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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而降的异灵教四当家,准确来说,是论及地位尚可与冥界平起平坐的铩幽左手掐住白以樊的脖颈,右手则分别在现实与虚幻的两界中共同挥舞出凌烈的色调,不仅是将那素来以精神力强悍著称的白皙泽于众目睽睽之下击飞数米高空,更是在悄无声息的前提下挡下了那一记斩杀无数冥界中人的幽冥蓝斧,那传承自万年冰封而不化的幽寒洞窟中的神技——神冰诀斧。
  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便分别在两个不同的,且是白以樊与白皙泽二人各领风骚的层度正面击溃了这两位在经历盛典之后地位亦随之水涨船高的白姓兄弟,世间万物无不为之竞折腰,尤其是那些奉命镇守奚洋城的士兵们,一开始那还因为二人的力挽狂澜而有所恢复的自信心,更是在亲眼目睹那两人被直接击落云端后坠向深深的谷底。
  “专心守城,阻止冥界大军压境。”一人指掌城中千万事的第五明熙自然不会忽视那存乎于每个人心中,进而掀成弥天大浪的阴霾,由是,作为场中地位最高的第五少爷,当即振臂下令,用没有参杂哪怕一丁点情绪波动的语调,将命令传遍城内的九霄。“至于其他的那些事情,就不是你们需要管的了。”
  青衫飘飘若天仙,他若仅是不发一言地站在城头,或许还不会为摇摇欲坠的奚洋城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等到这位指掌了形体的四大应天者之一启齿作言谈之时,冥冥中起伏的感染力却是让一众士兵顷刻间于心头摒弃了所谓“恐惧”的存在,众将只觉体内一阵热血沸腾,然后便是空前的气血翻涌,借此赋予了他们仿佛能够用之不竭的无限劲力。
  因为第五明熙的上身陡然摇晃,场中的士兵们便立刻知晓了这是那青衫男子不求回报的恩赐,既然天上仙人不曾放弃我们,那我们又为什么要未战先怯,又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也不知是那热血沸腾所带来的潜意识反应,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暗中作祟,总而言之,这种想法几乎是在瞬间于每一个人的体内应运而生,凝聚成为极为强大的信仰之力。
  “是!”震天的战吼划破深邃的夜空,足以令黑苍云霄为之怯怯颤抖!下一秒钟,更为声势浩大的箭雨冲天而起,凭借毅然决然之姿,扑杀向那同样是毫无惧色的冥界行军。
  两手掌心仿佛各有一圈极小世界的铩幽在抽离白家双雄体内的部分灵气涌动之后便立马收手,他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家伙,活了这么久,这位世上硕果仅存的类灵幻体更喜欢的是放长线钓大鱼,更何况,他与白家双雄之间的纷争还远没有到你死我活的拼杀境地,由是,他改抓为拳,在那两人即将挣脱其束缚的瞬间击打在二人的胸口,将他们再一次逼退逾数米的身位距离。
  蓝白双色的光晕恰似长江水上缭绕不断的白烟氤氲,缠绕在铩幽双手的周边位置,徐徐承起他那飘然的发线,将那一对冰冷到不见有一丝丝情感流露的眼瞳衬托得更为冷酷无情。
  “呼……”率先凭借蛮横的身体素质于泥泞大地上稳稳站定的白以樊甩了甩隐隐泛出酸痛的右臂,一双棕色的眼眸开始上下打量起那个横空出世的冥界中人,神色之间略有不解。
  来自于冥界,又或是为冥界所俯身的家伙多是死气绕身的活死人,天生便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仅是单腿迈过凡尘界限,往往就能激起世间极为强烈的排斥,这是潜移默化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掩去其存在的天意。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人会在得到了冥界的帮助后,仍能够逃避那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身边的法则之力。所以,几乎是一瞥的瞬间,两人便大致猜到了这人的凡间身份。
  “嘶,到底怎么样的利益,才会让一个人宁愿放弃大好的前程,也要跟冥界合作,去做那势必会九死一生的亏本勾当呢?”白皙泽起袖向后拍出一阵气旋,借此将自己那跌落土坡的身体立刻扶正,并肩齐行至白以樊的身边,他如是说道:“这样可不值当啊。”
  “我也曾谋求与人的合作。”身兼家族复兴之重任的铩幽对于白皙泽的言语嘲讽根本不为所动,因为他所说的一切,铩幽都已亲身经历过:“换回来的,却是一场堪比永夜的极致黑暗,如果不是冥界的出手相助,我根本就不能重获自由之身,他们是我的救世主,他们答应了要为我重塑种族的辉煌,反观你们这些不断压榨我们类灵幻体的生活空间的人类,又承诺了我什么东西?”
