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两清
既然无意，那又何必强留？元小满一声“陆公子”叫的清清冷冷，陆沉听了只觉得通体寒凉，不是那亲昵的“陆大哥”，眉眼间也没了那熟悉的笑容，好似他们本就形同陌路一般。
陆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陆夫人面上挂着淡笑，问元小满来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
元小满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我与陆公子的婚书一事。”不过是有钱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罢了，只要她愿意，她也会。以前是她不愿意，如今是不想丢了最后的尊严。
她从怀里拿出那被捏的皱皱巴巴的婚书，转身看向陆沉。元小满这几日一直在等陆沉把婚书送回来，陆沉一日不送元小满就一日觉得难以安心。
顾虑着陆沉是不是不愿意送还婚书？还是这人有了啥别的想法？还是陆沉根本就忘了这件事？又或者他对她有了同样的想法？元小满心中猜测太多，导致直接面对结果的时候，所有的幻想被击得粉碎。
“陆公子，你可还记得你我签订婚书之时的约定？”元小满一字一顿地问陆沉。陆沉面色愈发冰冷，死死盯着元小满手里的婚书，就跟盯着啥洪水猛兽似的。
他说：“记得。你我有言在先，一百两银子，签下婚书之后，你留在我身边还债。银子一日不还清，这婚书便始终作数。”
陆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他看着元小满，不明白她为啥突然之间能变得这么冷淡？普通姑娘听到这种话不都会质问，为啥只有元小满这般平静？平静的就好像全然不在乎一般。
“我的银子还清了，不是吗？”元小满反问陆沉，陆沉缓缓点头，道：“银票还在我身上。”
元小满勾唇一笑，笑容冰冷，她道：“那就好。如此也就说得过去了。今日我前来，是要把婚书交还给陆公子的。”
一方交还婚书就意味着退婚，元小满自觉亏欠陆沉良多，便一直等着陆沉上门退还婚书。如今看来是等不到了，她也不想等了。她把婚书送到陆沉面前，道：“银子已经还清，我与陆公子之间……也该两清了。昔日陆公子诸多帮助，小满铭感五内，不敢忘怀。只是……这婚书终究不同于寻常物件，我还是早早把它交还给陆公子的好。”
这就要还回来吗？陆沉不愿伸手去接，陆夫人连忙说道：“陆沉，还不快把婚书接过来，向元姑娘道谢。”她还以为元小满会纠缠着陆沉不放，哪想到银子还完，这人就巴巴地来退还婚书。
这可是正中陆夫人下怀啊。她正愁着找不到机会退还婚书，陆沉这个倔脾气，他不愿意就谁也说不动。元小满主动退还婚书，这就好办多了。
陆沉不愿伸手去接，陆夫人朝身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嬷嬷会意上前去接婚书，陆沉低喝一声道：“站住，谁敢！”浑身戾气散开，嬷嬷僵硬在原地，不敢上前。
他死死盯着元小满的手，再次问道：“小满，你当真要把婚书还我？”
这婚书元小满一直妥帖放着，当个秘密一样藏起来。当初陆沉离开给元小满留了那么多样东西，唯独没有把婚书交还给她。元小满带着自个儿那么点儿小心思，撑到至今，如今亲耳听到了陆沉心中所言，她那升起来虚幻妄念终究是支撑不住了。
这是第几次听到陆沉说对她无意了？或者说这件事元小满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如今元小满没办法骗着自个儿了，她说道：“这是自然。陆公子的话我已经听得明白，都说知恩图报，小满身无长物，无力回报陆公子的恩情。唯有这婚书能还给陆公子，还陆公子自由。”
如此不再纠缠，陆沉可会觉得满意？这一切可是合了陆沉的心意？元小满心中疼痛密密麻麻散开，比她受伤的疼痛还要重上百倍。她紧咬牙关，不松口，等着陆沉把婚书接过去。
陆沉却道：“这婚书我不要。”
“为啥？”元小满问陆沉，他也是个不愿低头的人，沉声道：“当初这婚书是我提出来的，也是我写的。就算要退还婚书也是我来退还，轮……轮不到你来。”
这话要换到元小满那个时代，就是妥妥的渣男理论。不爱了还拖着不分手，女方要分手了还不同意。他陆沉愿意渣，可她元小满不愿意被渣啊。她目光已经在陆沉身上停留的太久，久到忘了时间，忽略了了所有。
也是时候该清醒了。元小满唇角微勾，手指一松，婚书落在地上，她踩着婚书而过，道：“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这婚书陆公子不想要，我也不想留着，左右当个杂草一样扔掉，总会有人收拾的。”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元小满这个姑娘，明明是有情，走得时候却比谁都要决绝。陆沉咬牙，死死盯着元小满背影不愿意开口挽留，直到看不见了，嬷嬷要去捡地下的婚书。陆沉一掌挥开对方，自个儿蹲下去把婚书捡起来，拍去上面的灰尘，妥帖地收在怀里。
陆夫人从未见过陆沉这般模样，心中惊骇，“沉儿，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乡下丫头了？”
“娘，我喜不喜欢她你还看不出来吗？别人不懂我你也不懂吗？我是那种善心的人，瞧着谁可怜就会伸出手拉一把吗？”陆沉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在意元小满，见不得这姑娘受委屈，才会出手相助，才会脑子反抽写下这婚书。
陆沉从不是那这种事儿戏的人，只是他不愿意承认，陆夫人就利用这一点让元小满死心，逼着两人断开。
“沉儿，她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我自个儿清楚。”陆沉打断了陆夫人的话，陆夫人不死心，“她已经把婚书还给你了！”
“没关系，婚书而已。她退了我就再写一回。”陆沉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疼痛。这些事说道地还是怨他，怨他开窍的太晚，怨他为了那么点儿骄傲伤了元小满的心。
没关系，元小满退了一回他就再写一回。陆沉这么告诉自个儿，他只是需要时间平复一下自个儿的心。元小满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会好好追求这姑娘，直到她同意为止的。
奈何造化弄人，等陆沉平复好了心情，跑到元小满家中去找她的时候，那个院子已经空了。立春他们不知道搬到了何处，空空的院子落了锁，钥匙早就被送回了陆夫人手中。
陆沉不死心，在早朝结束拦住了立春，问他为何不在那院子住着。“师父，我想明白了，那不是我们的家。”那房子是租来的，终究是别人的。陆夫人找上门来一次就够了，立春不想有第二次了。他想着要搬家，元小满去陆家退了婚书之后就表示要出去散散心，等她有些事想明白了就会回来。
元家几个弟弟当然是不同意，好不容易才一家团圆，哪能这么快分开？然而他们都拦不住元小满，元小满说完这事儿之后就不见了，他们找遍了帝都也没找到。
立春也不想在陆沉给的院子住着，索性买了一个小房子，带着弟弟们搬了家。现在陆沉找过来，他问立春道：“立春，小满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师父我不知道。”立春心里也是难受，这么久才和姐姐团聚，又这么仓促地分开了，“姐姐去陆家退了婚书，就走了。早知道会这样，我说啥也不会劝她去退婚。”
“你劝她退婚书？”
“陆夫人都找上门来说姐姐高攀陆家，这婚事咋可能再留着？”只是立春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么做到底是害了谁又成全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