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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新辞原本只是想着过来汇报一下任务已经完成就打算走的,没想到徐春晔不在家,只有还是歪歪靠在轮椅上的徐开慈。
  人家也没有在房间里躲着,就坐在客厅里,好像就是笃定孟新辞会来一样。
  现在这样的徐开慈不管孟新辞看多少次,都还是不能习惯,每次目光碰撞,他都要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缓个几秒钟才能适应得过来。
  相反是徐开慈,好像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他确实就是一直等着孟新辞来,所以这会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也可以忽略孟新辞异样的表情和动作,就这么嘴角含笑地看着孟新辞。
  “我爸不在,不过家里给你留饭了,快过来吃饭。”徐开慈本来想抬手和孟新辞招招手的,只可惜抬起手来还没做出招手的动作,才刚刚把手掌抬起来又垂了下去,后面连放回操纵杆上都放得歪歪扭扭,好半天没对准。
  还是孟新辞凑过去,扶着他的手将他手放稳,“徐哥和我还打招呼,有点见外了。”
  后续的也不用徐开慈自己按动操纵杆,是孟新辞推着他进的饭厅。
  孟新辞将徐开慈的轮椅停到饭桌前,自己进到厨房打开消毒柜拿碗筷,顺便打开蒸箱把留给他的清蒸鲈鱼抬出来。
  “徐哥你吃了么?你有没有专门的餐具?”孟新辞直起身来,侧着头问徐开慈,要是徐开慈也没吃的话,他就打算在厨房里把鱼刺都挑了再端出去。
  “我吃了,你不用管我。”饭厅里徐开慈声音不大,淡淡的。还是不太像,以前徐开慈说话的那股调调,总有一种很欠揍的感觉。
  说来两个人都觉得对方身上变化好大。
  孟新辞觉得徐开慈变得有些近乎疏离的冷淡,又觉得是一种不想让人察觉的卑微。
  总之,没什么傲气了。
  而反过来,徐开慈觉得孟新辞对这间家的熟悉度,好像比自己还高。
  上次来也是这样,很随意地同徐春晔一起上了楼,两个人在书房里呆了很久,下楼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盏茶,徐开慈一闻就知道那是徐春晔最喜欢的普洱。而真的算下来,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从来没有和自己父亲有过静静喝茶的机会。
  明明都顶撞过,也拥有同样的性取向。可是孟新辞就是可以赢得徐春晔的青眼,而自己却不能。
  非但不能,反而还变成了今天这样。徐开慈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原因,实在一点道理都没有。
  大概能解释的,只有一句轻飘飘的爱恨不由人。
  孟新辞一手端着碗筷,一手抬着那盘鲈鱼走出来,他将餐食放在桌上,转身又折进去。再次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拎着一把勺子,另外一只手里端着一个小碗,碗里是没有鱼刺的鱼肚,上面还浇了一点汤汁。
  孟新辞把徐开慈的手抬到桌面上,仔细揉了揉他的每一个手指关节,然后勺子塞进徐开慈的手里。
  他笑了一下,脸上浮现了好像才上大学那会的那种腼腆笑容:“鱼肉没事,可以再吃点。你有点瘦了,比万均修还瘦,太瘦不好,就当加餐了。”
  徐开慈本想拒绝的,不过孟新辞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再说多的,就显得矫情。他淡淡地点点头,招呼孟新辞赶紧坐下一起吃。
  孟新辞不是话多的,徐开慈也变得沉默,这顿饭只能听到徐开慈手里的勺子擦过碗边的声音。
  虽然说在徐家吃饭都是这样,但徐开慈心里装着事情,这会心里急得不行,一直往孟新辞那边看,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明明徐春晔都不让他过问的。
  “他把邀请函拿了,应该会去的,放心吧。”孟新辞感受到徐开慈急切的目光,心里知道要是不说,这顿饭就得在这种目光射线中吃完,就这么吃的话估计要消化不良,索性自己主动交代了。
  ——咣当
  徐开慈没想到孟新辞能主动和他说这些,一瞬间分神勺子掉在了桌子上。
  接了就好,只要第一步迈出去了,那以后都不算什么难事,他会再接着想办法的。
  想到程航一接了邀请函,徐开慈脸上的笑都变得和往日不同,双眸里是一种趋近于兴奋的光芒。
  等回过神来,他又恢复成平淡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然后用肩膀带动手臂将胳膊收回到桌下。
  突然间他想到什么,又悬着心问孟新辞:“你……应该没说什么吧?”