  “类灵幻体……”闻声过后,白以樊的神情旋即变得肃穆起来。
  要知道,场内读书最多的,并不是一身书生气的白皙泽,反倒是这位生得粗犷,甚至于要顶着光头的白以樊,他才是这里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家伙,所以,且当铩幽将其种族的名称于描述中无意间透露出来之际,白以樊便立刻知晓来者必然不会是一个善茬。
  “我是仅存的类灵幻体,而冥界,又是我族复兴的希望之火,所以,你们必须死。”铩幽起手变出刺目的炫光,寒声道:“这就是你们生而为人的代价。”
  “一族的复兴却要踏着另外一族的尸体,在这世上,岂能有如此自私自利的道理?”白皙泽冷笑道:“更何况,就算我不曾知晓类灵幻体幻灭的具体过程,最起码我也知道你们是已被时代抛弃的一群,你们的灭亡,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规律,哪里又有能归咎到我们人类身上的理由所在?!”
  “多说无益。”铩幽的脸色转瞬变得阴沉:“要战便战。”
  “以一敌二,你是不会有胜算的。”
  “以二敌一,难道你以为这样做,奚洋城就能守得下来了么?”
  果然是不遑多让。
  转瞬间,三种颜色大不相同的流光悍然撞于一处,炸起轰动整片土地的气浪涟漪!
  ……
  “想要将凡间与冥界的斗争就此画上句号,最后也是最理想的战场选址,无疑是奚洋城与霞乡城之间的那座天堑峡谷,在这地方,游骑兵冲锋的威力自不然能够得到完全且彻底的展现,而那多是步卒的冥界行军肯定也是扛不住由诸葛将军亲自带领的铁骑冲锋的。”
  营帐内,白临霜正以折扇于那铺开无数细致纹路的地图上指指点点,以外来援军的身份,倾诉着其个人的主见:“冥界与凡间的对决,说到底,也不过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已,兵对兵,将对将的模式应该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所以,当那些借由异灵教教徒的躯壳而投身于世的冥界士兵攻破奚洋城,并进入那通芒路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哼,听你说来倒是特别简单啊。可他们全都是可以死而复生的不死之身,这么重要的一点,你好像没有考虑在内啊。”诸葛澈大手拍在桌子的一角,震起的嗡鸣令全场的视线尽数聚集在这位大将军的身上。“就算是来回的冲杀能够把他们碾成肉泥又怎么样?在这么一条去了就回不来的单行路上,他们一旦复活,我们整支队伍就会立刻全军覆没!”
