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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历史 > 本宫不可以 > 第89章
  纪初桃心中痛快,刚哼了声,便见祁炎收剑,朝纪初桃使了个眼神后,而后转身离去。
  “?”
  纪初桃坐了会儿,有些心不在焉,掐准时辰差不多了,遂挑了个没人注意的间隙,循着祁炎离去的方向寻去。
  离主帐很远了,篝火的热闹声远去,纪初桃方在雁门关的土崖上找到执剑而立的祁炎。
  崖上风大,苍穹如墨,可见远处朔州城的星星灯火。祁炎站在崖上,剪影孤寒,莫名透出一股子横刀立马、一夫当关的英雄气势。
  纪初桃吸了吸冻红的鼻子,还未开口说话,眼尾已染上弯弯笑意,问道:“你唤本宫来此作甚?”
  祁炎侧首,明明嘴角上扬得明显,却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故意道:“臣可没说让殿下来。”
  纪初桃不服气,笑道:“虽然没说,但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唤本宫。”
  见祁炎神神秘秘的,纪初桃既期待又紧张,小声问道,“你找我来此,到底是为什么呀?”
  她用的是“我”,仰头看他的时候,眸中仿若揉散了万千星辰的光,温柔而明亮。
  耳畔风声聒噪,祁炎牵住了她微凉的指尖,沉声道:“跟我来。”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祁炎熟稔地绕过巡逻,将纪初桃带到一处无人的帐篷。
  油灯昏暗,帐篷内温馨静谧,搁着一张案几,一处屏风,还有屏风后的一张小榻。纪初桃好奇地四处看了看,回身问道:“这是什么地……”
  话音戛然而止。
  祁炎已解了战甲和护腕,正在解外袍,手臂抬起动作时,衣裳下的腰背线条矫健而清晰,充满力量。
  纪初桃的脸藏在狐狸毛的斗篷领子中,只觉脸腾得一热,说话也不利索了,磕巴问道:“祁炎,你……你作甚?”
  “脱衣裳。”祁炎随手将衣裳搭在臂上,单手扯下腰带,皱眉略微急促道,“殿下也脱。”
  “嗯……啊?”纪初桃呼吸一窒,脸燥得快要裂开。
  第75章 喜事  天地为证,结为……
  脱衣裳……
  在这?
  纪初桃愣在原地, 觉得自己定是喝醉了酒,才听见这般放诞不羁的话来。
  祁炎单手解了腰带,见纪初桃久久站着没有动静, 一抬首,方知她面色红得厉害, 水灵灵的眸中满是踟蹰无措。
  祁炎明白了什么, 眸色深了深, 将解下的衣裳随手往木架上一搭, 凑近问道:“为何不动?”
  他离得近,里衣半开,胸腹线条若隐若现, 连眸色亦是幽沉幽沉的,纪初桃没忍住咕咚吞了吞嗓子,后退一步道:“好好的, 脱衣裳作甚?”
  祁炎揽住她的腰, 又将她拽回自己的身前贴着,故意放低语气辗转道:“大胜之日, 诸事安定,自然要与殿下好生庆祝一番……”
  纪初桃身子僵得不行, 摇首如拨浪鼓:“不行……祁炎,在这里不行的!”
  篝火宴会还在继续,琵琶声清晰可闻。纪初桃对这种帐篷着实没有什么安全感,唯恐祁炎动手动嘴, 忙推他道:“……会有人来的。”
  掌心触及硬实分明的胸膛, 脸上又是一阵血气上涌。
  纪初桃的嗓音细得发颤,祁炎心里痒得很,这才停止戏弄, 握住她的手沉闷一笑:“今夜上元节,亦是北疆胡人的祝神节,臣只是想让殿下换身便衣,一同出城夜游。”
  他托住纪初桃的后脑,注视她诧异羞赧的眸色,揉了揉她工整的鬟发道:“殿下想到哪里去了,脸这般红,嗯?”
  他笑得恶劣,明显就是故意的!
  纪初桃气急,挣开祁炎的手咬唇道:“那你直说换衣服便是,为何要用‘脱’这般惹人误会的话?”