  孟新辞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老师交代完了,徐开慈又找机会拉着他交代了一遍,他怎么敢忘。
  “没说,我就是说的我的注意。不过……徐哥,他只是有些时候脑子不好,但是不代表他就真傻,他当时问了我好几遍了,问我真有那么大权利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我这是掐着上课铃跑掉的。”
  千算万算,算忘了这回事。
  徐开慈眉头顷刻皱了起来,满打满算,孟新辞有成绩也就这么几个。这会在导演孟新辞前都还要加一个新人做前缀,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程航一脑子稍微动动,就知道他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不应该让孟新辞去的,应该找个更适合的人。
  可是转过来想,又觉得没有谁比孟新辞更合适了,又是旧友,又是这个圈子里的。怎么想都觉得孟新辞帮他合情合理,徐开慈想不到还有谁比孟新辞更合适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由他去想吧,接了就是好事。”
  别的现在来说都不重要了,就算真的想到了,猜到了,又有什么用?
  最后他会因为合约,会因为很多他没有办法把控的因素,灯光和掌声会像浪潮一样,把他推得越来越高。
  他们中间的那条沟壑会越来越宽,最后宽到即使见面,怕都没办法伸手打招呼。
  所以,不重要了,猜到也不重要了。
  如果一个故事存在虐点的话孟新辞应该会想要把他写成一个剧本,然后拍成电影,放在合适的场合放映。
  当然,前提是要加给这个剧本一个完满的结局。
  当然,这也仅仅只能是一个故事,如果这件事放在熟悉的人身上,孟新辞则会非常抵触。可能和自己的经历有关,也可能孟新辞还是打心底里喜欢向阳而生。
  所以就算他对别人的事情从来不感兴趣,也没那种喜欢管闲事,面对徐开慈和程航一,他就总想要说点什么。
  大概还是职业病,想要一个算得上完满结局的结局。
  他双手交叉在一起放于膝盖上,给了自己一个舒适的、合适聊天的坐姿。
  然后看向徐开慈说:“徐哥,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程航一不要别人的帮助,就宁愿这么受着?我听说他以前住的那个青旅,离你们以前住的那个小区很近,但是他有朋友是提出过让他去他那边住的,只可惜他怎么都不去。另外,几百万的事情,其实他可以找家里的,甚至回家都行,但他没有开口过。”
  徐开慈的神情有些紧张,孟新辞怕自己说的这些他承不住,又宽慰地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说说而已,也可能是他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吧。”
  徐开慈从紧张的思绪中爬回来,连同疏离的笑容都一并收了起来。
  他毫不在意地回答孟新辞:“我不想去思考他为什么不回家,不要帮助,这些对我没有任何思考价值。是怎么样呢?你以为你在写剧本吗?通过熟人这个npc隐晦地说了主角的想法,主角恍然大悟,然后误会解开,最后又重新在一起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可是生活不是这样的,收收你的职业病吧。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没有所谓的退路了。帮他,已经是我能做的所有了。”
  孟新辞无言以对。
  好像在徐开慈面前,不管什么时候,无论再怎么有自信,都抵不过徐开慈轻飘飘几句话。
  徐开慈,就算坐轮椅上,就算东西都拿不稳,始终气场还在那里。
  见识和涵养,攻心和算计的能力不会随着他瘫了而消失。
  他说的没错,生活不是剧本,不会因为npc说几句话,就能迎来一个完美的峰回路转,更不会有什么柳暗花明。
