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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历史 > 穿成太监的冲喜新娘 > 第66章
  妇人见他回来,小心问道:“可寻着你亲戚了?”
  男子点点头,“寻到了。”
  “那就好啊。”妇人放下手中的灯台,“你说这瘟病也怪,之前都压住了,这天冷了怎么又起来了……”
  男子没有搭理她,默默到了房间歇息。第二日,留下了不少银子,便离开了。
  虽然是初春,可还透着残冬的寒意,顾恭在门口站着,跺脚也不管用,却固执着不肯找个避风的地方呆着。
  一个小太监凑过来,“公公,您回去歇息着吧,昨儿都一夜没合眼了,若是你也倒了,咱们可怎么办?”
  “能他妈的怎么办!就一个死,怕什么?”顾恭心情不好,对着自己的徒弟也懒得留情面。
  他瞥见门口的太监们吵闹着,更觉得心烦,跺跺脚往前走去,“干什么呢?没个安生!”
  “主子,这人偏要见顾督公!还赖在这不走了!”
  顾恭冷笑一声,“呸!咱们干爹是谁都能见的嘛!”
  那男子一把扯掉面罩,“顾恭,我不配见吗?”
  顾恭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江姑姑?!你怎么在这?”
  “顾言呢?我要见他。”江霏微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又把脸上的面罩又扣回去。
  顾恭却觉得和做梦一样,仍不停追问着,“十五呢?怎么没跟着姑姑?”
  “死了。”江霏微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你让不让我见?不让我走了。”
  顾恭敏锐察觉到了江霏微的不对劲,三步化作两步上前跪下。
  江霏微的语气弥漫着不耐烦,“做什么?起来。”
  顾恭却固执的不起身,不断给江霏微磕头,“求求姑姑......救救督公…...劝劝他吧,督公真的苦啊!为了你,他什么都舍弃了,我知道姑姑觉得他独断,可他实在没法子了,真不是故意气你的,他现在连命也不想要了......”
  江霏微沉默了一刹,“我都来了,暂时不会走。你起来,带我去见他。”
  顾恭听江江霏微放软了语气,连忙起身,“姑姑跟我来。”
  顾恭引着她走到了一处小院。
  江霏微看着面前的破旧的屋子,微微皱眉。
  她轻轻推开房门,里面一股子异味传出来,江霏微却毫不在意,她轻轻走到床前,看清了他的模样。
  几月不见,顾言已经瘦的脱了相,仿佛一具骨头架子被丢在这破百的房子里,无人问津。
  她只是轻轻在床边坐下,顾言就醒了。江霏微不由有些心惊,病得如此严重,却还是如此浅眠。
  顾言愣愣看着江霏微,隔了小半响才释然似的开了口,若不是这过于冷清,江霏微差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你又入我梦了,真好。”
  江霏微突然想到顾恭说的,顾言有时候,病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江霏微不敢贸然开口,顾言见她不说话,勉强笑着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还怪我,所以每次,都不和我说话。”
  “莫怪我。”他叹了口气:“莫怪我了。”
  “顾青宇会对你好的,你放心,若是你过得不开心,或者是他们家的人不接受你...咳咳......你......我早就,托付了顾家小姐,我给你留了一笔资产,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的...你莫怪我了。”
  他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喘不上来气,他深呼吸了两口,稍微平复了下,才继续说道:“你怎么还是不理我呢?”
  江霏微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让眼泪沾湿了面庞。
  她明明下定决心,见着顾言先骂他个百八十遍,可真见他这般了,她真的狠不下心。
  “我知晓你是真的喜欢我,我好开心,这辈子都...没这么快乐过。可......咳咳咳,我自私了大半年,我又开心,又疲惫,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以前,我总是害怕护不住你,明明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可我只是个受人使唤的奴才,我没法保护你......我还是个太监,我没法占有你...”
  “你是那般金贵的小姐,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根的奴才,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毁了你......”
  “我早就起了邪心,是我......我不该的,是我害了你...”
  “我没有办法回头了,你愿意入我的梦,就说明你没那么恨我...是不是?”
  “我快死了......你放心,等我死了,普定死了两个朝廷命官,还死了皇上派的监兵,对顾青宇是很有利的.........真希望,咱们来世还能相见啊......”
  “你对我好,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救过你,你别怪我,等你见识了宫外的世界,你会理解我的决定的...咳咳咳.........”
  他烧迷糊了,说出来的胡言乱语如一把把利刃戳进江霏微的心底,她颤抖着将手伸向顾言的手,轻轻覆住了他毫无温度的右手。
  这几个月,她有无数怨怼积压。
  她曾无数次想着,见了顾言,她要如何报复回去。可至少今日,她不想发泄自己的脾气。
  顾言感受到江霏微手心的温度,有些迷惑,怎么梦里还是有温度的呢?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江霏微开了口,“你还是不懂,我为什么怪你。”
  “.........你愿意和我说话了,霏微,你愿意吗?”他眼睛仿若回光返照一般,亮晶晶的。
  “恩,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我没有......我错在伤了你的心,我在最开始,就不该因为私欲靠近你、答应你。”
  “你还是不懂。”江霏微靠近顾言,“不,你错在,明明知晓我对你的感情,却以为我好的名义,将你自己的想法强加于我。可你从来没问过我,我愿不愿意。”
  江霏微摸了摸他的脸,“平日里对我千依百顺,你实际就是个独断专行的混蛋。”
  “我.........”顾言没有反驳,他突然有些恐慌:“是我错了......那你能不能不怪我?”
