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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静绞着手坐在椅子上大半天,徐开慈还是睡得不省人事,一点不见要醒的样子。这好几天都这样了,每次来医院看儿子,徐开慈都是这么睡着。
  梅静觉得自己都好久没有和徐开慈说上话了,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才会好。
  他转过身红着眼眶抬头看着孟新辞,“孟啊,你徐哥天天都是这么睡着么?医生有没有说他好点了?这都一个多月两个月了。”
  为了不打扰徐开慈和梅静母慈子孝,孟新辞故意站得很远。这会正举着手机看着编剧发来的剧本,脑子里想着分镜的事情。一时间没听到梅静的话,梅静又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孟新辞收起手机款款走来,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徐开慈,心里默默笑了一笑。
  “师母没事的,他本来就休息不够,你就让他睡会。医生都说了,睡觉也是患者的一种自我修复,没事的。”孟新辞觉得自己要感谢自己平时脸上就没什么表情,不然这当着影后的面撒谎也够难的。
  只可惜影后现在只关心儿子什么时候能恢复健康,并没有过多在意孟新辞略微飘忽不定的眼神。
  她轻轻掀开被子,想看看徐开慈的脚是不是还肿着。医院空调温度低,掀开被子的一瞬间皮肤一时间没办法适应温差,小腿悉悉索索地颤抖起来,涂过药酒的脚蹭着床单,在床单上留下一片凌乱的颜色痕迹,吓得梅静又立马帮徐开慈盖上被子。
  孟新辞站在梅静身后,微微摇了摇头,他走上前又重新掀开被子替徐开慈把刚刚因为颤抖而扭曲的脚摆正放回原位。
  转过头对上梅静尴尬又为难的双眸,孟新辞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侧着头咳了一声,站起身抓过桌上的车钥匙,“不早了,让他接着睡吧,我送师母您回去。”
  梅静一双含着梨花雨的眼睛掉了两颗珍珠下来,自知失态,她抬手轻轻掸去眼泪,站起身来拍了拍孟新辞的肩膀:“好孩子,不用送了,司机在楼下,你陪你哥吧。”
  说完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病床上的徐开慈,拎着爱马仕出了病房。
  孟新辞静静听着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心里默默数了三声,转过头徐开慈果然睁着眼睛静静往病房门口的方向看着。
  一家戏精,一家都该去拿奥斯卡!
  孟新辞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吐槽徐家吐槽了十万八千遍。等徐开慈转过头来,他的白眼刚刚翻下来,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
  孟新辞顺手拉过梅静刚刚坐着的那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对着果篮挑挑拣拣,最后抓了几个润肺的枇杷握在手里。
  他将其中一个撕了皮递到徐开慈嘴边,徐开慈扭过头去,表示对枇杷没什么兴趣。
  “吃了,吃了我抱你起来替你换衣服带你去现场。不然我就不带你去见程航一了,你自己看着办。”孟新辞懒得和徐开慈啰嗦,最近这招很管用,百试百灵。
  果然,徐开慈立马转过头来张开嘴就着孟新辞的手咬了一口枇杷。
  这个季节的枇杷已经算末季枇杷了,卖相不好不过很甜。后面的几个不用孟新辞说什么,徐开慈都能很乖地张开嘴吃掉。
  “甜吧?你妈刚刚送来的,原本应该是她喂你吃的,可惜您老人家在当影帝,怎么都不肯醒。”和徐开慈相处久了,好像孟新辞也学得一手好阴阳怪气。
  徐开慈算得上见招拆招,“你喂不也一样,反正我不都要人喂,她喂这枇杷还能更甜一些么?”
  枇杷汁水饱满,这会徐开慈以开口讲话,汁水便顺着嘴角流下来一些,孟新辞扯了张手纸帮他一点一点擦干净。
  他一边擦一边抱怨:“我说,不能因为我家万均修和你差不多,你就真的把我当免费的护工吧?我都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松口请护工?或者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愿意让你家里人来看看你?你看你妈,天天来,你倒好天天装睡。”
  枇杷咽进肚子里,徐开慈想了会回答道:“再过两天吧,不然今晚过后突然好了就太假了,再过两天你推工作忙你先走就行。”
  今晚过后,就该尘埃落定了。徐开慈想要的已经达成了,那剩下来就该安排自己往后的事情,只不过这些细节还是要做全,不能出一点纰漏。
  徐开慈觉得对不起梅静,她本来就是无辜的,但是也变成了他算计中的一环。最近因为一直惦记着程航一的事情,他实在没那个心情撑起来在梅静面前演乖儿子,所以干脆只能装睡。
  等程航一的事情解决了,在自己还有精力的时候,一定要多陪陪梅静。这样也能换个心安,不至于日后过奈何桥判官问可问心无愧的时候,自己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徐开慈用肩膀带着胳膊用力一甩,掀开一个被角,“起床吧,来不及了要。我让你帮我买的衣服带了吗?”