  “大将军所说的确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白临霜先是首肯了诸葛澈的说法,然后才纠正了其话语中的部分错处:“但是,有一件事情我相信大将军是弄错了,冥界之人,并不是所谓的不死之身,只不过是有一种叫作‘命枢’的存在,才让他们得以屡次复活而已。而这命枢,恰恰就是他们的弱点所在。”
  “一般而言,不论是多么强大的冥界个体,只要命枢破碎,他们便会立刻死亡;而就算命枢没能在第一时间被破坏,一般的冥界个体,其命枢也只能支撑他们复活过三到五次左右,而那种能够无数次借助命枢死而复生的,大部分都是实力极为高超,被称之为二字辈,又或者是一字辈的冥界之徒,而刚好这些人,其实并不在你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们,是我们需要分神去对付的敌人。”
  “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命枢究竟藏在哪里?而且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通芒路的冲锋一经展开,便是有去无回的单向路,在此情况下,就算他们只能复活一次,对于我们的威胁都是致命的!”诸葛澈振臂而谈,似乎是认准了就要跟那代表白家而来的白临霜于公堂上死磕到底。
  “这也就到了我接下来要说的另外一点了。”白临霜屈指一弹,像是早有预料诸葛澈必然会这样说一样,轻笑着摇了摇头:“命枢究竟藏在哪里,除非是修行者与冥界之徒展开面对面的对决,才能在过程中凭借超人的第六感去揣摩那可能的位置,如若不然,基本没谁能够提前猜到那些命枢的具体位置。”
  “那不就是……”
  “但是,拜我白家大能所赐,我们知道并掌握了一种能够暂时屏蔽命枢的办法,借由此,只要是能够在规定时间内死绝的冥界之徒,便一定不可能再次复生。”一面说着,白临霜一面从衣袖间取出一柄通体呈现出蔚蓝色调的匕首,其造型之诡谲,若非是尖端那与各项兵刃同承一脉的锋芒咄咄逼人,甚至让人很难在第一眼瞥见它的时候将其与“匕首”做出任何联系。
  “这是一个法阵。”白临霜神色严肃地说道:“一个需要大抵半日布置时间的法阵,一旦法阵成型,它便能让整条通芒路在未来一天的时间中彻底隔绝除二字辈及以上的其他冥界之徒的命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夜冥界就必然会展开浩大的攻势,其目的就是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为了保证法阵功效能够落于实处,我必须要等到冥界正式拉开战争帷幕之后才开始着手布置,所以,不论怎么样,奚洋城作为通芒路的第一道屏障,它都必须要坚守最少半天的时间。”
  “这不就是在拿我南溟将士的命去赌么?!”扬声的并非是诸葛澈,而是另外一位同样有权亦有面参加这场会谈的将军,一位与萧襄何乃是密友的将军——郭尚武。“我不同意!”
  “战争本来就是要死人的!”若是诸葛澈的反驳还能让白临霜心平气和地去应对,那么郭尚武的反对,白临霜却是怎么也忍不下心中的怒火了:“更别说这一场关乎于世界存亡的两界战争了!为了世界得以延续,死几个人怎么了?!要知道,一旦我们胜利了,在未来的岁月中,他们甚至能够被尊为英雄。如果现在只因为你一个人觉得这是一件不妥的事情就加以反对,以至于整个世界都沦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在未来,如果还有人类侥幸存活的话,届时的你,在史书中会是怎样的一个身份啊?”
  “我国境内的排兵布阵,岂能容得外人插手干预?!”
  “来人。”一直都在侧旁听的姜天终于开口了,且是一鸣惊人。“摘去郭尚武将军军衔,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陛下!”郭尚武的瞳孔瞬间因恐惧而收缩。
  “拖下去!”姜天的一声龙威暴怒让全场立刻噤若寒蝉,侍卫自帐外匆匆而入,哪怕一直都与郭将军亲近,此时此刻,迫于龙威,他们也不得不照着姜天的命令行事,当着众人的面摘去了双目无神的郭尚武的虎符,一左一右地将其架了下去。
  “对于白临霜所提出的建议,谁还有反对的意思?”姜天返身看向那一众静默的大小官员,浅声道:“没有了?那没有了,我们就照做了。”
  “这法阵,可能保证有效?”风雨飘摇之际,依旧是已孑然一身的诸葛澈打破了那叫人恐慌不已的寒冰。
  白临霜深吸一口气,借由此做法平复心中怒气,旋即转过头,以郑重其事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道:“愿以性命担保。”
  ……
  深幽夜晚,一柄蔚蓝利刃悄然入玄空。
  暗夜销魂,一队银甲骑兵阔步入森林。
  “奚洋城破之际,便是决胜之时。”坐于灰浪之巅的仲念幽以慵懒口吻慢慢悠悠地说道:“呵呵,还真不愧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