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拎包出门。
她先去妹妹家接人。
闻梵音住在华宇公司给她分的房子。
闻梵音自小图省事,她又是学建筑的,平时在服饰方面极少花心思,常年t恤牛仔裤,怎么舒服怎么来。
姐妹俩一个知性柔美,一个休闲通勤,各有各的特点。
怕开错路,梵声提前开了导航。虽然去疗养院的路她很熟悉,可就怕脑子突然短路,找不着方向。
梵音跟助理徐岁岁一样,一上车就扒拉起她车里那只鲸鱼挂饰。这两人居然都挺喜欢这只鲸鱼。
“音音,你要是喜欢就拿去。”梵声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聚精会神。
“你说这鲸鱼啊?”梵音笑了笑,“喜欢倒也谈不上,就是觉得它挺可爱的。”
“不喜欢你一直扒拉它?”
“这不是闲着无聊嘛!”
梵声:“……”
“姐,你喜欢鲸鱼吗?”
“喜欢啊!”梵声语气自然。
“鲸鱼是一种非常神圣的生物。据《圣经-旧约》一书中记载,先知约拿在一次海难中被鲸鱼吞入腹中。这位有勇有谋的先知通过坚强的意志,在鲸腹中足足呆了三天三夜,最后竟然安然无恙,成功脱险。自此之后,世界上一直流传着人在鲸鱼腹中幸存的故事。后来有些学者认为,先知约拿和鲸鱼的故事,其实是暗喻巴比伦的陷落和犹太人获救。因此鲸鱼在心理学上也寓意着重生。”【注】
“姐,你明明是个理科生,脑子里怎么这么多文科生的东西?”梵音深表佩服。
“大概是小言看多了,骨子里的文艺藏不住。”
梵音:“……”
“你和吴起现在怎么样?”妹妹的感情生活,梵声一向是非常关心的。
梵音捏了下鲸鱼的白色肚皮,不紧不慢地回答:“比之前好了那么一丢丢吧,至少这人现在不会躲着我了。”
看来之前梵声刺激一下吴起还是起了作用的。这人磨磨唧唧的,瞻前顾后,不刺激还真不开窍。
“你俩差不多就行了,可别老这么折腾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下来就定下来。”
“这话应该送给你和姐夫,你俩都谈十年了,还不结婚呐?”
“大人的事儿你少管。”
梵音:“……”
“你就比我大两岁,摆什么大人谱儿?”
“大你两岁也是你姐。”
“行呗,您开心就好!”
导航提示前方路线:“一百米后红绿灯路口右转。”
车子经过十字路口,即将右转。
可梵声却条件反射地打了左转灯,直接拐进左侧道路。
没过一会儿导航清晰响起:“您已偏离路线。”
梵声:“……”
梵音忙说:“姐,你拐弯拐错了。”
梵声赶紧开到前面掉头,“你再别跟我说话了,让我分心。”
梵音:“……”
明明是老姐先跟她说话的好伐?
梵音简直一脸无辜。还真是人在车中坐,锅从天上来呀!
——
惠仁集团旗下的一家疗养院,位于宛丘市郊。环境优美,设施齐全。疗养院里住的都是一些患病的老人,阿尔茨海默症是最常见的病症。
舅舅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年了。从轻度转为中度,再转为重度。如今已经完全认不出亲人了。
姐妹俩先去见了负责舅舅的医生,询问了舅舅的情况。然后一次性.交了半年的费用。
自打舅舅被诊断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舅妈和表姐就把舅舅一个人丢到了乡下老家,任由他自生自灭,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姐妹俩一开始请了护工在家里照顾舅舅,可发现病情恶化得非常快。只好将他送进了疗养院。
这三年一直都她们在承担舅舅的治疗费用。
三年下来委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今天天气不错,微风轻轻,日光灿烂。
护工推着严木林到草坪上晒太阳。
他坐在轮椅上,身穿宽大的病号服,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失焦,只知道傻笑。
他剃了平头,两鬓早已斑白。
一个多月没见,他又消瘦苍老了许多。他正以最快的速度衰老消亡下去。
算了算他今年也不过五十来岁。
两姐妹跟严木林说话,他却完全认不出她们。只是一个劲儿对着两人笑,“嘿嘿……你们长得像我的外甥女……她俩跟你们一样漂亮……”
梵声盘腿坐在草坪上,她注意到他手里拽着一串钥匙。
“舅舅,您手里拽着什么呀?哪里来的钥匙?”
