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回来，零落关上房门独自待了许久，直到陆攸宁以为她毒发而破门而入的时候，才看到她在收拾贴身的东西。
“我们回利州吧！”零落看着陆攸宁。
“不等圣旨了？”陆攸宁皱了皱眉。
零落摇头，“不等了。”
陆攸宁想了一下，“好，我陪你！”
随身的东西，在从王府搬出来的时候就收整好了，一些箱子过来后就没打开过，现在只需搬上车就行。陆攸宁的动作很快，马上就拉来了几辆车，连夜就将行李装好，收拾齐整一早就可以直接出城。
圣旨就在当天夜里到了，内容极为奇怪，要零落明早去武英殿上朝，不得晚到。
圣旨既下，零落有再多的疑惑，也得硬着头皮走进这议政大殿。
千百年来都无女子上朝的先例，她虽心中别扭但面上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直等到时辰到了，礼官通知上朝，零落才跟着站到了最后面的角落里。这个位置离李承昊的龙椅极远，她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到她。
新君到来，零落随众人一起行完国礼，然后规矩地站在最后，听他们商议朝政。
零落是不会去注意他们都在说些什么的，只自顾自地安静站着，神游在九天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旁边一个略急的声音唤回神思，“零落姑娘，陛下叫你呢！”
零落后知后觉地朝前望去，她看不清李承昊的脸，只模糊觉得他确实往这边看着，便立刻提裙走出来，整襟一拜。
李承昊贪恋地看了两眼那个与他咫尺天涯的身影，努力忽略了心尖上的那抹痛，示意元公公宣旨。
“诏曰：风氏零落，得太上皇令，摈弃女子之名节下嫁王府，避佞臣之耳目护皇子之安危，护民卫国，得万民之爱戴，朕感念其丰功，特加封其一品女侯，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即日回封地利州，钦此！”
零落听不清后面一大堆的赏赐，耳边不停围绕的就是“一品女侯”四个字，就连，是如何接了圣旨如何谢恩，都忘记了。回过神来时，手中已捧着沉甸甸的圣旨，伴随着的还有张妈妈喜极而泣的声音。
……
女子封侯，古往今来，零落这是独一份，这消息立刻就在京城内外炸开了锅，这份恩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更是一举将零落先前嫁入平亲王府的事交代得清清楚楚，封了那些猜测议论的口。
就在有心人琢磨着要与这位宠侯结交之时，一辆马车已经在一个熹微的早晨踏着露水驶出了东城门。
“女侯就这样走了，怕是淑妃娘娘要怪罪了。”张妈妈将一个手炉塞在零落手里。
零落微眯着眼，懒懒靠在软垫上，“我若是不早些走，怕是那些个夫人小姐缠上来，就更走不掉了，我已经让须晴帮我向淑妃请罪了，相信娘娘定会原谅我。”
“定会的。”张妈妈点点头。
零落早已上书辞去了谛听的职务，并将须晴和鹊枝留在了谛听，她们原本就是谛听的人，跟在她身边已有许多年，现在她辞去须晴正好能抵上首领的职务。
现在她身边，除了张妈妈，就只有翎羽和坠儿两个人。陆攸宁安排好了人护送她回利州，他与袁骏德都已辞去了三司之中的职务，判官和无常都没了首领，就好像幽冥三司已经瓦解，至于这个皇帝的眼睛还会不会存在，就已不是他们所要考虑的问题。
正当零落昏昏欲睡之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然后慢慢停下来。
“怎么了？”零落被惊醒。
“回女侯，宋将军来了。”翎羽清冷的声音传来。
“宋将军？”零落还有些恍惚。
张妈妈已经掀了一角车帘，然后回身道：“女侯，是孟公子！”
零落手指一缩，不自觉地咬咬唇，“他怎么来了？”
“草民孑然一身，想向女侯讨个前程，不知女侯可否收留在下。”
孟君役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笑意，零落顿了一下，终是掀开了帘子。就见他依然是初见时的那袭白衣，容颜清肃，双眼含笑，身边只一匹枣红马，披着一身清露，再无长物。
“就你一个人？”
“草民本就来去无牵挂，惟愿能追随女侯海角天涯。”
零落耳根一热，坠儿已经笑出声来，“您这个骠骑大将军，怎可追随我们女侯？”
孟君役柔和一笑，“姑娘此言差矣，君役此生的愿望，就只安心做好君役即可。”
坠儿还想说一句，零落却已放下了帘子，道：“能跟上来，就带你走！”
马车重新启程，这一次除了车辙声，还有那哒哒的马蹄声和在其中。
……
这一日，新君第一次没有临朝，而是出现在那高高的城楼上，他一直望着远处，直到那辆马车远得只剩下一个黑点，目光也依然收不回来。
元公公站在他身后，心中只剩下一声叹息。
“回吧！”李承昊终于转身过来，他还是那个冷淡的帝王。
“是！”元公公躬身上前，停了一下还是说道，“禀陛下，将军府刚刚传来消息，骠骑大将军挂印离去，不知所踪。”
李承昊又回头望了望远方，露出一个清淡且苦涩的笑，没有说话，转身大步下了城楼。
城楼上，阳光灿烂而热烈，天空是澄澈的湛蓝，抬头望去，太阳正从前方升起，阳光驱散了薄雾，光芒万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