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乔擦了下眼睛,哽咽道:“好在皇上准我照顾,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皇子与小公主的。”
“开门。”
宁瑜低声说,宁南乔在外面听了怔了一下,道:“瑜姐姐,皇上下了死令——”
门吱呀地开了,宁南乔一抬头,与宁瑜四目相对,她睁大眼睛,急忙去看宁瑜的腿,她不是断了双腿了吗?为什么还站得这么直!
待看到宁南乔身后站着四个侍卫,竟是那日她买通劫杀宁瑜的,宁南乔白着脸,她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瑜姐姐。”
“……”
宁瑜静静地看着她,“为什么?”她问。
宁南乔挤出一个笑,极力镇定:“瑜姐姐说什么?”
“还要再装么?都这样了。”
宁南乔忽然从袖中抽出刀,宁瑜身旁的侍卫便要动手,宁瑜快了一步,一脚踹开宁南乔的刀,咔嚓一声,似乎是骨裂的声音,宁南乔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她的手!她的手!!
“将她拖进来!”
宁瑜脸色苍白,垂下头先进了院里,侍卫将宁南乔拖进屋,紫檀招手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快些进来,是不想活命了么?”
侍卫关上门,廊下摆了张椅子,宁瑜坐下,她有些不舒服,肚子胀胀的,她忍着,合着双手倚在椅子扶手上说道:“说吧。”
“说什么?”
宁南乔眼睛通红,跪在地上笑,眼泪却流出来,她回头瞧紫檀,眼神狠戾,“是你出卖我!”
紫檀安静地立在一旁,并不搭话。
宁瑜道:“宁风灵死的时候,我便是想不通,便是谋反,也会深思熟虑百般计谋,他怎么会蠢到孤身一人去宫里刺杀皇上。”
“后来我派人去查了,问了紫檀才明白,原来是你怀孕了。”
“所以,从那时候你就开始怀疑我了?”
宁南乔坐在地上,呵呵笑,“那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了,连我派去的侍卫都是你的人,为什么不早拆穿我?皇后娘娘何必还要这么麻烦亲自到这孤僻的冷宫住一住。”
宁瑜不看她,垂着眼轻声说:“我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原来,真的是你。”
原来,上一世将她囚在冷宫里的不是殷钰,是宁南乔。
“你恨我。”
“是啊,我恨你。”
宁南乔从地上爬起来,她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也不必再忍了,她甩着袖子呵呵笑,“不过是从不同的肚子里生出来,从小你什么都比我好,你出身高贵,皇子还在争太子之位,你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了。”
“你什么都不用争,天下女人最极致的荣耀,老天送到你跟前,连皇上都要讨好你。”宁南乔勾了下头发,不停地笑,笑着笑着眼睛便流出来,“他那样高傲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会喜欢你,可是你根本不在乎他,即便那样,他都要爱你!他都要爱你!!”
宁南乔冲宁瑜嘶喊,她一下哭了,“我最珍爱的人,你弃如敝履,你弃如敝履,他却将你视作珍宝,我不能忍!我每回看到他宠你爱你,我都恨不得冲过去抓烂你的脸,掏出你的心丢到他脸上!”
“就为这个?”
“呵呵!”
宁南乔大笑,瞧见宁瑜露出痛心的表情,她只觉着痛快,还可笑,“你这种痛心的表情,真教我恶心,皇后娘娘多仁慈啊,对我多好,呸!你何曾真心待过我!你杀了我爹,我不过想找个依靠,可是你生生拆散了我跟宁风灵!你跟你娘一样虚伪!你待我不过就像待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瞧着开心,便扔块肉,心里烦,便丢在一旁不管不顾!”
“你毒杀了平德侯,你以为大理寺查不出来,是我压下了,是我哄宁文远认了罪,就为了救你。”
宁瑜站起身,眼中只余一缕冷漠,“你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没有谁应该对谁好,因为人生下来便是谁也不欠谁,你觉着不幸,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而是你太贪心。”
“就像你已经入宫,成了殷钰的女人,可是你不满足,你还想杀了我,取代我抚养我的孩子,让他们认贼作父,将来成为皇后,成太后。”
“是啊,杀了你,我就是孩子的姨妈,他们最亲近的人!”宁瑜一甩袖子哈哈大笑,她这一辈子,从未像此刻这般痛快过,谁也不用怕,谁的气也不用受!
“打断她的双腿。”
宁瑜站在檐下声音极淡地说道,宁南乔喘着气,忽然尖叫:“你杀了我!”
宁瑜摇头:“我不杀你,你可以选择自尽,但是现在我相信了,你这样的人,绝不会去自尽。”
宁瑜挥了下手,毫不犹豫,两名侍卫上前,硬是打断了宁南乔的双腿,宁南乔凄厉地尖叫,疼得昏死了过去!
她没有时间再耗在这里了,宁瑜让侍卫传话到朝凰宫如意,善后宁南乔的事,她则再次悄然离宫!
二月。
西北。
宁瑜正在看沙盘,蓝剑撩帐进来,“小姐,荣中派使者来了,说,容文想见您。”
“不见。”
宁瑜头也不抬,现在两边边境摩擦不断,大小战争不断,见什么?