  她的脸皮甚薄,雪腮绯红的模样艳丽无双,十分可口。祁炎眸色暗了暗,很想将她拥入怀中狠狠亲昵一番,可顾及时辰,只得压下心中的燥热,走上去哄道:“我们只有一盏茶的时辰,要赶在守卫巡逻前离开,殿下先把衣裳换上,在屏风后的小榻上。”
  “知道了。”纪初桃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他一眼,闷闷哼哧道。
  绕至屏风后,果见榻上叠着一套整齐的胡裙。纪初桃伸手好奇地摸了摸胡裙的质地,又四处张望一眼,见并没有可供回避的内间纱帘之类,不由有些迟疑。
  莫非就在屏风后换?
  纪初桃抱着衣物,隔着屏风望了眼祁炎。
  只见油灯昏黄,祁炎矫健的身形轮廓隐约可见,不由看得出了神。
  祁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不急着换上胡服的袍子,反而大方转身,仿佛透过屏风攫取她的视线般,带着笑意问道:“可要臣帮忙宽衣?”
  纪初桃才不会上当!忙背过身去:“不用,本宫自己来!”
  罢了,反正以前也曾同处一室,泡过汤池。迟早要面对的,怕什么!
  想到此,纪初桃深吸一口气,一件件褪下斗篷和外衣。
  祁炎动作迅速,早就换好了衣裳,正在系牛皮护腕的绳结。不经意间抬眼,他瞥见屏风后纤细的剪影,微眯眸子,绑腕绳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纪初桃只留了件单薄的里衣,即便如此,祁炎从往昔触及的亲密中也能得知,那薄薄的衣料下是怎样玲珑妙曼、销魂蚀骨的香软。
  屏风后,纪初桃并未察觉到来自某人灼热的视线。
  她赶在一盏茶前穿戴齐整,理了理裙摆,这才微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从屏风后转出来。
  二人的视线相接,皆是愣神。
  只见纪初桃穿着一袭嫣红的窄袖镶边胡裙,脚踏鹿皮小靴,腰肢束得盈盈一握。异域的服饰穿在她身上出奇地和谐,衬着凝脂白雪的般的肤色,仿佛随意一站便是尘世的中心,有着令人挪不开眼的惊艳。
  而祁炎亦是穿着束袖的翻领胡服,墨发披散,只在耳后织了几条小辫,肩上大氅以鹰羽为饰,更显得肩宽腿长。他本就五官深邃,配上粗犷不羁的异族服饰,便越发冷峻英挺,好似生来就该与鹰隼苍狼为伍。
  祁炎还在深深地盯着自己,纪初桃微微侧首,有些不确定道:“本宫也不知是否穿对了,这样……可以么?”
  可以得不能再可以了。
  祁炎起身向前,抬手碰了碰她工整的发髻,而后将她的钗饰簪子一一取走,任由三千青丝如瀑垂下腰际。
  纪初桃抚了抚鬓发,投来疑惑的目光。
  祁炎伸手将纪初桃的鬓发别至耳后,解释道:“塞北胡姬不绾髻。”
  说罢,他拿起一旁案几上的珊瑚玛瑙额饰,亲自为纪初桃戴上,调整好细节。
  面前的少女,活脱脱就是一位秾丽灵动的异域美人。祁炎眸色深沉起来,顿了顿,又拿起一块清透的面纱递给纪初桃,淡然道:“殿下还是把脸遮上较好。”
  “怎么了?”纪初桃不明所以地接过那条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是难看么?”
  “恰恰相反。”祁炎嗓音低而强势,垂眸看着她过于明艳耀眼的容颜道,“所以,只许给我一人看。”
  纪初桃扑哧一笑,抖开那条淡红的纱巾遮面,只露出一双水润弯弯的杏眼来。
  篝火明亮,军营肃穆。祁炎应是提前打好招呼了,两人穿着这样溜出营寨,竟也无人阻拦。
  上马时,纪初桃尚有些担心,小声道:“本宫还未告知侍从去向,若是拂铃夜里找不见我,怕是会着急。”
  “我已命宋元白寻了个借口前去告知他们,殿下大可放心。”
  说话间,祁炎伸手将她拉上马背,禁锢在怀中,恣意道,“今夜,殿下只属于我一人。”
  一番话说得纪初桃又麻又热,抓着马鞍坐稳道:“看来,小将军是蓄谋已久了!”