  从徐开慈低头服软敲响徐家的大门那天开始,程航一就不会有机会能再和徐开慈有什么以后了。
  孟新辞抿着嘴唇讪讪点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现在也不能说你是我朋友,毕竟你和我爸更熟一些。不过正因为你和我爸更熟悉些,你脑子里就要拎得更清楚一些,要是今晚你和我说的话,被我爸听到了,他会怎么看你这位爱徒呢?”徐开慈挑着眉,半是劝半是调侃对孟新辞说着。
  言语里算是告诫,但孟新辞听着更觉得像讽刺。
  不同于徐春晔的喜形于色,徐开慈更擅长这样话里有话。
  孟新辞应付得来喜形于色,但对话里有话他可以说极度讨厌。
  他也挑了挑眉,忽略掉徐开慈那副样子,悠悠然说:“作为老师的学生,我只能算尽量听他的话,但前提是我是个人,作为人我当然会有自己的考量。”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一点点明白了徐开慈话中之意。
  “徐哥没必要把我和你父亲栓在一起,说到底我只是个外人。老师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对他脾气,或者说能替他赚点钱?总有一天,会有更优秀的学生出现在他面前,到时候我就一文不值了。而徐哥你呢?就算他再不满意,只要你低头了,一样可以父慈子孝。”
  这些话好像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孟新辞就对徐开慈说过,不管了,再说一遍,以后再也不说了。
  他站起身来,点了根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孟新辞一手夹着烟,一手插在裤兜里,慢慢朝小区外走着。
  眸子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多事情他现在都没想明白。
  徐开慈和程航一两个人的态度都太微妙,一点不像是不爱了分了的,但具体是什么,他琢磨不出来。
  正想着呢,突然被人一把拉住,拽到一边。
  那个人红着眼眶,情绪激动地嚷嚷:“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你!”
  孟新辞手里还有半根未燃尽的香烟,他怕烫到程航一,手只能举得高高的,任程航一抓着他。
  “程航一,被烟头烫到会留疤的。”他眼底有一点笑意,但是脸还是拉得很长,说话没什么感情。
  程航一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抓着面前这个从小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的朋友。
  孟新辞越像个木头人,就越衬托得程航一像要吃人一样。
  “我问你,是不是徐开慈?”
  “是。”
  都追到家门口来了,就没必要瞒着了。
  程航一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他用力地搓了搓脸。
  “带我见他,我要见他。”
  “不可能的,程航一清醒点,人家帮了你,是念旧情,你还来缠着人家,就是你的不是了。”
  孟新辞拒绝得很干脆。
  在徐开慈面前说归说,但真的让两个人见面了,让徐春晔知道了,孟新辞绝对死得很难看。
  他才不要趟这趟浑水。
  刚刚的眼泪还是一颗一颗,现在程航一脸上的泪水就像决堤一样,止不住地流。
  上一次这么哭,还是分手的前几天。
  他哭得一直在咳嗽,手却死死拉着孟新辞不肯松手,像拉着最后一根稻草。
  断断续续间,他说的只有一句话。
  “求你……求你……让我见他。”
  高亮:14号我要请假一天,明天就不更新了,作为赔罪我作话里放一个5000字番外。不过这个番外是结局后的故事,涉及一点剧透(不知道算不算),姐们们可以选择不看。然后这个番外其实是上半部分,520那天会有下半部分。
  ※※※※※※※※※※※※※※※※※※※※
  番外(上)娶我行吗?
