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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都市 > 流年未亡香樟依旧 > 蛋白粉
  夜晚沉甸甸的压在树梢和路灯的顶上。好像一大床黑色的棉被从天上没头没脑的罩下来。
  明天起就是期末考试了,但无一人上心――选考都过了,期末考算什么?不过是多此一举,想写就写,不想写就在考场里睡过去也就是了。
  509。
  旺达拿出他的一大盒蛋白粉,拿了勺子出来。
  约翰进来时,我刚好用健腹轮做完最后一组练习,累的双手握着健腹轮直接就瘫在地上。
  约翰调侃说:“宇欧,你这样很骚诶,光膀子躺地上,身上油光发亮的。”
  我轻声说:“别说了,听着我像干什么的。”
  旺达为难道:“糟糕,矿泉水怎么又喝完了,半个月前才买的啊。没水,这蛋白粉那么干我要怎么咽下去?”
  约翰递去一瓶矿泉水,嘴里咽下刚刚闷的一大口。旺达道了声谢那矿泉水在我背上来回滚动,“宇欧,起来起来,喂我喝水。”
  我看着他,“多大了,要我喂你喝,我是你爸爸?”
  旺达作势轻拍了一下我,“什么鬼,你皮肤这么白吗?随便打一下居然就出现手掌印。”
  “再白哪有阿波白,人家都见光死的程度了。”我起身接过矿泉水拧瓶盖。
  约翰在上铺小心翼翼摆放相框,那是婷婷的照片,“旺达,我还以为你的肌肉是真材实料,原来是蛋白粉喝出来的。对了,阿波哪儿去了?”
  “洗澡去了。”我回答。
  旺达让灶彬帮忙倒了蛋白粉在捧状的两只手掌心,“我这一身肌肉当然是真材实料,但也少不了蛋白粉辅助,得促睾啊。”
  那一罐蛋白粉后来就放在空着的杨波的床上。
  “波哥不是洗过澡了吗?”灶彬问。
  我说:“洗是洗完了,但这个季节在浴室柜里冲热水是多幸福的事儿,他就提了桶接热水去了,说是一下子把热水泼身上很爽,比任何动作都爽。我让阿波帮忙把我的桶提过去也接热水,等一下我直接过去泼水。”
  杨波推门进来,“太爽了。宇欧,现在水小了,你的桶还放在那儿接水,别忘记了。”
  “我回来时看见丁师傅在修水管,果然出水有问题了,我还想泡脚来着。”约翰赶紧提了桶冲出去。
  杨波爬上床,“元昊,书店老板说《斗破苍穹》已经进购,我们明天中午地想办法溜出学校买,不然卖光了又得等下一次进货。”
  元昊比了个ok。
  旺达闷了一大口蛋白粉进嘴巴,仰着头含糊不清说话,“水,宇欧,水。”
  我抬手朝他嘴里倒水,“你少吃点不行啊,真的就跟干饭一样。”
  他终于艰难地咽下去,“想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就必须得受点罪啊。再来。”
  他又闷了满嘴的蛋白粉。
  我举了瓶子在他仰着的脸上档正要倒水,突然发觉背上痒痒的,灶彬惊呼起来,“宇欧,你身上有只臭屁虫!”
  我立刻慌了,也没顾上等水的旺达,一紧张就瞬间握紧矿泉水瓶,“卧槽,还在不在,在不在?”
  我焦急万分看着灶彬。
  “不在了。”他看向旺达。
  被我浇了一脸水。
  我打开罐子重新往旺达手心倒蛋白粉。
  突然见我表情拧巴,旺达连忙后退一步,“你该不会想打喷嚏吧?”
  我使劲忍了下去,“别躲着我啊,我这么靠谱的人。”
  “靠谱还泼我一脸水,我怕了。”
  “有虫子在身上你不慌啊?想不想增肌促睾了?靠近!”我把罐子随手搁在杨波的床头。
  就这样一大口水,他脱下第二口蛋白粉,痛苦面具上脸,“每天这样也真痛苦。”
  猝不及防的,我和旺达觉得劈头盖脸白色粉末蒙了满头满脸,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我们随机猛烈咳嗽起来。
  原来是杨波半梦半醒的状态,一个抽搐打翻了没盖好的蛋白粉。
  我和旺达互相掸去对方身上的粉末,“这种状态真可怕,睡觉时突然动一下,我上次英语课就是这样打碎杯子。”
  阿鲍看着手机,“我刚刚百度了一下,说是正常现象,叫入睡抽搐。”他看着毫无知觉的杨波,“他现在睡得正香呢。”
  宿管阿姨的就寝哨声响起,十点了。
  “我的桶还放在浴室接水!”我猛然想起,脱了短裤,浑身就一件裤衩奔向浴室。
  约翰光着身子,刚洗完澡,正用干毛巾擦头发,“掐错时间了,这么迟才来?”
  我伸手试了桶里的水温,“这么说起来你一直在等我?”
  “想得太好了吧,刚好撞上而已。我要回去吹头发了。”
  我拉住他,“别啊约翰,帮我泼个水,就举起桶朝我身上泼,冰桶挑战那样,给你一个报复我的机会。”
  “让你爽死,准备好啊,水来了!”约翰一手托着桶底,一手扶住桶身,对准我泼水。
  尼玛!明明用手试温还可以,到了身上居然就和冰水没两样!
  我洗了头洗了澡照旧去508借吹风机。虽说是“借”,但我却是一点借的姿态都没有,推门进去拿过来就是了。谢孟躺在床上玩手机,玩我的手机。每到这时候他就会说:“谁说借你了叶宇欧?”