  祁炎并不否认,伸手将纪初桃身上的斗篷裹紧些,这才扬鞭策马,载着心爱之人于土丘上奔驰,乘着夜色穿过旷野黄沙,向灯火热闹的朔州城外而去。
  弥城位于两国交界处,雁北之盟签订后,便重新划回了大殷境内。
  这里既有汉人商队居住,亦有北疆各族混居,上元节的花灯与祝神节的篝火齐明,又恰逢两国休战,城门大开庆贺,一时间各色服饰的人群来往攀谈,竟有着不输于京都的热闹。
  伴随着胡笳及鼓声,艳丽的胡姬当街起舞。纪初桃寸步不离地跟着祁炎,走马观灯般,目光在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商铺上掠过,面纱下满眼新奇惊喜。
  许多中原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儿,纪初桃拿起一个银质的硕大耳环往祁炎耳垂上比了比,幻想他如异族男子那般戴耳坠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好看的!”
  祁炎负手而立,静默而包容,任由她拿起饰物在自己头上比来比去,桀骜的眉目蕴着浅浅的笑意。
  纪初桃玩够了,便放下耳饰,又去嗅隔壁摊位的玫瑰胭脂。波斯商人带来的胭脂和香露,比中原产的要精致许多,她本只是好奇,祁炎却默不作声地掏了银锞子,将她方才所看的几种胭脂首饰全买下了。
  纪初桃忙道:“哎,本宫……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不用买的呀!这些每年内廷皆有上贡,我还用不完呢!”
  祁炎不为所动,提着一堆红绳包扎的锦盒道:“不一样,这是我送殿下的。”
  纪初桃心中一暖,叹道:“都出来了,你便不要唤我‘殿下’了。”
  “那唤什么?”祁炎笑着看她。
  纪初桃仿佛被他灯火下这抹恣意的笑容晃了眼,耳尖一红,没好意思说出来。
  梦里成婚后,祁炎是唤她“卿卿”的。
  街上人多,祁炎将她护在身旁,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一起,也不知是谁先勾了谁的尾指,总之最后五指紧扣,再也没有分开。
  陌生的边塞城池,今夜纪初桃不是大殷三公主,祁炎也不是桀骜小将军。他们只是一对年少相爱的,再寻常不过的恋人。
  男人的指节硬朗分明,纪初桃感受着指节被撑开的酥麻,忽而弯眸笑道:“祁炎,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年,你邀请我出门看雪。”
  祁炎当然记得。
  那时他听信宋元白的建议精心打扮,踌躇满志要将纪初桃捕获成掌心猎物。孰料坊门灯火下一见,红裙少女嫣然若画,布局的“猎人”反倒先一步沦陷,一步步为自己套上了甜蜜枷锁。
  一阵热闹的喧哗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纪初桃寻声望去,拉着祁炎饶有兴致道:“祁炎,那边在做什么?好多人哪!”
  “祝神节庆典,抢花球。”
  祁炎常年镇守塞外,对这边的习俗了如指掌,解释道:“传闻今日是掌管万物生育的大弥神诞辰,每年此夜,弥城百姓便在高台上悬以花球,谁能夺得此球,便能姻缘顺遂,子孙满堂。”
  纪初桃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只见高台之上果然悬着一只缀着彩色飘带的绣球,如凤尾般,在夜风中荡开鲜艳的弧度。
  而台下,已有百十名少年跃跃欲试。
  见纪初桃看着那只象征嘱咐的漂亮花球,祁炎唇线一勾,也不问她是不是想要,直接拉起她道:“走,我们也去。”
  “哎,祁炎……”来不及阻止,祁炎已护着她挤入了人群的最前沿。
  “在此别动,等我一盏茶。”说罢,祁炎抬臂举手,朝着领判之类的老者高呼一句异族语,而后手撑高台跃上赛场。
  纪初桃猜想他方才是胡诌了个名字,自报姓名参赛。
  他是想为自己赢回那只花球吗?
  纪初桃想着,心中满满当当的热潮翻涌,既甜蜜又期许。
  正出神间,鼓声擂响,赛场上的少年霎时如狼而动,使尽全身本领朝那只晃悠悠坠在空中的花球扑去。一个男子才触及花球飘带,又被身后的男子扑倒……
  台下还站了许多如纪初桃一般的少女,皆是朝台上挥手大声呼喊着什么。纪初桃亦是紧紧盯着台上那抹矫健腾挪的身姿,攥着袖边,呼吸几番起伏,终是抛却帝姬的包袱,如其他少女一般高呼心上人的名字,为其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