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之印?”简铭念着印上的篆字。
他略一沉吟, 问一旁的简扬:“当时便只有这个?”
简扬摇头:“还有一处像是山洞的所在,被苫草和灌木遮了。但孩儿看得出, 那是人为的痕迹……孩儿怕有什么凶险, 再伤到歆儿,就没有擅动,赶紧回家来, 向父亲禀告。”
简铭点点头, 面有赞许:“你做的很好。”
接着又正色道:“你护着歆儿是对的,却也要护好你自己。爹娘的心愿, 就是你们兄妹都安然。”
简扬大声道:“是!”
继而又跃跃欲试:“歆儿现下在家里, 是安全的。孩儿再带人去查探那处闪动。”
被简铭止住:“这件事你已经做得很好, 余下的事, 为父来处置。”
简扬唯有喏喏应声。
此时, 季凝带着玉篆掀帘进来。
“母亲!”简扬规矩地向季凝行礼。
季凝含笑颔首。
简扬便躬身退了出去。
“歆儿睡了?”简铭问道。
“小丫头玩得累了, 一开始还同我叽叽喳喳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季凝笑道。
提到女儿,简铭也会心而笑。
“这物事可不寻常。”季凝在桌旁坐了, 同简铭一起打量那枚印。
简铭扯了扯嘴角, 神情玩味。
“侯爷想到了什么?”季凝心有所悟。
简铭哂笑:“圣京城距离威州千里路程, 难为他们如此作为!”
季凝眸子微眯:“侯爷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这般。”
简铭起身, 道:“等我去探查探查那处山洞, 就都知晓了。”
“你要亲自去?”季凝忙的起身。
“自然得去看看, 才知道端详。”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有危险,”简铭宽慰道,“放心。”
他说到后面, 语声格外温柔。
季凝脸颊微热。
两个人不久前刚刚有了夫妻之实, 如今正是情热的时候。
连玉篆都瞧出来两个人之间不由自主的情意,掩嘴偷笑。
季凝的脸上更觉得红热了。
简铭倒是一派大方,叮嘱玉篆“好生侍奉夫人”,便带着常青等侍卫,匆匆出了门。
没有让季凝担心多久,简铭便带着从人回来了。
季凝在正厅等着,听到动静,便迎了出来。
她只看到常青指挥着两名侍卫,抬着一只黑油布袋子,往后院去了。
季凝好奇里面装了什么,想过去观望,被直入正厅的简铭阻止:“去里面说话。”
季凝顿觉古怪。
简铭自己则先去盥洗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家常的衣衫。
季凝挑眉。
她为简铭斟了一盏茶,看着简铭一饮而尽。
“那山洞里果然有古怪?”季凝猜到了。
“不错。”简铭抹去唇边的茶渍。
“黑油布包里的东西?”
“那东西,不看也罢。”简铭瞧出季凝好奇了。
“那是什么?”季凝忍不住追问。
简铭看了看她,缓缓道:“是一具腐败的女尸。”
季凝不是没猜到这种可能。
可当真听到的时候,她还是骇得呆怔住。
幸亏简扬心细,没有带着歆儿胡乱翻那山洞的遮掩物,不然若是被两个孩子看到那副惨状……
季凝犹觉后怕。
稳了稳神,季凝想到了什么:“那个……女子,是与那枚印有关的吧?”
不然,怎么那枚刻着“皇后之印”的金印,偏偏出现在那里?
简铭冷笑:“有人就是想让咱们觉得,事实便是这般。”
季凝听他话中大有深意,略一思索,便即明了:“有人想借此引着侯爷回京?”