  程航一今年过年是回y城过的,他其实没多想回去,好不容易才把老公接回来,哪能就这么分开?不过y城那边说了,嫁出去的第一年要回娘家过,哪怕只回年三十和年初一两天也行。
  程航一头痛欲裂,简直要吐血。
  且不论自己和徐开慈就算刨开分手那一年半的时间,他俩也在一起五年多了,怎么就成了嫁过去第一年了?再说了,两个大男人说什么嫁不嫁的,自己妈真的是不仅脑洞大,还特么真敢说。
  后面还是回去了,只不过是自己回去的,徐开慈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上海到y城的距离来回这么跑一趟,程航一这大半年花的心血可就全打水漂了。
  也确实只去了两天,加上在飞机上的时间也就两天半,徐开慈年初二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怀里揽着个正在打呼的猪。
  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还不包括他离开的这两天里两个人的语音通话就几乎没断过。这点令徐先生非常满意,年初二的饭都吃得多一些。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徐先生发现他的徐太太从娘家回来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
  倒也不是像以前那样偷偷跑出去或者怎么。
  就是……就是好几次看徐开慈的眼神,总让徐开慈能联想到旧社会待嫁的少女看到夫君,怎么看都透着股娇羞……
  不仅如此,徐开慈还总觉得程航一在偷摸藏着什么。以前这间家为了防止徐开慈进出不方便,除了防盗门以外,别的房间门无论有人没人都是敞开的。最近程航一竟然会偷摸跑书房里然后把门关起来了,实在是非常奇怪。
  徐开慈懒得管他,由着他神叨叨的。
  也不是像以前那样四大皆空关我屁事的态度,就是单纯觉得自己老婆有点小秘密很正常,当老公的要充分尊重和信任老婆。
  另外一个原因嘛,就是徐开慈身体还是差。医院开的一些药大概还是掺了安眠的成分,他大多数时间还是就和去年被程航一接回来那样,睡得昏昏沉沉,醒的时间不太多,自然懒得去管程.怀春少女.航一到底在干嘛。
  这种状态一直到夏天,徐开慈临近生日前体检,被宣告有一部分药可以停了,算是万里长征取得阶段性胜利。
  没了那些让他终日昏昏沉沉的药丸,再加上这段时间确实被养得很好,徐开慈肉眼可见地精神起来,终于有心思去看看自己老婆到底是有多少小秘密。
  吃过午饭徐开慈照例被程航一抱进房间按摩准备睡午觉,今天午餐里有山药炖排骨,是梅静大早上让人送来的。山药养胃程航一喂了徐开慈好几块,企图多吃多补。
  可惜傻狗人设不倒,忘了山药也排气,这会徐开慈趴在他怀里,还没怎么帮他揉肚子,他肚子就响个没完。
  “嗯……那什么……一会你睡醒了我让护工帮你。”程航一倒是不在乎这个,至于为什么说话结结巴巴,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都这样。只要是和徐开慈呆久了,看久了他那张脸就自然而然地说话结巴,表情娇羞。
  在自己家里,徐开慈也不太在乎这些,受伤到现在都那么多年了,有些事在爱人面前是会看得开一些。
  比起控制不了的生理问题,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他饶有兴趣地开口问程航一:“程程,小结巴也能当歌手吗?”
  程航一被问得发愣,差点手一松把徐开慈摔地上去,还好反应快及时回过神来,只有左腿滑落到床下去。
  他一只手紧紧抱着徐开慈,一只手努力往下将徐开慈的腿捞上来。为了以防万一,他干脆牢牢地握着徐开慈的小腿,或轻或重地替他揉着只剩松散软肉的腿肚。
  徐开慈还盯着程航一看着,一双生得极好的眼睛带着笑意,等着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程航一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应该不能吧,我没见过谁结巴还当歌手的。”
  “真没见过啊?”
  “真的,你见过?”
  徐开慈笑了起来,抬手蹭了蹭徐开慈的心窝口,“这不就一个现成的吗?又是结巴,也勉强算个歌手。”
  ……
  程航一这才反应过来,徐开慈说的是他,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我我我不是,你你你你别乱说,我就是有些时候在在在在开小差。”
  这下好了,越解释越结巴,连耳根都红了。
  徐开慈的手继续在程航一的胸口蹭着,透过衣服布料轻轻挠着程航一胸膛,程航一的红得宛如被卤过一样。
  “开小差?所以是老毛病又犯了?在我跟前还想着别人?”徐开慈精神好,说话都比前段时间清朗很多,连带着开玩笑都拿出气势来了。
  程航一慌得一批,立马着急解释:“不是!你别乱讲!我就是……”
  话到嘴边,又突然想起来还不到时候,“唉呀!明天就你生日了,明天我跟你说!操,都怪我妈,跟我讲一堆有的没的,搞得我总是乱想,明天我肯定跟你说!”
