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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鹰飞了没多久,就遇上了追着帝冠来的一群玄者。
  君繁看着对面飞来的乌压压一群玄者,整了整神色,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凶,这些人已经很怕她了。
  众玄者也远远就看见了君繁,只是君繁的脸隐在帝冠的十二冕旒之后,就没有看到君繁上一刻的黑脸,等他们飞到君繁面前时,君繁已经神色温和了。
  “恭贺新皇登基,新皇如此得民心,得天道亲自授命,当真是万古第一回啊!”
  “是啊是啊,恭贺新皇,以后东麒由繁帝执掌,定会长盛不衰。”
  “繁祖授命东麒新皇,东麒有福了。”
  道贺声不断,有人称“繁帝”,有人称“繁祖”,一通乱叫,有恭敬有谄媚有敬畏……所有人都认定面前之人是古时老祖,绝对不是真正的东麒太子,至于真正的东麒太子在哪,有没有东麒太子,他们并不在意。
  总之,没人称君繁“东麒帝”。
  “东麒帝”代表的是东麒的皇,只为东麒考虑。“繁帝”却不一定,“繁帝”和“繁祖”可以是整个大陆的,虽然现在还不是,但他们这次就是来请繁帝商议诛邪之事,诛邪议事后,繁帝也许就不只是东麒的皇了。
  君繁听着满耳的“繁帝”、“繁祖”,脸上的温和隐隐要皲裂,但一群人都在争先恐后道贺,并没有发现,也是这帝冠的冕旒太长,十二玉串垂下,几乎遮了君繁整张脸。
  其实,在脱离桎梏后,君繁就想换了这身碍眼的行头,可后来发现,这一身是民意凝聚,在还没有接受万民朝拜前,根本脱不掉。
  浮白是坐在君繁的侧面,能不受冕旒影响清楚看到君繁的脸色在一点一点黑下,见面前一大群人还在君繁的恼点上蹦跳,心里直想笑。
  不过,他也担心君繁事后发恼,他跟着遭殃,连忙轻咳一声,大声道:“哪有拦人的路道贺的,要道贺回京城再贺,皇……我们还赶着回宫。”
  浮白本想说“皇上”,但想到他之前说了句“皇上”的效果,马上停下,但又不能再称“太子”,好像怎么称都不对,就只能改说“我们”。
  众人却因为这句“我们”,怔住了。
  他们不是没发现黑鹰上还有其他人,但他们忙着讨好繁帝,怕被人抢了先,就算看到黑鹰上还有一个人,就算那人穿着繁帝的衣服,他们也来不及多管,抓紧时间刷繁帝好感更重要。
  可是,这人一句“我们”,他们就不得不重视了,能同繁帝称“我们”的人,整个大陆应该没人敢,这人和繁帝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尤其这人还穿着繁帝的衣服。只是,也有一点很奇怪,这人没有修为,若非如此,他们刚才也不会忽视他。
  众人面面相觑,暗暗猜测这人的身份。
  楼炅是个憋不住话的,又自认和君繁关系还不错,就凑到面前,笑着问:“繁祖,这位是?”
  君繁想让楼炅改称呼,从熟识人突破,让这些人把“繁帝”“繁祖”改了,可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其他可以用的称谓。
  她不想称帝,更不想称祖,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也不能再称太子,让这些人直呼她的名,似乎也不太可能……
  她想了想,道:“楼院长,君某只是修为稍高一些,当不得如此称呼,楼院长和诸位以道友称君某便是。”
  “那怎么行,我等难得有幸遇繁祖历世,繁祖为我等封印上古凶兽、镇压不死邪女,我等怎能轻慢,必当敬如先祖圣人,又怎敢与繁祖平辈相称,此乃大不敬。”旁边立刻有人开口,直表崇敬。
  其他人也忙附和,找到机会就使劲刷存在感。
  君繁:“……”什么历世,什么先祖圣人,她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这群人似乎已经帮她把身份编写好了。
  楼炅也点头,不过他现在更想知道老祖旁边的人是谁,能得老祖如此相待,身份必定也不简单:“繁祖,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君繁看了眼周围还在七嘴八舌的人,道:“君某看诸位很会定称谓,不如诸位想一个。”
  楼炅:“……”
  其他人:“……”
  浮白:“……”
  此话一出,就是再迟钝的人也看出老祖心情不好了,全都默契噤声。
  咕~~~
  浮白的肚子传出不小的异响。
  浮白尴尬的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去看周围的人,瞪着看过来的君繁,抱怨道:“看我做什么,从赶路开始,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是普通人,光吃辟谷丹没用,它能撑到现在才反抗,已经很不错了。”
  君繁什么都没说,只“嗯”了一声,取出一瓶辟谷丹递过去。
  浮白一看又是干巴巴的丹药,脸黑了:“能不能给我点正常人的食物?”