“至少,是引着我查清楚这件事。然后,不得不再搅入京中的浑水中。”简铭冷呵。
“这样说来,那枚金印,当真是皇后金印了?”季凝问道。
“正是。”
“那……那个女子……”想到腐败的女尸可能的样子,季凝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现下还辨不出身份,”简铭说着,拉了季凝的手,“莫怕,她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属于简铭的熟悉的体温传来,温暖了季凝的身体,也让她一颗浮动不安的心,觉得安稳了十分。
“你说,那个女子,她会是什么身份?”季凝攥着简铭的手,问。
“……总之,不会是王芷。”
王芷,曾经的王丞相的女儿,王太后的侄女,也就是当今天子的皇后。
当日,寿康宫之变,王氏败落,王太后临死之前,要求简铭保护王芷,以换得简铭想要的,害死贺琳琅的真凶的讯息。
“那人想让我以为这人便是王芷,便意味着那人必定知道一些内情……”简铭思索着。
“如此,侯爷便不得不重返圣京城,对吗?”季凝道。
“不错,”简铭目光悠远,“只怕此刻,圣京城比我们当日离开的时候,还要乱了。”
季凝微微出神:“那么,我们当真要回去吗?”
想到这些时日琴瑟和谐、逍遥世外般的日子,季凝很觉不舍。
简铭洞彻她心里去,撇唇笑了笑:“自然是,不回去!为什么要回去?”
季凝诧异抬眸。
简铭与她对视,眼底都是温柔:“这样好的日子,我还没过够呢!回去搅那滩浑水做什么?”
“那圣京城——”
“随他们折腾去,咱们只过咱们的安生日子。”简铭索性搂了季凝。
季凝被他缠烦着,轻推他肩膀:“别闹……”
她蓦地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简铭也知道此时不是笑闹的时候,亦知道季凝所思所想。
“我让人好生安葬了她。”他说道。
季凝自然说好。
可还有一桩事,让人无法安心。
“那枚皇后金印怎么办呢?”季凝不无担忧。
“那金印嘛,”简铭微微一笑,“留着,给咱们贵女玩儿吧!”
“玩儿?”季凝愕得圆了嘴。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间,已经过了春节,春暖花开的时节降临人间。
威州的春日与圣京城相比,又是另一番情形。
此刻,圣京城中还是春寒料峭,冬雪未曾融尽,威州已经边地绿草绒绒,甚至有花骨朵露了头。
歆儿在府里憋闷了两个月,不得外出玩耍了,早跟季凝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好几次。
季凝每每都揉着她的脑袋,耐心安慰。
歆儿唧唧咕咕一阵,也就算了。
此时,季凝凭栏窗边,看着窗外的初春景致,心内也不由得生出了向往之感。
身后一暖,季凝感觉到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不惊不急,轻轻笑了笑:“起身了?”
简铭在她身后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角:“怎么起得这样早?”
季凝放任自己窝进他的怀里,鼻腔里轻“嗯”了一声:“想去外面玩儿了……”
简铭闻言,“哈”了一声。
“怎么?”季凝嗔怪道。
简铭呵呵地笑:“你这口风,怎么倒像歆儿的?”
季凝微嗔地轻推他:“我是小孩子家,成了吧?”
简铭哈哈大笑,干脆伸展双臂:“来!为夫抱抱你这个小孩子!”
被季凝横了一眼。
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靠进简铭的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简铭的胸膛上画着圈。
简铭佳人在怀,被胸口上不安分的手指扰得很有些心猿意马。
他把下颌搭在季凝的肩膀上:“我们去补眠好不好?”
季凝无意画圈圈的手指一下子停住。
她能不明白简铭在想什么?
“快去换好衣衫!我们全家今日去踏青!”季凝推简铭的肩膀,道。
简铭登时露出苦哈哈的表情,被季凝推着,只得去换衣衫了。
两个人刚刚盥洗罢。
往日,这个时辰两个孩子会来请安,然后一家人一起用早膳。
孩子们还没来呢,常青却急匆匆地来了,显然有要是禀报。
这半年有余,连府中的侍卫们都过得十分清闲,已经许久没在常青的脸上看到这般神色了。
“什么事?”简铭就知道,必定有大事发生。
常青先向侯爷和夫人行了一礼,接着看了看季凝的方向,才向简铭禀道:“京中传来消息,季妃刚刚生产,是个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