  徐开慈鼻子底下出气,哂笑一声。
  “你明天最好给我说清楚,你已经不正常快大半年了,没有合理的理由你就睡沙发吧我亲爱的程程。”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又隐隐约约期待,特别是程航一提到了生日两个字,徐开慈大概也明白,估摸着是准备了很久的生日惊喜。
  这么算下来,自己都要过二十九岁生日了。从离不开轮椅后就一直和自己较劲,过去的两年里别说期待生日,连期待两个字他都忘了长什么样了。
  这还是徐开慈瘫痪后,第一次期待自己生日,或者说期待这份藏了大半年的惊喜。
  真的到了第二天,徐开慈又觉得好像和往常也没有什么差别。
  还是一如往常,和过去的每一天没有任何不同。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是今天程航一喂了他一口可乐,还是常温的。
  虽然现在才刚过晌午,离今天结束还有一半,但如果说这一口可乐就是生日惊喜的话,徐开慈都想好了今天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让程航一进屋睡觉的。
  绝对!不会!
  抱着这个想法徐开慈闷闷不乐地进入午睡,没想到一觉醒来,伺候他起床的不是天天贴在他身边的程航一而是护工。
  看到是另一张面孔凑近自己,徐开慈在半睡半醒之际突然紧张起来,这份紧张为他把痉挛也一并带来。
  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四肢就已经发出警报,特别是腿在被子里一直蹬着,很快又转成像安了弹簧一样一直没完没了地抖。
  他才刚醒来,还没来得及帮他排痰,这会连开口说话都是浓浓的痰音。
  护工使劲儿按着他的肢体,轻声安慰着:“没事儿没事儿,放松,您放松点。”
  ……
  没想到身体都慢慢有点起色了,还能在午睡后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直到徐开慈把痰液咳出来,才看见他好受一些。原本到这里应该就要换衣服起床了,但少爷脾气上来了,非但不起床,还满脸不悦地问护工:“谁让你进来的?程航一呢?让他滚来见我。”
  护工有点哭笑不得,别人家请护工护工连合眼都得提着一口气,生怕突然有事。自己倒好,除了程航一偶尔出门以外,几乎用不到自己,这会干脆连雇主的身都近不了了。
  护工自己还没说话,程航一就进来了,匆匆忙忙,慌慌张张。
  “这呢这呢,没走远,没乱跑。唉呀你说你,我这不是在外面给你准备惊喜吗?怎么还突然生气了?”程航一拨开护工,自己凑了上去,笑得一脸灿烂。
  他看到徐开慈的胳膊和手还在微微颤抖,便瞪大眼睛问他:“刚刚紧张了?没事儿我在呢,没事了没事了,我不会再走了。”
  说着轻轻把徐开慈托起揽进怀里,拉过他的手替他揉着。
  徐开慈烦躁地闭着眼睛,隐约还有惊魂未定的样子。就是牙关咬得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声音森冷地说:“生日惊喜?到底是生日惊喜还是生日惊吓?程航一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
  程航一后脊发凉,隐隐感觉到自己闯祸了。
  他刚刚真的在外面准备,想给徐开慈一个惊喜,一直迟迟不进来,也有紧张的原因。
  他弱弱开口,有求饶的意味,“哥我错了,我应该先进来帮你起床的,我错了,消消气行么?”
  痉挛是小事,主要还是生气醒过来看不到人的那种感觉,很讨厌。徐开慈非常讨厌这种感觉,根本不是紧张,而是讨厌。
  这会缓了过来,心跳慢慢趋近平缓,他才发现程航一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
  白衬衣,白西装,白西裤,从头到脚一身雪白,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热么?