  “回宫后,想吃什么都随你。”君繁道。
  “可……”浮白想说他现在就想吃,他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可他看了眼周围,默默把这些话吞回了肚子,接过辟谷丹。
  这时,周围忽然有人凑到浮白这边,从储物器中取出一包烧鸡,笑呵呵道:“我这里刚好有一包烧鸡,若是这位公子不嫌弃,可以稍微垫垫肚子。”
  浮白看着那包烧鸡,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向君繁,用殷切地目光表达他的意愿:他想吃,很想。
  君繁默了一下,对那位赠送烧鸡的人道了声“多谢”,便隔空取过那只烧鸡,递给浮白。
  旁边其他人见了,连忙翻找自己的储物器,拿出各种各样的美食美酒,甚至玄兽珍肴献上。
  浮白早就饿坏了,味蕾也馋得要死,他觉得他现在能吞下好几头牛,这点东西绝对不再话下,都想要,都想吃。
  君繁收了一人的食物,也不好再拒绝其他人的,尤其浮白听到酒,眼睛都在冒光。
  是以,等到君繁以时间不早,要回宫处理事物为由离开时,黑鹰背上已经堆满了来自大陆四方的各种美酒美食。
  一众玄者看着远去的黑鹰,心里暗暗总结刚才送美食时从那位浮白公子口中套出的信息。
  这浮白公子竟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北荣的一个男倌,因为和繁祖打赌输了,被繁祖带回东麒酿酒……
  怎么听怎么不对。
  繁祖会缺他一个小倌那点酒吗?
  繁祖这明显是想把人绑在身边啊。如果是绑个修士,他们可能会认为是那修士有问题,繁祖要就近监视,但绑的是个普通人,这就……
  听闻北荣男风盛行,难道繁祖去了一趟北荣,被影响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佛曰,不可说。
  黑鹰上,浮白左手鸡右手酒,坐在一大堆食物面前吃得两腮鼓鼓,满嘴油光,半点儿形象也没有。
  “做你的男宠还真是不错,连极珍贵的灵酒都有人抢着送。”浮白喝了一大口酒,抬头看着君繁。
  君繁扬眉:“男宠?”她可从来没提过男宠。
  浮白啃了一口烧鸡,道:“不用再装了,你把我拘在身边,让我穿你的衣服,事事顾及着我,看似冷淡,实则很纵着我,还夸我这张脸不错,这难道不是男宠?”
  “既然看出来了,为何不反抗?”君繁问,她记得浮白很厌恶有人觊觎他。
  “要是能反抗,我能坐在这里吗?”浮白叹了一声,“你堂堂古时老祖要宠一个人,被宠的人只能接着,哪里能反抗?而且,这三日来,你都没有碰我,甚至都没有摸我的手,我猜测你估计只是觉得我长得赏心悦目,就想养个花瓶,并不一定会动我。”
  君繁嘴角微扬:“你很聪明。”
  “所以,我真的不用侍寝?”浮白的眼睛亮得发光。
  君繁道:“你就当在东麒皇宫玩一段时日。”
  浮白嘿嘿笑着撑坐起来,挪到君繁旁边:“你突然找个男宠,是不是怕刚才那些想巴结你的人给你送女人?听说你不近女色,至今为止,身边也只有一位侧妃,那位侧妃还是别人强塞的。不过,后来也听说你很喜爱那位侧妃娘娘,既然如此,你怎么不选择那位侧妃娘娘,专宠一人也可以让想给你塞女人的人死心啊。”
  “私情小爱影响修炼。”君繁只回了最后一个问题。
  浮白却自动理解君繁默认了他前面的所有猜测,也自以为懂了:“所以你选了我这个不能修炼、但脸好看的普通人,不用担心我会受影响。”
  君繁点头,其实,主要原因是浮白是男子,通过醉酒后的反应可以看出,浮白不喜男子,她不用担心被纠缠上。不过,这些没必要对浮白说,只要对方理解她的意思就行了。
  浮白确实理解了,嘿嘿笑道:“放心,我好歹在楼里呆了这么多年,假情假爱、逢场作戏看得可太多了,一定给你演一个宠冠天下的第一男宠。”
  君繁:“……”这倒不必。
  黑鹰速度极快,东麒京城也靠近北荣这边,两个时辰后,两人一鹰就抵达了东麒京城。
  此时,金乌已落,夜色降临。
  黑鹰借着夜色遮掩,没有惊动城中百姓,无声飞入皇宫。
  东宫殿前,早已经收到消息的君诩带着所有京中羽卫静声等待,一众人都有修为,隔着极远就看到了天际出现的黑鹰。
  等到黑鹰渐渐飞近,众羽卫看到鹰背上穿着金丝白衣的浮白,都一脸惊色。
  紫羽竟然没有乱说,殿下真带回个男宠?
