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雪上加霜
小荷正收拾青州家里送过来的衣裳，抖了抖手里一件狐狸毛的斗篷道：“豫州这边儿倒暖和，这都快进腊月了，一场雪都没下过呢，这大毛的衣裳送过来也穿不着。”
三娘：“按理说豫州的冬天不该如此暖和。”
小荷：“三姑娘您说是不是老天爷开眼啊，怕太冷了老百姓熬不过去，便降下了福祉，才这么暖和的。”
三娘皱了皱眉：“这可不是福祉，怕是要闹灾呢。”
小荷一惊：“姑娘这话怎么说的？”
三娘：“四时气候该冷的时候冷，该热的时候热才合规律，若太过反常却不是好兆。”
小荷道：“听狗娃说，今年从入冬，豫州城的百姓便总闹病，那医馆门口天天都排长龙，就是咱们常记的伙计也净请病假的。”
三娘：“你别倒腾衣裳了，去把锁子找来，我有事儿要跟他商量。”
小荷忙应着去了，不大会儿锁子进来，三娘道：“听小荷说咱们常记有不少伙计都病了。”
锁子点点头：“可不是吗，也不知今年怎么了，自打入冬一场雪都不下，天也暖和，这都腊月了，河里还没上冻呢， 这冬天不下雪就容易闹病，咱们常记的伙计工人也病了不少，先头三班倒，如今不少请病假的，只能暂时两班了，我正为这发愁呢。”
三娘：“咱们常记是做吃食的，尤其要注意，你知会下去，有症候的不舒服的就请病假，绝不可带病上工，另外，多买些生石灰伙计工人们的住处，一天撒一遍石灰水，作坊里也一样。”说着，让小荷拿了纸笔来，写了个药单子，递了过去：“上头写得这几味药，让人去药材商哪儿买，记得有多少买多少。”
锁子愣了楞：“三姑娘，咱常记又不开药铺，买这么些药材干啥？”
三娘：“我忽记起来以前在先生哪儿看过的医书上，曾有瘟疫的记载，言道，季春行下令，则民多疾疫，意思是说四时节气反常，易发疫病，今年豫州自入冬天气和暖且冬雪不至，大异于往年。”
锁子一惊：“姑娘是说会发疫病。”
三娘：“这个如今无法预料，但时气反常，当早些预防才是，若平安最好，一旦真发了瘟疫，这些药在咱们手里便能救命。”
锁子点点头：“这倒是，听六子说当年湖州发水的时候，那些无良的粮商，想趁机发财，囤粮起价， 若不是姑娘想出了好法子，从他们手里买了米粮救济百姓，还不知得死多少人呢。”
三娘：“国富民强咱们才能安稳的做买卖，故此，虽逐利是商人的天性，但有些银子赚了却无异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况 ，银子没了再赚就好，人命若没了便什么都没了。”
锁子：“我这就去。”说着要走，三娘忙又叫住他：“且慢，你寻几个稳妥的人做此事，切不可宣扬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锁子应了一声：“是。”方出去了。
锁子走了，小荷忍不住道：“三姑娘，做什么如此谨慎。”
三娘：“瘟疫何等厉害，书上曾多次记载，民患疫而死者不可胜计，若此事传出去，老百姓慌起来，恐会生乱，且这只是我根据医书上所记载的案例，做出的猜测，并不知会不会成真，怎能声张。”
小荷：“姑娘您猜的就是真的。”
三娘嗤一声乐了：“我也不是神仙能掐会算，哪能一猜就准。”
小荷：“姑娘不知道吗，好些人都说您是神仙投生的呢，要不然能这么厉害吗。”
三娘摇头：“这世上哪来的神仙，我也不算厉害，只是比大多数人胆子大，敢想敢做罢了。”
小荷：“这世上小荷可没见过比姑娘还敢想敢做的。”
三娘：“你呀就别怕马屁了，赶紧去前头瞧瞧四宝回来了没有，若回来了，让他过来。”
正说着四宝迈脚走了进来：“三姐有事寻四宝吗？”
三娘笑道：“真是不禁念叨，我还说让小荷去寻你呢，你就来了。”说着打量他一遭，闻着有些酒气不禁道：“这是吃酒了。”
四宝：“好些商号在颍县开了分号，颍县才热闹了起来，我便在酒楼摆了席，希望他们以后能跟官府齐心合力为百姓谋福利，席上多吃了几杯酒。”
三娘扶他坐下，吩咐小荷去端醒酒汤：“酒吃多了伤身子，我知道你为官应酬免不了，可身子也得顾着些，别回头还没娶媳妇呢，身子就坏了，莫忘了爹娘可还等着抱孙子呢，况且，那些商人多精明，是看重了颍县的前景，才来开分号的，若在这里赚不着钱，便你这个知县大人喝死了也无济于事。”
四宝点点头：“是了，今儿席上，他们话里话外的净扫听常记了，若不是常记要在颍县盖作坊，这些人可不会来颍县。”
三娘：“别管他们是为了什么，来了便能繁荣颍县，对老百姓有利无弊。”
四宝：“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初咱们葛家村多穷啊，可如今整个青州，数着咱们葛家村富了，青州城的人都恨不能住进咱们葛家村来呢。”
三娘：“只要用心经营，人间处处是乐土，或许再过几年，这颍县说不准就是另一个葛家村。”
四宝：“真要是这么着，就好了，对了三姐寻我可是有事儿？”
三娘略沉吟片刻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四宝：“我也正要跟三姐说这事儿呢，昨儿夜里翻看颍县县志，曾记载有几次大疫，都是冬日和暖，时气异常，跟今年相仿，这颍县本来就穷，老百姓连温饱尚不能得，若果真如县志上记载的一般，开春发了疫病，岂非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