  也没听说他今天有工作,如果说今晚要出去吃饭,也不应该穿成这样。
  “你这是干嘛?”徐开慈没管他刚才的求饶,现在的注意力全被程航一这身白西装吸引。
  “不好看吗?我……我就是不知道该选什么色,我想着……那不都是白色的吗………”程航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种小媳妇的娇羞又爬上脸来。
  徐开慈摇摇头,如实回答道:“不,好看,就是……我没明白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程航一低头亲了他一口,又恢复成笑嘻嘻的样子,“那起床好不好?起床我跟你说行吗?”
  徐开慈点点头,缓缓抬起左手勾着程航一,程航一也顺势抱起他,将他缓缓放上轮椅。
  等徐开慈坐稳了,程航一替他摆正肢体,脚下垫好软垫。
  徐开慈还在盯着程航一那身白色西装发愣,程航一却突然抬起头来,冲徐开慈甜甜一笑。
  “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那什么,就是你生日,算起来,今年第七年了。”
  徐开慈当然记得,只是好像又没那么重要,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要记住的日子太多,能值得纪念的也太多,相较之下,这一天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程航一站起身来,用手指勾住徐开慈的下巴俯身给了他一个略长略深的吻。
  他拎着徐开慈的手搭在操纵杆上,对徐开慈说“我先出去,然后我叫你你自己出来。”
  说完只留给徐开慈一个雪白的背影。
  过了一分钟左右,徐开慈听到程航一叫他,按耐着好奇心,徐开慈按着操纵杆慢慢出了房间。
  却在出房间的一瞬间,徐开慈被眼前吓得发懵。
  这阵仗哪是生日惊喜,这特么说是新婚房子还差不多!
  又是粉白交错的气球,又是大红喜字,连桌子上都堆着不少东西,大大小小的包装盒,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而他的程航一,正双手捧着一束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目光如星,满脸笑意,双颊还带着一点粉红。
  他朝徐开慈走来,半蹲着与徐开慈目光平齐,他解释道:“我这次回家过年,我妈教训我了,说我明明都嫁给你了,两个人又不明不白地连个仪式都没有,难怪婚后出那么多事,所以怎么都要我补上。”
  他无奈地笑了笑,又觉得自己妈说得对。确实自己和徐开慈,好像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那么多年,确实应该要补一个仪式。
  程航一接着说:“我妈还说了,嫁人要有嫁人的规矩,还说要是娘家不给准备点嫁妆,去了婆家要受欺负的。所以她和我爸给我准备了好些东西,我想了想这些东西既然算嫁妆那就都给你,不仅这些给你,我以后的东西都给你,以后我都听你的,我的东西我的人都是你的。”
  徐开慈听着这些话,嘴角在不知不觉中扬得很高。什么你的我的,小孩怎么那么可爱呐?
  他突然打断程航一的话,装模作样地问程航一:“程程,你都二十七了,怎么还都是你妈妈说?那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呢?”
  程航一奋力点头,“有的有的!剩下的就是我要说的了!你别打断我!我都忘了,我练了好多天了!!!”