  黑鹰飞入东宫,平稳降落。
  所有羽卫连忙敛了神色,跪地恭迎:“主上。”
  羽卫都知道殿下无意皇位,所以,无人敢唤“皇上”,但天降帝旨,他们又不能再唤“殿下”,只能改唤“主上”。
  君繁揽着浮白跃下黑鹰,落地便问:“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有罪……”君诩正要请罪。
  伍立德突然从殿外冲进来,砰的一下跪在君繁面前,高声叩拜:“老奴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伍立德脸上挂着很欢喜的笑,可事实上,他心里都快哭死了,太上皇跑路居然没带上他,这分明是要丢下他给新皇上解气啊,再也没有比他更惨的御前总管了。
  君繁瞥了眼伍立德,视线再次落在君诩身上,话语沉冷:“君诩,想不到正确的称谓,就去抄君氏族谱,抄到想清楚自己的身份称谓为止。青羽,你说。”
  青羽看了眼黑羽,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最初,国内并无异样,各地方的星卫都谨遵主上喻令整顿各处,是太……之前龙座上那位和羽王殿下在民间散布主上不愿接手皇位的消息,又暗中煽动,搅动民意沸腾。”
  青羽回复完,暗暗擦了擦手心的汗,刚才他差点就说出“太上皇”三个字了,要是让主上听到,怕是他也要受迁怒。
  黑羽……不对,羽王殿下也是,不就是主上让你接个皇位嘛,怎么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吧?至于搞出这么多事吗?话说,他们羽卫刚开始知道黑羽居然是主上的兄弟时,除了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瞪掉了,就是各种羡慕,黑羽竟然和主上是血脉亲人,还长得和主上那么像,也总算知道主上为什么只让黑羽做随身暗卫,对外宣称只有十二羽卫,却让黑羽凌驾在所有羽卫之上,可不就应了羽王之称嘛,主上这是一早就打算好了啊。
  君繁听完青羽的简述,眼神沉沉地看着君诩:“孤教你的东西,你没用到政事上,倒是先用到孤的身上了。”
  “臣……臣弟有罪,甘愿受罚。”君诩跪在地上,也自觉换了自称,皇兄已经继位,他为臣为侍,都可以。
  “先跪着。”君繁并没有马上说罚君诩什么,而是看向一旁缩着的伍立德,“老头子跑了?”
  “……是!”伍立德喏喏点头,“太上皇在三日前悄悄离宫了。”
  “三日前?跑得倒是够快,就看他跑得够不够远。”君繁嘴角冷冷勾起,“赤羽,传令下去,有贼人趁太上皇昏迷盗走国玺,东麒全国戒严,一旦发现来历不明的可疑之人,立即绑了,送交星卫。”
  “是。”赤羽担忧的看了君诩一眼,领命而去。
  君繁的视线又落到伍立德身上,道:“太上皇始终昏迷不醒,京中来人不少,必定会有人去探望,给太上皇送灵药,伍总管跟随太上皇多年,对太上皇最为了解,在太上皇回来前,就由伍总管假替吧。”
  伍立德身子一抖,这是要他装不能动的活死人啊,万一有人要试探太上皇是不是真的昏迷,偷偷做些小动作,他不一定忍得住啊!
  “至于你……”君繁看向君诩,“你就暂代白永杰的位置,主持六部,若是孤有事离京,由你代掌国事。”
  “皇兄!”君诩一惊。
  “既然不跑,那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想离开这个位置。”君繁看着君诩,“就让你的后代接手。”
  君诩眼眸瞪大,后代?
  他还没成亲,哪来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