  “你先好好歇息,咱们明日再谈,好不好?”
  “好。”顾言本来身体就很差劲,撑着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极限了,他刚说完闭上眼,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江霏微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连忙出门让顾恭去请郎中。
  不一会,顾恭领着一个中年男子来了:“张姑姑,这是萧大夫。”
  萧大夫微微一拱手,就进了屋子,他把了脉,摇摇头:“情况不如之前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江霏微紧紧握了握拳头,反而冷静了下来:“萧大夫,尽人事方听天命,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
  第80章 要求  而我真的,太失望了。
  “咳咳......咳咳......”
  顾言被一阵咳嗽呛醒, 只觉得口干舌燥。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他转动眼睛看了看,屋子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也没有了难闻的气味。
  他又摸了摸身上的被褥,不知道谁, 给自己弄来了厚被子。
  想必是顾恭今日得空替自己收拾了一下,虽然想喝水, 可自己实在没力气唤人,便先躺着算了。
  顾言盯着头顶上破败的架子床的残影, 不由感叹,自己最终还是要死在这样的地方。
  他的思绪不由飘到了昨晚。
  他又梦见霏微了, 自从染上这病以后, 他总是忍不住梦见霏微, 反反复复好几次, 但昨日还是梦里的霏微第一次对自己说话。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做错,可他又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
  万一霏微过得真的那么不开心该怎么办?昨天在梦里, 她好像哭了.........
  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瞬, 就被顾言自己打消了,不论干什么,也比给自己这样的阉人做对食强,自己也是□□做梦, 还幻想江霏微对自己这样狠毒的人有什么不舍。
  他听见房门吱嘎一声推开又合上,想必是顾恭来了,他强撑着支起身子, 只觉得头晕眼花,只得闭上眼睛缓一缓,“今儿情况如何了?咳咳.........喂我些水。”
  一个杯子递到顾言嘴边, 他猛地喝了两口,又忍不住咳了起来,来者放下杯子,轻轻抚着他的背。
  不是顾恭,这是谁?他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江霏微见顾言止住了咳嗽,又继续将水递到他嘴边,
  她见顾言愣愣看着自己,挑了眉说道:“顾督公不会真以为,昨晚是梦一场吧?”
  “霏微?怎么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顾言身上微微颤抖了起来,还不等江霏微回答,他有些绝望地嘶吼了起来,“你来!你来这地方干什么!咳咳咳.........十五怎么办事的?咳,让他滚过来!你还不快走!走!”
  “十五已经死了。我为什么在这里,督公不明白?”江霏微猛然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顾言身体一僵,没有开口,江霏微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又让我滚,顾督公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我.........”顾言突然被抽空了力气似的,“我护不住你......咳咳,我护不住你了,你快走,染了病,就不好了。如果顾家待你不好......”
  “顾家待我不好,你就让我拿着银子过快乐生活?”
  顾言住了嘴,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说了不少胡话。
  他只觉得绝望侵袭了他的全身。现在自己,能给她什么呢?
  “我......咳咳.........染了这病,没几日活了。”
  “顾言。”江霏微轻轻摸过他消瘦的面庞;而顾言的双眼,竟然蓄满了泪水。
  她不由放轻了声音,“我不怕死,你信不信?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江霏微看着顾言震惊的神情,小小笑了一下,“我曾经说过,如果你自尊自爱,我就告诉你。不管你听后接不接受,你都不准逃开我,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可我真的很恨你。”
  江霏微的眼睛有些发红,“是我的话如此轻贱,让你一句都记不住吗?”
  顾言只觉得心如刀绞,是自己混蛋瞒着霏微做了决定,是自己故意不听她的话,不是霏微的问题!“不是!不是的!”
  江霏微早就料到他会反驳,“是吗?可你不是这么做的。”
  “你嘴上答应了我,可筹谋任何事从来不告知我,决定也替我做完了,还洋洋得意觉得护住我了。”
  江霏微狠狠抓住了他的手腕,“顾言,我这几个月真的气疯了你明白吗?你根本没护住我,你让我觉得生不如死,我就是一只任你打扮的猫!而不是你的妻子!甚至不是一个人!”
  顾言看着她,“我错了,霏微我错了,咳咳,我……”
  江霏微冷冷看着他,“你惯是会说谎话的,我今日便要问明白。”
  “我之前说的如此明白了,为何你仍要瞒着我,自作主张行事?是我的话对你无足轻重,也无需放在心上吗?”
  顾言垂下脑袋,“不……是我,是我自大自傲,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也能顺你心意。”
  江霏微看着他颓丧的样子,不由叹气,“我一路奔波而来,就等着你这句话。我真的不想相信,我寻不到一个认真理解我的人。”
  “我自己一个人,从京城赶到这里。我就是认死理,别人都可借着权势、血脉、情感指挥我,唯独你,我不希望如此。”
  “而我真的,太失望了。”
  她说完这些,仿佛也宣泄了压抑几个月的情感,她起身,拿起一把椅子,坐在了顾言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