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的戏份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也是能给观众带来惊悚的地方,死人后大家全部躲在小木屋里,谁也不准单独行动,彼此都在猜忌对方是凶手。
“来来来,把三脚架先放在这里。”前头,几个工作人员在商量。
张广良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和副导演商量剧情。
“今天那个男二号应该……”
他们正在说话,前面一棵大树前,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把肩膀上扛着的部分器材就地放下了。
三角架扎进泥土中,三只脚分别粘上了湿哒哒黏糊糊的泥土。
负责三角架的工作人员准备跟另外一个同事说话,岂料一扭头,目光划过旁边一棵大树根,眼神定了定。
“那是什么?”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大家都在忙,没人留意他这边。
他把三脚架扎稳,然后朝着他看见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棵大树根下,是个什么东西?
一团黑漆漆的玩意儿,泡在一滩泥水中,浮起来的地方像是一件衣服……
他走到了这团黑漆漆的东西旁边,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恰好一阵风吹开了头顶参天大树硕大的帽冠,露出一方鱼肚白来,白色的光线洒下来,驱赶了阴暗,照亮了那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个男人定睛了一下,接着发出令人猝不及防的尖叫声:“啊————————”
*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床头持续不断的来电铃音轰炸耳膜,骤然打断这个雨夜后的狰狞,一条胳臂从薄被中探出,拉开床头睡灯。
天还蒙蒙亮。
窗外还在下雨,天色阴沉沉的。
铃声持续。
唐姿睡得并不安稳,心七上八下,像在预示着什么,她满脑子都呈现浆糊状,逐渐冷却,然后凝固住,灯下,她蓬头垢面,面色清寒地看着屏幕闪耀的手机。
是h市区号打来的一通座机电话号码。
h市。
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既然是h市,肯定是跟熙恒有关系的,会是他打来的吗?
他想见面?
她要怎么说?
她还没有想好!
铃声快要爆炸。
“喂!”唐姿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接听上。
“你是唐姿女士吗?”一道陌生的声音。
“对,我是。”唐姿睁开眼睛,一脸不解。
“我这边是h市公安局**分局,你现在能过来吗?”
她死死握住了手机,却在下一秒猛地怔住!
h市公安局?
“怎么了?”
“徐熙恒是你男朋友吧?”
“对,怎么了?”
“他出事了,你赶快来吧。”
轰——
她脸色以惊人的速度苍白下来:“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对方终于沉默了片刻:“你来吧,来了再说。”
“嘟——————”
电话猛地被切断。
唐姿看着手机,确定自己没有在梦游。
刚才是有一通电话打来,说熙恒出事了。
唐姿有点慌,眼神错乱地转了转,然后下一秒立刻拨出了徐熙恒的手机号码。
电话是通的!
没事没事!快接熙恒!
“喂!”对面突然响起刚才那道给她打电话的声音。
唐姿结结实实地一愣。
混乱了半天,才说道:“这是徐熙恒的手机吧?”
对方说:“我不是刚给你打电话了,你赶快来!”
啪!
电话又被挂断了。
“嘟————————”绵长的暂停音。
唐姿慌张地用自己的右手抓住自己发抖的左手,冷静了片刻,然后跳下床,打开衣柜找衣服。
到楼下时,发现母亲还没起床。
暴雨天,人睡眠质量会变高。
唐姿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才6点37分。
她心特别颤抖。
跑到地垫上穿了鞋就冲了出去。
晨曦在风雨如晦的首都上空晕染,天地仿似罩上了一层透明薄膜,愈加深不可测。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一定是喝醉了酒,然后被警察拾到。
唐姿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人已经有点神经质。
在路灯还没有熄灭的清晨,一名女子疯狂冲向马路,嘴里发着破碎的音:“计程车——”
“吱——”
私家车主猛踩油门,差0.1毫米撞上她的膝盖。
“神经病啊,操!”
恼怒地咒骂完,引擎轰地一声,车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唐姿没有撑伞,淋得像个落汤鸡,神情恍恍惚惚站在大雨中,刚才被差点撞到她的私家车惊吓到,人往后连退了数步,被骂的时候像个孤魂野鬼,一分钟后,又一辆车路过,她机械地挥手,车却加快地驶离。
“计程车,有计程车吗——”
她对着马路尖声大叫,满脸说不清是雨,还是泪。
远处,又有车驶来。
“停车——停车——”
她跑到马路中央,对着雾灯的方向拼命挥手。
那辆车朝她猛按喇叭以提示她危险,最后急踩刹车,车身打了个滑从她身边擦过,“砰”地一声她倒在地上。
那辆车见她摔倒,飞一般的加速驶离。
唐姿赶紧爬起来,眼睛透过湿成麻绳的一股股头发丝儿朝着马路上张望,不管是什么车子,只要朝她开了过来,她都会挥手喊停。
一辆车终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主推开车门竟然走了下来。
“我——”唐姿冲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
唐羽烁抓住她飘摇的身体,在与她的目光对视中,终于缓缓点头,静默的像个祷告之人,不须臾,他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姐,你节哀。”
唐姿愣住了。
看着唐羽烁的眼睛。
今天清晨,唐羽烁同样收到了h市公安局**分局的电话,对方是按照徐熙恒手机通讯录里的备注名选择性拨打的,徐熙恒对他的备注是“大堂弟”。
*
初夏的酷暑穿过层层暮霭,在中午时分,又开始炽烤大地。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暴雨,今天的天气闷热难当,像是一个大烤炉把人都闷在里面。
h市某公立医院太平间。
走廊上的灯,幽黄暗淡,通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尽头处有一扇门,门洞开,一个女人悲戚哀绝的哭声从那里传出。
负责此案的警员的身影一闪而过,里面扑通一声,廊上铺就的白色方格瓷砖都仿佛狠狠一颤。
那扇门内爆发出的哭声,简直惨绝人寰,不忍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