蓝剑便要出去回话,宁瑜又改了主意,“他想见,就让他过来吧。”
三日后,容文随使臣来到西北大营,三年未见了,两人似乎都没有变,又似乎都变了许多。
“瑜儿。”
容文拉着宁瑜的手,开心地红了眼,“你能到西北,真是太好了。”
宁瑜一眼便发现他变了,变得贵气而又凌厉,虽然还是温柔,但是眼神已经不复曾经的清透。
“你怎么亲自到边关了?”
宁瑜收回手问,她也没有自己意想中的热情,容文笑容敛了几分,说道:“听说宁家出事,我便来了。”
“我爹被陷害,你出力不少,你不是特意到求见他的么。”宁瑜淡淡地道,宁镇远这样的身份,见敌国的皇帝,然后失了城,怎么不让人怀疑,容文使的一手好离间!
“阿瑜,你生我气了?”
“没有,你越来越像个皇帝了。”
宁瑜没生气,只是冷漠,站在他的立场,他当然没错,也提醒了她,她们是敌对。
容文再次拉她的手,心情激动,“阿瑜,你回来便好了,你有西北大军,你跟我联手,殷钰绝对不是对手,一定能救出你爹。”
“联手?”
宁瑜目光一转,“怎么联手?”
容文笑:“自然是我们联盟,你跟我回荣国,我立刻立你为后。”
宁瑜也笑了,好滑稽,她们联合,她带西北大军叛国归顺荣国?她的西北大军分占三十城,他不费一兵一卒便要收回三十城?
“阿瑜。”
“原来你此番来,是为了跟我谈生意的。”
容文的表情变了几变,宁瑜是他最亲的人,他是真的爱好,可是他已经是皇帝,有了城府,控制不住谋算,他在坦诚与伪装之前变换的很狼狈,末了苦笑,“阿瑜,我变了是么?”
“你变了,你已经是个皇帝了,容文,你回去吧,宁瑜是盛国人,此生不会变,你跟我已经是两条道上的人,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他要杀你爹!”
“你还在忠诚他!”
容文不忿地叫住来,他又心疼,“阿瑜,我答应你的,江山为聘,他给不了你安定,我能,只要我们联手。”
“宁瑜忠诚的是盛人,不是皇帝,容文,你已经是皇帝了,你应该懂什么叫爱国,懂得什么叫军人的气节。”
“阿瑜。”
容文脸色苍白,“你当初说过,要我江山为聘。”现在她又跟他说她永远不会背叛大盛,那她当年说的话算什么?
宁瑜侧过身,手按着肚子,“容文,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改变的结局,你走吧。”
容文也瞧见她的肚子,他是大夫,自然懂得。
她说的对,有些事,其实早已写好了结局,只是他从前不懂,从她们相遇,相爱,就注定了悲剧,注定了他一生爱而不得。
“那块玉,你还带着吗?”
容文轻声问,宁瑜垂着头,一动不动,“早就丢了。”
也是,殷钰怎么会允许她带着他送的玉,殷钰是那样一个刻薄喜怒无常的人,容文笑了一声,苦涩至极,“我走了,你不要太操劳,留心身子。”
大盛宫。
院里的梅花都开了,可惜了,空开满园,寒香幽泌,偏偏无人欣赏,黄昏了,殷钰站在廊下。
陶然怀里抱着一件毛色纯黑的狐毛大氅,忍不住道:“陛下,还是披上氅衣吧。”二月天这么冷。
初月快步走过来。
殷钰转身进屋,进了上书阁,他坐在圈椅上,问:“西北有消息了?”
初月行礼:“陛下,容文去了西北大营,与娘娘见了面。”
殷钰沉默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初月头压得极低,他便知道殷钰要生气,半晌,殷钰嗯了一声:“听到说什么了吗?”
“西北都是娘娘的人,没法打听得太细,只听说,娘娘与容文吵架了,容文只呆了片刻便走了。”
殷钰的表情缓和了,初月加紧又道:“有一件,娘娘应该是——”
“说,什么事还在朕面前吞吞吐吐的?”
“臣不敢,陛下,娘娘应该是怀有身孕了。”
殷钰手里的笔掉落在桌上,他睁着眼睛,呆了呆猛地起身,“此事当真?”
初月急忙跪地行礼:“臣不敢欺瞒,应该是,西北的人来报,瞧着孕相,娘娘起码怀有三到四个月的身孕了。”
“……!”
殷钰握紧拳头,他失策了,失策了,殷钰捶桌子,“是朕草率了。”
糟了,宁镇远昨日已经被‘斩首’了,闻淑也‘撞死’在西门楼,她消息灵通,消息肯定已经往西北传了。
殷钰抚额,他立刻写了密信,拧开龙玉按了帝印,将给初月道:“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后手中,一刻不能耽搁!”
“是!”
西北大营。
殷钰长腿迈进后院,陶然迎过来,一脸忧心忡忡,“皇上,娘娘的脸色,很难看啊,您,您——”
自求多福吧。
殷钰一笑,那肯定得难看,说不得还得暴打他一顿,所以他才让她先见到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