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向立在大门的两个弟弟,最后,停在了一道修长的玄袍身影上。
“玉儿。”
“嗯?”
“他是谁?”
花玉龙愣了下,回头,就看到玄策黑沉的一张脸。
“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花谦牧又道。
花玉龙仰头:“长兄,你别装了。”
花谦牧握着花玉龙的手,朝玄策走了上前:“三弟给我传了音讯,说玉龙成婚了,这般仓促,连父母之命都没有,实非君子所为。”
玄策嘴角笑了笑,对上他的目光:“我也并非君子。”
花玉龙:“咳!”
她站在玄策身旁,道:“青龙上神,你和洵之本是同宗,就不要相煎何太急了。”
花谦牧目光朝身后的马车扫了眼:“那些都是给你的。”
花玉龙眼睛一亮,正要抱花谦牧,就被玄策抱住了肩膀。
花谦牧:“玄少卿,随我们进去聊一聊。”
花玉龙刚走到马车边,回头,就看到他们一行进了花府大门。
这时,躲在一旁的希夷才敢出来,拍了拍心口:“好险,差点就与花大郎撞上了。”
“他又不吃你。”
希夷帮着花玉龙拿东西,说:“他看见我的第一句,就是’怎么更胖了’。”
花玉龙捏了捏他的脸颊,叹了声:“看来希夷也到了容貌尴尬期了,那这些,你就别吃了……”
“啊!我、我不吃,那谁帮你,这里有这么多!”
他说着,兀自咽口水。
这时,顶头落下一道暗影,希夷手里重量一松,仰头:“竹猗阿兄!”
“没事,重了,我帮你搬。”
“谢谢!”
希夷正感动着,山原补了句:“他还能帮你吃。”
希夷:“……”
花玉龙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干,说:“你们先搬到天心观去给于嬷嬷和绿珠。”
言罢,没等他们说话,提起裙摆就往花府走了进去。
“四娘。”
花玉龙脚步匆匆地朝仆从走去:“我阿兄他们去哪里了?”
“内进院子的南厢房。”
仆从边领着她走边说。
花玉龙刚走进院子,便让仆从回去,她自己则站在门外,贴耳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玉儿今世若是渡劫成功,便能重归天界,玄少卿,若您是个凡人,我们权当是一世夫妻,并不阻拦,但如今你这身份。”
花重晏欲言又止,而一旁的花遇桥则直接道:“你是魔,她是神,你们不合适。”
玄策转眸看向花谦牧:“不知长兄,又有何劝告。”
花谦牧神色淡淡,拿过面前的茶饮了一口,“这婚事,不行。”
花重晏看了眼花遇桥,说道:“知道我当初为何中意大理寺的温简了罢。”
这话显然是激玄策的,“但玉龙中意的人,是我。”
花重晏:“这婚事,明明是你的魔心入了她身,唤醒了前世的记忆,让她嫁给你,否则,玉儿一心修道,怎会与你魔域之人同流。”
花谦牧:“我们来这人间,本是护妹妹周全,只要魔心不死,魔尊便会复生,你如今虽得神心渡去一半魔气,但终究,与我们不同道,早晚兵刃相见。”
听到这话,玄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天界清洗魔域,将魔煞之气封印到我体内,怕我死,又怕我不死,这是你们天界所欠,如今我的婚事,又要阻挠,怎么,天界主宰了人间,就以为我们魔域也该任凭差遣?”
他坐在那里,浑身透着冷气:“我和玉龙的婚事,不过是来告知你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花谦牧看着对面的男子,说道:“曾经魔域灵王强娶天界帝姬,引起群神不满,后果种种,而如今,魔尊,也要重蹈覆辙么?”
玄策:“人尚且知,要往前看,诸位上神怎么这般固步自封。”
花遇桥直截道:“这事再费口舌都没用,挑个日子打一场,你赢了我们三个,玉龙便是你的夫人,但若是输了,玉龙不是你的,而且,魔域诸妖,都不可踏出东海一步。”
花重晏摇了摇扇子,点头道:“我同意。”
花谦牧:“三个打一个,确实有些不地道,但,我同意。”
玄策神色自若:“这向来是你们的作风。”
花遇桥:“时间便定在后日,皇城前的校场。”
花重晏:“这长安城啊,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热闹了!”
“砰!”
忽然,木门被人掀开——
“阿兄!你们欺人太甚!”
