岑先生告辞,瞧见她来了,殷序整个人都欢快起来。
“幼君妹妹你来了。”
殷序说着将书篮跨上准备和覃幼君回府。
来时殷序坐了马车来的,但覃幼君向来不喜欢坐马车,便将书本放到马车中与覃幼君骑马缓慢而归。
覃幼君道,“我今日可是按照你说的给足了俩妹妹脸面了。”
“多谢幼君妹妹。”殷序笑了笑道,“这俩心性不错,她们娘当初也是跟在娘身边的,若非为了报答母亲,她们的母亲也不会答应做妾。说起来也是受了母亲连累,她们才没了亲娘。”
覃幼君对宜春侯府的事知道一些,并不奇怪他会这么做。
殷序之前的确对宜春侯府恨之入骨,可也只是宜春侯三人,对给予他帮助的殷曼曼姐俩却也是真的想帮一把。
而且他帮人时心思也不纯,倒也说不上谁利用谁了。
覃幼君又将殷曼曼今日所说的话说了,问他,“这事儿你是不是掺合了?”
毕竟依着殷曼曼两人想做这件事并不容易。
殷序也未反驳,点头道,“成亲前我托舅母帮忙寻的人,再由曼曼出面买下。”他笑了笑,“父亲年纪一大把被林氏母子伤透心怪可怜的,再给他几个儿子就是。”
覃幼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殷序这法子还真不错。林月娘能在宜春侯府张狂这十几年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和笼络人的手段。但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年轻女子,宜春侯能对当年的林月娘动心那么也会对更加柔弱的人动心。
毕竟人家年轻,身子娇软,又是双生,与只会哭哭啼啼空有韵味却少了年轻活泼的林月娘比起来实在强太多了。
而宜春侯又并非不好色之人,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需要的并不是另一人的哭闹,这时候温柔小意就格外的重要。
殷序对自己父亲可谓知之甚深,以前不计较只想混吃等死,但现在他只想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马匹不觉间到了云国公府,殷序翻身下马又去搀扶覃幼君,两人相视一笑手牵手入了云国公府,不远处马车里的宜春侯怔怔的看着,心里更加复杂。
好像当初他看不上眼的儿子进了云国公府过的的确比他想象的好很多。
进了院子,覃幼君道,“方才巷子口有辆马车瞧着像是宜春侯府的马车。”
殷序不以为意,“管他是谁,反正我已经入赘,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宜春侯府只能算是娘家,说破天也没人能说让我再回殷家去的。”
覃幼君攀着他脖子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可真够可爱的,怎么也爱不够。”
殷序双眼发亮,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那是,我可是世间最情深的男子,娶我不亏。”
何止是不亏,覃幼君觉得自己简直赚大发了。
以前的时候专心做咸鱼,及笄后又恐慌嫁人之事,没想到她命就这么好居然将京城最帅的小哥招赘到家里来了,天底下的好事儿简直都落她头上来了。
殷序要参加乡试的消息,经过满月酒的宣传下,不出一日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曾经殷序的狐朋狗友得知这事儿,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接着便被家中长辈关了起来,美其名曰哪怕不能参加乡试也得读书。狐朋狗友的殷序都上进了,你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上进。
而其他知道殷序的人家也都在谈论这件事,大部分都秉承着看好戏的姿态,真正看好殷序能中举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说破天也没人敢相信一个放下书本多年的人能凭借一个月的努力就能中举。
当然外头说破天殷序躲在云国公府也是闭门不出,往日的小伙伴找他一起玩耍连人都见不着便被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如今在殷序心中,没有什么比中举更重要了。
毕竟中了举好处实在太多,不但能得到玉阳长公主的允诺,还能让覃家荣耀,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娘子的承诺,能让他翻身农奴把歌唱。
所以,好处太多,不努力都对不起这些天所受的煎熬。
日子在忙碌中过的总是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十月十四这一日。
傍晚时候睡了一日的殷序被覃幼君叫了起来,妥帖的穿了适合考试的衣衫又将亲自整理好的考蓝提在手里,“今日我亲自送你过去。”
殷序笑,“好。”
覃幼君道,“等明日傍晚我去贡院门口等你。”
殷序仍旧笑,“好。”
覃幼君蹙眉,“不许傻笑。”
殷序眯眼笑,“不傻笑了。”
覃幼君噗嗤笑出声来,两人相携出门,在院子里遇见特意过来的云国公父子又得了一通嘱咐这才出门去了。
这时候的乡试与春围规则相似,提前一日傍晚入场,第二日一早开始考试,然后隔上一日再考第二场,一共考三场才结束。
殷序因着一直闭门造车研究如何投其所好,并不知自己学问到底如何,更不知外头其他参加考试的人学问如何。
也正是因为这样,殷序满怀信心并不怯场,站在一众紧张兮兮的书生当众显得尤为瞩目。
覃幼君在京城本是风云人物,殷序也因入赘之事从一不学无术的纨绔走入众人的视线当中,两人一从马车上下来,便接收到众多或好奇或不屑的打量。
哪怕传出殷序要参加乡试的人是云国公,一众京城子弟也不觉得殷序真能中举,他以前斗鸡的业绩太过辉煌,让人瞧见他的第一眼就记起他那些辉煌的历史。
更别提殷序还娶了众人曾经爱慕过的覃幼君,听闻如今无双公子都放不下乐平郡主,已经推拒了好几门亲事。
对于旁人的目光,殷序向来不在意,只不过瞧着他幼君妹妹的人实在太多,让他心中不悦,他朝覃幼君道,“幼君妹妹回去一路小心。”
覃幼君知道后面得他自己走了,便笑道,“好。”
说罢趁着天色未黑,让车夫赶车走了,待转过弯去,覃幼君复又下车,偷偷来到贡院门口,远远的瞧着殷序。
殷序在京城狐朋狗友不少,但读书人却一个也没有,这就导致他站在一众书生中格格不入,并没有人上前搭话。
好在贡院大门很快开了,先听主考官陈维讲了几句,之后便听官员叫名入内。在贡院门口有专门搜身的士兵,一旦发现有作弊行为的直接拉出去今后都不能参加科举。
轮到殷序虽然觉得搜身不自在,但也忍耐了。至于带来的食物,覃幼君则是让厨娘给他准备的煎饼,只要展开就能看的清楚,菜则是一小罐肉酱,被士兵用筷子搅后也就过去了。
殷序从容自得,甚至不解周边人紧张忐忑的感觉从何而来。
等他入了号舍已经到了三更时分,殷序旁的不想,在号舍中的破床上躺下便睡,身上盖着从家中带来的毯子。
殷序是被外头守卫的士兵喊醒的,这会儿已有衙役开始分发试卷,再由守卫士兵放入他的号舍之中。
殷序拿到卷子按照岑夫子所教授,先将考卷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没问题时才看题目,从头看到尾,便开始从最后一题开始往前答题。
不论乡试还是春围,虽然考试三场,但以第一场为重,而第一场中又以第一题为重。
所以这试题第一题必定要琢磨清楚不可轻易下笔。
之前岑夫子便担心时间不够用,连续三日给他按照考试时间答题。到最后甚至每题目用多少时辰都算的一清二楚。
殷序不懂这些,所以岑夫子让他如何就如何,该是最后一题的时间便专心去做最后一题。
到中午时,除了第一道题后面全部打好草稿,殷序瞧着时间够用,便将煎饼拿出抹了肉酱吃了起来。
如此吃法还是覃幼君曾经听一山东举子说的,这样吃省时省力,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