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休沐,靖王正在陪着王妃喝茶。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九皇子来访,虽然不知道这个素来几无交集的弟弟是来找他做什么,但是也不好就这么晾着。
靖王妃倒是体贴,说道:“王爷,既然九弟来了,王爷便先去看看吧。横竖臣妾这里也没什么事情。”说着,靖王妃起身给靖王整理了一下衣服,嘴里说道:“快到午膳的点儿了,臣妾让厨房准备一桌酒菜,待会儿送到前院去。”
靖王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靖王妃温婉一笑:“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哪里谈得上辛苦。”
且说九皇子凭着一腔孤勇走到了靖王府,踏入的那一瞬就开始后悔了。
在花厅等靖王过来的一盏茶功夫内,九皇子已经在心里责备自己好几次了:为什么要过来!见到七哥该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靖王走到花厅之时正见到九皇子浑身僵硬的坐在凳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靖王笑着走上前笑着朗声开口说道:“九弟今儿怎得有空来哥哥府里?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让人准备准备。如今倒是号,你怕是要尝不到我家大厨的拿手好菜了!”
九皇子听到靖王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听到靖王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心里的紧张消散了一些,开口呐呐的说道:“听闻哥哥府上的厨子手艺甚好,便是家常小菜也是可口的很。弟弟不过是来寻哥哥说几句话,倒不必哥哥废这许多事。”
靖王走到花厅内,拉着九皇子坐下,说道:“那可不行,咱们兄弟俩鲜少有能坐下来说话的功夫,今儿可要在这儿用了膳再走!便是留下来住几天也使得。”
九皇子抿了抿唇,他们俩那里是没有时间,分明就是郎无情妾无意。九皇子被郑淑媛养的自幼体弱多病,如今成亲数载,连个子嗣都没有。成日里缠绵病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比四皇子还要不如。
他原本就是天然的十皇子党,脱不开身,也帮不上忙。素来是个透明人。而靖王却是炙手可热的皇位有力竞争者。他若是流露出和靖王交好的心思,怕是郑家当即就要沸反盈天。
他以前一直听说这个哥哥是个温和可亲的,只没有接触过罢了。如今坐下来说话才发觉,这个哥哥果然是个温柔端方的男子。
十皇子因为不育退出了皇权争夺,却是让他解脱了禁锢。他原本就是已逝的静嫔所出,生母身份低微,自己又是个不争气的,这下子靠山十皇子又倒了,他更是如那无根的浮萍一般,没个着落。
郑淑媛虽然样了他多年,可他很清楚,郑淑媛对他一点一毫的慈爱都无。满心的柔情全给了康王。而他出宫建府的时候郑淑媛更是连个表面功夫都敷衍,连一丁点儿私房都没给他。
好歹是王妃带了许多嫁妆过来,这才没让他过的捉襟见肘起来。王妃倒是出身大族,原本他的婚姻就是给十皇子增添臂助的有力工具,皇后自然精心挑了一家“好的”。
今天一大早九皇子听说郑淑媛病的越发重了,便早早的去宫里探望。郑淑媛这是心病,自从康王出事的消息传过来,她就病了,这会儿见康王不但没有继承大统的希望,甚至连个子嗣都不能留下,更是心中郁结难解,病的都起不来床了。
见到去探望的九皇子,郑淑媛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连话都懒得说,敷衍的应付了两句便又自顾自的伤心起来。
九皇子心里头不是滋味儿,满心茫然的出了皇宫,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与他府邸相隔甚远的靖王府。
刚走到门口停下,那门房就机灵的请他进来坐。这些门房对于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是能记得面容的,最不济依靠着身上衣服的纹样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见到身着皇子服侍的九皇子,忙不迭的热情请进花厅,又是上热茶又是上点心的,倒是让九皇子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会儿与靖王交谈了几句,九皇子心中的忐忑倒是小了些,倒是心里依旧茫然,空落落的。
靖王见九皇子心事重重的模样,倒是也不着急,轻声细语的聊着些家长里短,两人倒也能搭上话。
没多久,丫鬟来报,说午膳已经摆好,请二人移步入席。靖王起身笑着邀请了九皇子用膳,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却是喝了酒。
九皇子身体不好,喝的是特制的药酒,这酒口感温和,像是饮料一样。九皇子倒也能喝得惯。
到底是不经常喝酒的人,没喝几口九皇子便有些醉了。嘴里呜呜噎噎的嘟囔着听不清楚的话语,面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
靖王示意下人都退下,自己坐在九皇子身边,轻声安慰着伤心的弟弟。
九皇子呜呜噎噎的哭诉:“母妃只在乎十弟!呜呜,膈!王妃也是!只在乎她娘家!呜呜!”一边哭,九皇子一边似告状一样的历数着身边的人,从郑淑媛,九皇子妃到身边的下人,朝堂上的官员。
靖王见九皇子还是孩童心性,受了委屈便寻人哭诉的模样也有些无奈。九皇子被郑淑媛养的太过于单纯天真了,简直是毫无心机。索性这小孩儿直觉还算敏锐,这才能磕磕绊绊的活到现在。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埋怨自己:“都是我不争气,若是我能像哥哥那样,能为父皇分忧,母妃和王妃也会关注我一些!”
靖王连忙安慰道:“九弟已经做得很好了,上次父皇还夸赞呢!”
九皇子醉的迷迷糊糊的,委屈的说道:“父皇只不过是捎带着夸我的。父皇最喜欢七哥了!七哥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好,不像我,呜呜呜!”
靖王见九皇子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担忧九皇子的身子受不住酒意,便一边哄着他,一边却是把桌上的酒水都换成了果汁。九皇子也分不清楚,咕咚咕咚的喝着甜甜的汁水。很快就酒意上头,睡了过去。
无奈的应付完醉酒哭诉的弟弟,靖王也被染上了一身的酒气,直接陪着九皇子在前院歇下了。
喝了酒,靖王倒是睡得沉。不过半夜的时候却被叫醒了:“王爷,王爷。宫里陛下病了,贵妃娘娘急招王爷进宫!”
靖王有些迷蝴的神智瞬间清醒,问道:“怎么回事?”
靖王身边的大太监康平一边给靖王穿衣服一边说道:“昨晚枝婕妤生产,陛下老来得子,有些高兴,便多守了一会儿。贵妃娘娘见晚上天寒露重,便请陛下回去歇息了。没曾想等枝婕妤诞下小皇子,贵妃娘娘回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陛下发烧了。贵妃娘娘已经宣召太医进宫了。”
靖王面色沉沉,心里思绪百转千回。父皇的身子已经如此破败了吗?连一点冷风都吹不得了?伸脚让宫人替自己套上靴子,靖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往外走去,问道:“去喊九弟了吗?”
康平回道:“九殿下昨日喝的多了些,现在却是宿醉未醒。奴才们喊了一声,九殿下却是没醒,奴才们怕贸然喊醒九殿下反倒让九殿下身子不适,便没再喊他。”
靖王想了一下,说道:“再去喊,如今父皇病了,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必是要尽孝于床前的,本王先快马进宫,你准备轿子,待会儿送九弟去。对了,准备一些补汤让九弟路上喝了。”
康平应了一声,旁边跟着的小太监一路小跑去了旁边九皇子留宿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