花重晏似乎一点不意外妹妹的出现:“玄少卿,又不是人。”
花遇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花谦牧:“要想成为我妹夫,也要看有没有资格。”
花玉龙抓过玄策,护在身后:“成亲是我自己的事,一会我也会带他向阿耶禀明,至于你们说的打架,我实名反对暴力!”
花遇桥站起身:“反对无效。”
花重晏:“记好时间了。”
花谦牧:“花家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对一个男子死心塌地的。”
花玉龙:“不就是因为他是魔尊,而我是上神么?”
她这话一出口,站在对面的兄长眉宇一皱,只听她道:“当初我为上神时,本就将神心给了他,要渡魔尊为仙,而今世,他的魔心也曾入我本体,认了我,若是非要论出身,那我宁愿,自己是那个魔尊。”
“玉龙!”
玄策惊愕地看向她:“你!”
“洵之。”
花玉龙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反正我当了这长安的魔头十几年了,我曾答应过你,渡你成仙,这魔,我来当又如何。”
玄策眸光沉沉:“我不为仙,你也莫强迫我。”
花玉龙生气了,指着对面的三位兄长道:“你不修仙,他们便不同意你娶我!既然你有魔域之责,那便由我来代你去做!”
玄策:“那便打一架,不管他们同不同意,都得同意。”
花玉龙看着他的实心眼,着急道:“四方上神,三个一起打你,洵之,我不想守寡。”
听到这话,玄策眸光动了动。
“朱雀上神,怎可堕落成魔。”
花玉龙眸眼亮盈盈:“堕不堕落,谁说的算?不论是为神,还是做人,我都从未违背过自己的心意,哪怕上天注定,神与魔不能结合,那我也要跟随我心,和你在一起,洵之,我心甘情愿。”
******
入夜,花府的院子里。
花玉龙坐在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阿兄,你还记得吗?”
身旁一袭墨绿的男子看着她:“你是说,曾经那个算命的阿婆?”
“嗯。她说,让我别嫁给为我爬上桃花树,摘下月亮的人。”
“玄策给你把月亮摘下来了吗?”
花玉龙摇了摇头,旋即,又笑了:“阿兄,在东海的那一晚,说要摘月亮的人,是我。我入了玄策的身体,用他的口吻,说的。”
花谦牧凝眸:“那算命阿婆说的话,又怎会准。”
花玉龙:“我怀疑是司命下凡,捉弄我。”
花谦牧无声一笑:“那你便不要放在心上。”
花玉龙微摇了摇头:“他应当是看见了一些将来可能会发生的画面,我与玄策的桃花枝能开花,我还用他的口吻说了摘月亮。而当时玄策的灵魂,在我的身子里,看着,就像是一个男子为一个女子去摘月亮那般。”
花谦牧看着她:“玉龙,你是神仙,没有一死之说。”
花玉龙:“所以,我怕,这谶语,不是对我说的。”
听到这话,花谦牧蓦然一怔:“你是说,这是对……玄策说的?”
“我与玄策灵魂互换后,他穿着喜裙嫁给我。司命天宫里有个水晶球,那这个画面也应验了……阿兄,如果真正要死的人,是玄策的话,会不会,就是……被你们给打死了!”
花谦牧眼眸微眯:“玉龙,你是不是在拐着弯,在给玄策求情。”
花玉龙今天在知道这场架非打不可时,想破了脑袋,终于找到了这个理由,哪里知道,被长兄一眼识破。
“若是司命真看的镜花水月球,那画面里死的人也是玄策,他怎么会说是你没命呢。”
花玉龙咬了咬牙,手里抓着旁边棋盘上的棋子。
“阿兄,你应当知道,我们下凡来,是要对付魔尊的。”
花谦牧:“所以这架,非打不可。”
花玉龙:“魔尊体内的魔心,就像这天下的炬火,不可灭,有黑暗,才有对光明的渴望,神才有意义。当初,我向天帝进言,将他的魔心连同三魂七魄打散,一分为二,一半心魂,与我朱雀上神的另一半心魂封入,而另一半,则封印在东海之底。”
花谦牧:“当初魔心煞气太重,只有肢解才能分减,若是你能渡化,那另一半魔尊的心魂,便不足为惧。”
花玉龙:“等到东海之底的魔心觉醒,面对被渡成修仙正道的本尊,也会自觉背叛,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