严木林不答,依旧傻笑不停。
护工告诉梵声:“这串钥匙他拽很久了,特宝贝,每天都要带在身上。一没见到就闹。我想应该是他家里的钥匙吧!”
梵声压低声线,轻柔地问:“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给!”他把那串钥匙护在怀里,神色大变,瞬间变得激动万分,“你这个恶婆娘,休想打老房子的主意,老房子是给声声和音音住的……坏婆娘……你坏透了……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说着就把巴掌往梵声身上招呼过去。
梵音和护工见状赶紧去拉架,制止住严木林。
护工哄着严木林,“点心时间到了,我们去吃蛋糕吧!”
“好哦好哦,吃蛋糕了!”瞬间化身小孩,破涕为笑。
护工趁机赶紧把人推走了。
梵声的右边脸颊被严木林重重打了两下,火辣辣的疼。
梵音心疼坏了,“姐,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我没事。”
“当年舅妈瞒着舅舅偷偷把老房子卖了,舅舅一直觉得愧对咱俩。只是当时舅妈强势,他又太懦弱,他没办法。”
舅舅忘记了所有人和事儿,却一直记得给她和音音保留那套老房子。
记忆会消散,可爱不会。
“姐,你怎么哭了呀?”梵音一抬头就看到了姐姐眼尾染上了一点红。
梵声抬手揉揉眼睛,“我没事,就是被风迷了眼睛了。”
“我给你吹吹。”
“好呀!”
第33章 第33根绳索 首发
姐妹俩在疗养院待了一下午, 也不做什么,就在草坪晒太阳,远远看着舅舅。
老人家跟着护工一起玩小游戏。笑得特纯真, 像个小孩子。
得了这个病的人不仅记忆力衰退, 心智也大受影响,时常喜怒无常。到了晚期丧失自主生活的能力, 连吃饭喝水都要他人伺候, 甚至大小便失禁。
不管是对于病人自己,还是家属,这都是一种折磨。
梵声看着舅舅,除了心疼和无奈,更多的是绝望。
一直待到下午四点半, 两姐妹打道回府。
吴起还算上道, 早早就在疗养院大门口候着了。
“你怎么来了?”梵音心里还有气,面对吴起也没什么好脸色。
吴起主动走上前, 接过梵音的包, “公子提前放我下班,我来接你。”
“谁要你来接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这姑娘一贯刀子嘴豆腐心。
闻家姐妹性格迥然不同, 梵声嘴甜, 最会哄人,对待自己所爱之人总是大大方方表达爱意。
可梵音不是, 她刀子嘴豆腐心,而且性子直,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学不来别人的那套弯弯绕绕。
梵声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压低声线语重心长道:“音音, 我们要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爱不是冷冰冰的,爱是炙热的,真诚的。笨蛋才说反话,言不由衷只会把喜欢的人越推越远。”
她欣慰地看着吴起,叮嘱道:“开车慢点。”
——
从疗养院离开,梵声一个人开车去了谢家老宅。
好久都没去看望谢爷爷了。老人家八十高龄,如今已是看一眼少一眼。趁他还健在,她要多抽出时间去看看老人家。
谢东明和韩慧不待见她,谢爷爷却是打小就喜欢她的,待她也是极好的。
车子停在院门外,梵声下车去摁门铃。
响了几下,里面的人匆匆跑来开门。
一见梵声,保姆王阿姨面露惊喜,“梵声小姐您怎么来了?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