  “谁说借你我的手机了谢孟?”我便出去了。
  用好了回来,我把吹风机放回去,是要放在门后一张床旁边的没了桌面的桌子里。那桌子在床和放置行李箱的架子之间,有一条绳子系在床缘和架子边上,上面挂了很多衣服,桌子就被挡住了。
  我伸手拨开厚厚的冬衣放好了吹风机,不料那架子就倒过来,有两个行李箱也滑落在地。衣服太重了的缘故。
  我连忙呼救:“得胜,过来扶一下!”
  得胜放下手中的哑铃来扶住架子,架子才不至于完全倾倒。
  京星洗脸回来,家超也刚进门:“怎么倒了?”
  我伸手想要提起行李箱,京星很大方地提了一个起来:“没事。”
  “这个行李箱是谁的?”家超指着地上一个银白色的箱子问。
  谢孟朝这边瞄了一眼,连忙掀开被子:“我的竟然掉了!京星帮忙放一下。”
  “自己放。”京星坏笑一声,坐到床上吃泡面去了。他买的不是桶装泡面,仅仅是袋装的。但他也往里面接了开水,就这么泡起来,也这么将就着吃了。
  回到509,地面上都是水,只有几处小小的地方还是干的。应该是他们泡脚时不小心洒出来的。
  “谁看到我的内裤了?”旺达拍拍屁股,站起来去翻行李箱。
  约翰在上铺探出头,鼻子里又塞了纸巾:“你的内裤又不见了?”
  寻找未果,旺达起来作弊地笑笑:“这几天一直下雨,衣服都晒不干,我内裤都穿完了。一直都只有三条内裤,去杭州的时候也是三条内裤换。”
  “你可以选择不穿。”
  旺达在小小的寝室里晃来晃去,突然看到阿鲍的床头挂着一条内裤,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取下来:“这条内裤是谁的?”
  其他人都否认了后,我才抬起头瞥了一眼,仍旧低头看手机:“是我的。那是十月的时候我落在寝室里,忘了带回去。”
  “借我穿一穿。”
  我有些吃惊:“两个月没洗了。”
  他嘿嘿一笑:“没事,反正你走之前洗过。”
  “内裤也能乱穿?”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他手中攥着被我遗忘了两个月之久的内裤,取了脸盆出去了。
  新的一天。
  时间沿着坐标轴缓慢地爬行,日光焕然地划出轨迹,脑子里回闪的画面依然是八月的紫薇花溃烂在丰沛的雨水里,化成一地灿烂的紫。而眼前却是整个冬天干冷得几乎没有水汽,有时候摸摸自己的脸都觉得摸到了一堵年久失修的石灰墙,蹭一蹭就掉下一桌子的白屑。
  其实早就应该放假了,高一高二的学生都陆续不在了。学校硬是给高三加了一个星期的补课时间。尽管教育局三番五次的下令禁止补课,可是只要学校要求,那些家长别说去告密了,热烈响应都还来不及。
  我趴在桌子上,目光的焦点落在窗户外面的天空上面。夕阳快速的朝着地平线下沉过去,一边下沉一边离散,如同蛋黄被调匀后扩散到整个天空,朦朦胧胧地整个天空都烧起来。
  早上闲得很,十点钟才开始考历史,下午全是自习。
  六点五十,早读开始了还没什么人,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来。
  七点二十,早读结束了还是这么几个人,多了两个。
  七点三十五,第一节上课了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八点十五,第一节下课了没有多出一个人。
  “刚刚去一班看了下,根本就没几个人,二班连人都没有。我们班还算好的了。”约翰拖了张椅子坐到我旁边,有太阳。
  “早知道就不来了,在寝室床上玩手机多爽。”家超手里握着一把玩具枪,子弹是水晶宝宝,那种放到水里会慢慢胀大的小球。
  我望向窗外,阳光变得透明,蜿蜒向所有它可以到达的地方,学校外面的路上有小轿车传来鸣笛的声响。很多人趴在桌上睡觉,在阳光下投下一颤一颤的影子,蜘蛛网在天花板上隐隐约约。空气里绷着平缓而舒畅的节奏,像是永远停在了这一点。
  我突然想,我们所看见的这个世界没如果没有遭遇时间的裁量,如果没有遇见脱轨的速度,如果没有被点燃殆尽,最后如同一截掉落的烟灰吹散在空气里状若无物。那么也许它将永远带上一缕清香,以一个完美的截面停留在这个离青春最近的地方。
  中午点外卖,和京星家超一起去校门口等。阳光肆无忌惮地播撒下来,衬着整个校园的金黄色,温暖舒服。
  我坐在椅子上,椅背朝前,双臂横在上面,下巴抵住。外卖员过了许久也没来,我心中便开始想起昨天中午和谢孟浩洁子勋去食堂吃面,阿姨不在,谢孟就自己进去煮面。后来阿姨来了,在我的面上加的荷包蛋真小!
  邮件收发室那边聚了一堆人,也是等外卖的。沙县送得很快,所以他们散得也快。只有再来一碗慢慢吞吞,使人望穿秋水。
  我有些等不住了:“他会不会是送到后门的?”
  “他说让我们在前门等他。”京星说。
  我起来去看假山那边的鱼,家超说里面有一只乌龟的,可是我没看到。鱼儿在水里悠游自在的游着,成群结队,看起来好不欢乐,时不时轻吐出一连串的小泡沫。
  “宇欧!外卖来了――”家超喊我。
  我回头去看他,他飞也似的冲出门去,不一会儿和京星一起提着午餐和碗筷进来了。
  神采奕奕,身上有任何人事抵挡不住的青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