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溪睡了一小会,就从噩梦中惊醒了,她一直都盯着新闻和微博热搜,等看到新闻报导林洲没有死,她才松了一口气。
等看到新闻报导林洲没了左腿,捕捉到梁浅言那张憔悴的脸是,贺溪的内心才开始挣扎起来。
她是希望林洲死的,可在看到林洲没有死的一瞬间,她竟然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松懈,她感觉自己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放下来了,她长吁了一口气,心中除了迫切地想要见到林洲之外,还多了一丝愧疚。
但更多的是庆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庆幸什么,但是得林洲没有死,她的确是开心的。
她退掉了小旅馆的房,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蟑螂一样,躲在阴暗的地方苟延残喘,她不是没有钱,但是这种小旅馆可以不要身份证,她尝到了害怕被别人认出自己的滋味,尝到了根本没有见光的感觉。
她先前的绝望,现在的她想起来,只想轻轻一笑。
梁浅言实在是没有想到贺溪会出现在医院,她警惕地看着贺溪:“你想干什么?”
“你别害怕,我就是想见见林洲,我见了林洲我就去自首。”贺溪生怕梁浅言拒绝她。
“我不会让你见林洲的。”梁浅言断然拒绝。
“就当我求你行吗?”贺溪的眼中布满着血丝,她看着梁浅言哀求道。
“你还行害林洲不够惨吗?林洲也不想再见你了。”梁浅言说道。
“除非是林洲亲口说出不想见我。”贺溪站直了身子,固执地看着梁浅言。
这样的话,梁浅言也说过。
她看着贺溪,气不打一处来:“你……:”
林洲亲口和她说不想见她,那她不就是已经见到了林洲了吗?
梁浅言咬了咬唇,给病房的林母打了一个电话:“阿姨,让林洲接一个电话。”
“好。”林母将手机递给了林洲。
梁浅言打开了免提:“贺溪来了,要见你。”
“我不想见她。”林洲的声音很是黯然,全然没有了往日地意气风发。
他说着,用力地别过了脸去,不想再接电话了,不经意间还触碰到了伤口。
“你现在听到了,林洲不想见你。”梁浅言说道。
“那你让我看一眼林洲,行吗?”贺溪哀求道,她径自跪了下来,“梁浅言,我知道我错了,你让我看一眼林洲,就一眼,我看了林洲我就去自首。”
“我已经报警了。”贺溪接着道。
“贺溪,我和林洲,这一次,都没有办法原谅你了。”梁浅言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她。
她拉住了梁浅言的衣摆,继续哀求道:“我只是想见一眼林洲,就一眼,我求你了。”
“可是林洲不想见你。”梁浅言冷声说道。
“我不进去。”贺溪坚持着。
梁浅言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来,很想一巴掌就打在贺溪脸上,她在得知林洲因为贺溪出事的时候,她真的是恨死了贺溪,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偏执到这样可怕。
可是当贺溪真的就这样跪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触及到那双充满执念的眼,她又有些下不去手了,何况,她终究是逃不开法律的惩罚的,她这样才算是真正地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承认,她在最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了,她打算让贺溪死心,她打开了林洲的病房门。
贺溪远远地看着,林洲的一条腿已经没了,他浑身都缠了纱布,他躺在那里,眼睛没有半点光芒。
她还是毁了林洲……她还是成功地毁了林洲……
这哪里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林洲啊!这分明是一只粽子……
她笑了,笑得格外地癫狂,眼泪就顺着眼眶不住地往下流。
警察走了过来,给贺溪带上了镣铐。
这么多年的执着和爱恨,竟然是这样画上了句话,贺溪心中不禁问自己,她这一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
她终究比不过梁浅言,她最后一刻怎么样都不敢承认,她不想守着那个样子的林洲。
梁浅言走进了病房,她看着林洲叹了一口气:“是她自己报的警。”
“你走吧!”林洲没有接话,好像他对贺溪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一样,他反而赶梁浅言走。
“我不会走的。”梁浅言摇了摇头。
“我不想看到你,你滚!”
她愣了一下,鼻子一酸,继续重复着:“我不会走的。”
“那我走。”他挣扎着就要起身,自然牵动了身上的管子。
林母吓坏了:“祖宗,你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啊!”
林母看了一眼梁浅言:“浅言,你先出去吧!我和林洲他爸一直都没有回去,开颜还在家里呢!要不你先去看看开颜吧!”
梁浅言拂开了林母的手,眼中蓄满了泪水:“林洲,你这个胆小鬼,你总是退缩,退缩,你就那么自卑吗?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有两条腿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就是一瘸一拐的吗?林洲,我今儿就直接把话和你说明白了。”
她拉了一把椅子,气势汹汹地坐了下来:“别说你没了一条腿,就算你,两条腿都没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爱的是林洲,是你林洲,不是因为你林洲是什么样子,你有着什么,你看轻你自己的同时,你也在瞧不起我,我以为经过疟疾之后,你就该知道了,但是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你这是何苦呢?”林洲闭上了眼睛,“我已经是个残废的人了,我配不上你,我也没法照顾你了?”
“你现在如果不是躺在床上,我一定抽你。”梁浅言笃定道,她笑了笑,顺手抹掉了眼泪,“我话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是还这么坚持的话,那我只好找个不高不低的楼往下跳,也断一条腿了,不过我先提醒你,假如我不小心两条腿都没了,我是没你这么自卑的,就委屈你照顾我一下好了。”
她说得很是理直气壮,林洲震惊地看着她。
她站起身来:“你不说话是吧!那我现在就去,林洲,我不是吓你,我说到做到。”
“我错了。”林洲喊出声来。
梁浅言抽泣着,她不敢回头,她大声问道:“那你还要赶我走吗?”
“不赶了。”林洲哽咽着。
她大概就是天生治他的,他有太多退缩地念头了,但是她总是有千万种手段一点余地都不给他。
梁浅言这才回过身来,她重新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握住了林洲的手,脸埋在胳膊间抽泣起来。
林洲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慌张道:“浅言,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啊!”
梁浅言抬起头,破涕为笑,她摸了摸林洲的脸:“你没有不好,我其实真的不敢往下跳,我还有轮滑了,我刚才真的好怕。”
“你怕什么?”他问。
“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洲眼眸一动,眼中又泛起了泪花,他艰难地抬手,想要去摸她的脸颊,她直接把脸凑到了他的手边。
“林洲,我遇到你的时候,我也什么都没有,甚至所有人都怀疑我离开了方逸群没有办法生存,那个时候你都没有离开我,也没有嫌弃我,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她轻声说着,眸光异常地柔软。
林母含着泪光笑了,她走了出去,替林洲和梁浅言带上了门,她想,她才应该是和林父一起回去看看开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