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当时就很希望有个人能哄哄他,说让他不用去死了,再带他回家。
虽然他不太可能同意,但人都要死了,也总是会格外想矫情一下作一作的。
想不到隔了一次生死,他还能恰巧听到当初最想听的话。
虽然时间情境都不相同了,多少也算个慰藉。
白观尘见沈秋庭一直不动,手上使了几分力气,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拉近了自己。
在跟沈秋庭的相处中,他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可是这次难得
的强势,他却连紧紧抓着沈秋庭手腕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们回家。”
沈秋庭心里乱七八糟的,也感觉不出是自己在发抖还是白观尘在发抖,只能由着白观尘牵着他回到了凌云阁的飞舟上。
祁思南眼看着飞舟都要开了两个人还没有回来,正想下去找一找,一见两个人上来立刻迎了上来,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观尘依旧紧紧牵着沈秋庭,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声音发冷:“让开。”
祁思南猝不及防被推到了一边去,愣了愣,迷惑地挠了挠头:“怎么回事火气这么大?”
白观尘平日里虽然性子冷了点,但修养是一等一的好,断然做不出这种随意迀怒于他人的事情来。
方才二师兄的模样,竟有几分像大师兄刚死的那段时间。
想到这里,祁思南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吩咐裴子均道:“人齐了,走吧。”
逝者已矣,再多想也不过是平添伤感罢了。
沈秋庭回过神来,才发现白观尘没有把他送回房间,而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按在了自己的床上。
沈秋庭抬起头来,偷偷看了白观尘一眼。
白观尘也在看着他。
他的表情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沈秋庭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沈秋庭犹豫了一会儿,拿不准要不要先坦白从宽一下。
毕竟先开口容易占据主动权,也方便提前做好撒泼打滚装疯卖傻的铺垫。
走了一路他也想明白了,要是白观尘现在还惦记着杀他,他也不能从好不容易回来的门派离开,只能跑去跟师父告状,让师父收拾这小兔崽子。
谁知道他还没有下定开口的决心,白观尘忽然开了口“我还有事要找掌教师弟商量,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然后他便真的推开门离开了房间,又顺手把门带上了。
沈秋庭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当即愣在了原地。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打算先回到自己房间去。
他走到门口,才发现了不对劲。
白观尘不止把门关上了,外头还至少加了三层禁制,把他牢牢地锁在了房间里。
他被白观尘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秋秋:按照小白的正直人设,没想到我还有机会经历小黑屋(心情复杂jpg)
小白:乖巧jpg
陆乘/思南:工具人jpg
秃头月:我知道我短,明天一定粗,别骂了别骂了(躺平jpg)
第96章
白观尘关好门,就承受不住似的靠在了一边的墙上。
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蜂拥而来,几乎要把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识海撑破。
他的胸膛不住起伏着,瞳孔压抑不住地泛起了红光。
白观尘听见了房间里发出来的动静。
沈秋庭正在试图开门出来。
识海里的疼痛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汹涌而来,房门处的动静却在耳边无限放大,直至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的师兄,被他亲手杀过的师兄,终于回来了。
他想亲他,想抱他,想把他永远拴在自己身边,想对他做一切过分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只能把他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隔着一扇门,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理智。
他已经伤了他一次了,无论如何不能再伤他第二次。
白观尘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紧攥成拳的双手被自己的指甲划出一道道深刻的血口。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开了门口。
沈秋庭鼓捣了半天也没能把房间门打开,只能泄气地重新坐了回去。
他来得匆忙,乾坤袋落在自己房间里了,连发个传音符都没有办法。
这小兔崽子什么毛病,都学会关人了。
飞舟已经开了,透过窗户能看见外头一片深灰色的云层。
雪好像大了些,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外面冷的厉害。
沈秋庭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平静了不少。
也行吧,两个人分开一会儿也能冷静一下。
他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沈秋庭在白观尘的房间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等到人回来。
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圈。
白观尘的房间里只有最简单的家具,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都打理得整整齐齐,连点装饰都没有,看着就让人心里空得慌。
沈秋庭心里不痛快,索性板着脸将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茶具拆开,把杯子胡乱摆了一桌子。
他刚完成自己的“杰作”,还没有毁尸灭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沈秋庭吓得手一抖,“啪”摔了个杯子。
他匆忙把桌子上的茶具恢复了原位,将碎掉的瓷片踹去了桌子下面,才扬声道:“进来。”
隔着阵法,祁思南没听清楚里面的动静,又敲了敲门,问道:“二师兄,你在吗?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
沈秋庭听见祁思南的声音,愣了一下。
小白方才不是说去找思南了吗?
他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瞬间放到了最大,想也不想地走到了门边,问门外的祁思南道:“小白方才说去找你了,你没有看见他吗?”
他忽然想起来,白观尘带他过来的时候一路上情绪明显不对劲。可是那时候他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如果白观尘出了什么事……
沈秋庭不敢再想下去。
祁思南听见沈秋庭的声音吓了一跳:“啊?我没看见他啊。”
沈秋庭拧紧了眉,道:“先把我放出去。”
祁思南更惊吓了。
师兄和小师弟……背后玩得这么野的吗?
他还在踌躇要不要插手两个人的家事,冷不防听见里面传来了沈秋庭的声音:“思南,你听我说,小白现在状况可能不太对。你把门打开,我要去找他。”
听见这个语气和称呼,祁思南瞬间如遭雷击。
他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隔了一会儿,他才听见里面传来平静温和的一句话:“是我,开门。”
祁思南眨了眨眼睛,才发觉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沈秋庭方才话的意思,手忙脚乱地想要打开门。
祁思南费劲打开了前面几道禁制,到了最后一道禁制的时候却怎么也打不开了,带着哭腔委屈道:“大师兄,还有一道禁制我打不开。”
知道了里面的人是谁,他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少年时。那个时候他还是整个门派的小师弟,天赋不高也没什么志向,遇到什么做不了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求助师父师兄师姐们。
那个时候,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师父他们顶不住的,他用不着操心任何事情就可以过得很好。
沈秋庭叹了口气,温声安慰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哭鼻子?”
祁思南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擦了擦眼泪,认真研究起门上最后一道禁制来。
他们几人都出于清虚道君门下,修习的功法虽说并不相同,基本路数还是一致的。可眼前这禁制似乎并不遵循他们这一门的路数,想来应该是二师兄自己创的。
他不敢耽误事儿,就快速把自己的发现对沈秋庭说了一遍。
沈秋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三成灵力输入到坎位,剩下的灵力输到离位。”
祁思南下意识听从他的吩咐输入了灵力,不过几息的功夫,禁制便顺利打开了。
听见禁制解开的动静,沈秋庭立刻拉开了门。
他才刚走出去,就被祁思南扯住了衣袖。
祁思南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问道:“大师兄,你怎么知道这禁制怎么解?”
沈秋庭心道,我不光知道这禁制怎么解,白观尘那小兔崽子的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他倒是没想到祁思南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身份,摸了摸小师弟的头,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们先去找你二师兄。”
要是白观尘也跟思南一样好说话,他也不用这么费心。
祁思南去找了几个弟子,一行人将飞舟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白观尘的影子。
沈秋庭心里不自觉有些发慌,只能从祁思南那里拿了一叠传音符,拧着眉一遍又一遍地给白观尘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