  徐开慈松开操纵杆,摇摇晃晃地抬起手来,用软软的手掌蹭了蹭程航一。
  “好好好,你说,我听着呢。”
  程航一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他从半蹲的姿势换成了单膝下跪。
  将手中的捧花放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藏蓝色丝绒盒子。
  盒子缓缓打开,是两枚挨在一起的戒指。
  “我想了很久应该把这一天放在哪一天,后面某次半夜醒来,看到你眉头舒展地躺在我身边,我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你生日,我们第一次躺在一起。如果按照我妈的话,那应该就算新婚夜了吧?所以就算这天吧,就算我们正式在一起的这一天。”
  程航一纠结了很久,每次一想到在y城,李秀娟女士拉着他在房间里真的像母亲拉着待嫁闺女说私房话的样子他就觉得难为极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真的“嫁”给徐开慈了,又止不住地开心和喜悦。
  大概是穿了一身白色,今天的程航一皮肤显得特别白,为此他眼睛才会格外的亮。
  “徐开慈我没有重新爱上你,我是一直都爱你,以前就喜欢,现在更喜欢,以后也会从一而终地喜欢。”
  “所以,徐开慈娶我吧,或者就当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只是把这个仪式补上。”
  程航一不擅长说这些煽情的话,不过正因为不擅长,偶尔说出来的确更容易打动人心。
  徐开慈不习惯地偏过头去,又很快转回来,他伸手企图感受一下那两枚戒指,却被程航一一把捉住。
  顺势取出戒指,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将戒指套进他干瘦的手指。
  “别蹭,反正是你的,干脆直接戴上。”程航一看着那枚戒指在徐开慈手上熠熠生辉,虽然还是有点大,但是徐开慈的手指长年蜷着,也不会有掉下来的可能。
  他把另外一枚戒指取出,自然地套在自己手上。他莞尔一笑,挑着眉说:“另外一个戒指,我就自己给自己戴上了。”
  徐开慈笑着点了点头,用手背揉了揉徐开慈的脸,“你过来。”
  程航一站起来凑近徐开慈,徐开慈努力抬起头来伸长脖颈浅浅亲吻面前的爱人。
  “新婚快乐徐太太。”
  程航一亦回他一吻,又说:“还没完,还有还有。”
  他转身走进厨房,回来的时候带着一杯白酒……和一盒旺仔牛奶。
  “你不能喝酒,所以将就用牛奶替代。”
  他抓着徐开慈的手,将旺仔牛奶插好吸管塞进徐开慈手里。
  “这第一口,希望我老公身体健康,不要再有任何病痛。”
  他举着酒杯勇勇地喝了一大口,又举起徐开慈的手,将吸管碰到他的唇边。
  徐开慈点点头,喝了口旺仔牛奶。
  “也希望我老婆身体健康,星途坦荡。”
  程航一又亲了徐开慈一口,酒香混合着甜甜的奶香,温柔绵长,又带着一丝辛辣,正如这漫长的人生带给他们的滋味。
  “第二口,希望我老公永远如今天这样,热爱生活,享受阳光,面庞带笑,不要轻易放弃,至少不要放弃有我陪伴着的日子。”
  程航一是真的不想再来一次前两年的日子了,徐开慈那种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放弃的样子,疼得他如同剜心一样。
  笑就好了,只要徐开慈笑一笑,程航一怎么都行。
  他接着说“而我,会同你一起,爱你,爱和你一起的生活,爱和你一起享受阳光。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这次徐开慈没说话,反而鼻头有点酸。
  对他来说,主次顺序刚好要调换过来,是因为重新回到程航一身边,才想要再次回到阳光下。
  所以应该是爱程航一,再去爱自己,爱有程航一的日子。
  这次亲吻,因为程航一只喝了小小一口白酒,所以两个人尝到的,更多是牛奶的香甜。
  “第三口酒,是认输,我的老公是狮子座,天生爱赢。所以我愿意做永远的输家,徐开慈,输给你,输给爱你,我心甘情愿。我要你永远赢我,我永远仰望你。”
  程航一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完,却没让徐开慈再喝那喝甜腻的牛奶,他嘴巴发苦,喝多了甜腻的回头嘴巴里会更难受。
  徐开慈却摇摇头,很严肃地说:“不,程航一,你理解错了。我和你没有输赢,现在我也不想再计较无聊又可笑的输赢。如果非要计较,那也应该是我输了,程程从爱上你开始,我就已经节节败退了。”
  转过头,他又笑了笑,因为没系束带,他胳膊轻轻一撑,自己就扑进了程航一的怀里。
  他侧着头靠在程航一怀里,温柔地蹭着程航一。
  “第三口酒,就换我来许,许一个我永远爱你。”
  徐开慈还是满肚子疑问,这会松开程航一的嘴唇,问他:“所以为什么要穿白西装?”
  程航一又陷入害羞,含糊不清地交代:“那什么……婚纱不是白的吗?而且穿红的……不是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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