  孟新辞一把抓住他胳膊,替徐开慈仔细地通身按摩了一遍,以减轻一会起床带来的不适感。
  他点点头,从柜子里帮徐开慈把新买来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替徐开慈换上。
  衣服还好说,裤子其实有点不合身了,徐开慈虽然腿长,但架不住他瘦,又加上右腿变形厉害的原因,穿这条裤子实际上是不好看的。
  但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徐开慈以前会穿的衣裤,也是适合他长相和气质的。
  病床被慢慢摇起来,徐开慈一下子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晕眩,下意识地倒朝一边干呕起来,胃酸上涌混合着腥甜温热的液体吐了出来,不慎滴落在刚换下来的病号服上,印上一朵索命的红色莲花。
  孟新辞扶着徐开慈,叩击着他的背好让他把喉咙里的秽物都吐干净,别反倒吸进气管里一会更麻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呕——”
  又是一朵红莲,嗓子像火过一样疼。
  徐开慈胃出血有些厉害,最近吃的都已经趋近半流食,今天本就没吃多少,这会全吐干净了,身体瘫软地靠在孟新辞怀里,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
  嘴唇上的血迹显得脸色更加苍白,连孟新辞都在发憷,到底能不能带徐开慈去现场和程航一见面?要是真的有个万一,徐春晔一定会把他杀了的。
  孟新辞替徐开慈把嘴角擦干净,又喂了他好多温水,这才看着徐开慈有所缓和。
  他担忧地问徐开慈:“要不别去了,我带他来医院见你也一样的。”
  “不……不一样。”
  徐开慈有气无力,说话声小得像蚊子叫一样。
  哪里一样了?我等着不就是今天?不仅要去,还要穿得整整齐齐,打扮得无比精神,要让程航一知道我过得好。
  一直到坐在轮椅上,徐开慈都还在虚弱地呼着气,以前还能看着他坐得稍微端正一些,今天完全是佝偻着身子,完全是靠轮椅上的束带固定着。
  孟新辞觉得自己已经很倔了,没想到徐开慈比自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心里慌得一批,但是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帮徐开慈,想起这几天偷摸着帮徐开慈一起骗徐春晔,他咬着牙说:“我跟你说老师要是知道我助纣为虐,我肯定要死了,说不定真的要收拾东西滚回老家卖二手书。就这样你还说我不是你盟友,徐开慈你是真没良心。”
  徐开慈苍白一笑,无力地抬起头在孟新辞头顶揉了两下,“我宣布你就是纣王最好的盟友,宁望已经不如你了。等孤薨了,你就是徐大王最亲近的人,你趁机拜个干爹,以后要啥有啥,孤的都是你的。”
  孟新辞被吓得简直要给他跪下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我跟你说,这件事结束了你该做手术做手术,该好好治病治病,不然我就把你是个小骗子的事情捅出去。”
  “哈哈哈,治不治的,难不成我说不治了,家里会同意?快走吧,你信不信迟到了程航一能站台上说退赛?”
  决赛场地不算远,就算孟新辞慢慢地开车,等到了也就刚刚好表演开始。
  不过今晚因为是决赛,台下不止评委,还有很多观众。孟新辞怕人那么多徐开慈会不舒服,在停车场留提前给相熟的人打了电话,要来了一间偏僻的休息室。
  他把徐开慈带进休息室安顿好,说等一会到程航一上台了,直接去后台看程航一就好,不用和观众挤。
  徐开慈双眼微微阖着,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比赛到现在,程航一不是一点人气都没有,台下有为他而来的人,自己夹在中间,多难看?
  “要不要我抱你去沙发上睡会?他进了前三,应该节目是在后面,这会还早。”
  “不用,一会衬衣皱了。”
  徐开慈突然睁开眼睛,仰着头看着孟新辞:“带我去看看他吧,远远看一眼就行。”
  “那你自己呆会行吗?我去找找看他在哪里。”
  “嗯。”
  孟新辞绕了一大圈,并没有找到程航一。也是绝了,一个马上要上台比赛的人,竟然不在会场,也不在准备室。
  程航一一直在观众进场处,提前两天他就把门票送到了孟新辞在上海的住处。
  两张离舞台最近的门票,一颗已经等了太久的心。
  他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一天,又比所有人都想要赢。
  “我们会再见的,在你拿冠军那天。”
  这句话撑着他走到现在,拿到冠军了,就可以见到徐开慈,就可以和他说那些藏在心里一年多的话。
  求他不要分手,求他和自己回家,求他抱一抱自己。
  可是为什么,徐开慈你到现在都没来呢?
  马上就要比赛了,还有两个节目就到我了,你为什么还没进场检票呢?
  比赛到现在,他的定位几乎已经清晰明确,今天的妆发也是朝着忧郁成熟的方向走,梳得整齐的头发,略微画了一个淡淡的妆,淡蓝色衬衣,黑色笔挺的西裤。
  他笔直地站在人群中,等待的眼神由渴望,慢慢变成失望。
  认出他来的观众偷偷拍了两张照片,说不愧是把忧郁人设艹到最后的男人。殊不知等不来自己想等的人,程航一是真的难过,难过到想现在就退出比赛。
  但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自己万一真的赢了呢?万一在自己赢了的那一瞬间,徐开慈就会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就出现在台下。
  像无数次梦中梦到的场景,徐开慈笑意盈盈地等着他呢?
  还剩最后一首歌,徐开慈都还没出现,程航一低头笑了一声。
  为了要我留在你身边,你骗我骗了三年,骗我参加比赛,你撒谎撒到今天。
  徐开慈,大骗子,你根本就不会来。
  他突然觉得这个冠军一点都不重要了,原本他今天是自己作词作曲写了一首歌的,但是听歌的那个人都不来,他又能唱给谁听呢?
  他只想把这件事做完,让今天尽快结束,等结束了,他就去徐家找徐开慈,管他妈的徐春晔在不在,他今天一定要见到徐开慈。
  程航一掐着时间,找到导演组,在导演组诧异的目光中,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我不要灯光,不要伴奏,不要乐队。”
  程航一算今年拿冠军的种子选手,尽管他唱的歌太过单一,考古半天也只能看到他以前在乐团里拉小提琴的样子,但胜在音色干净,听他唱慢歌是一种享受,所以决赛之夜还是会有很多观众期待他的舞台。
  没想到等程航一上台的时候,底下都不约而同哇了一声。
  这是决赛的舞台吗?这比地区赛晋级的时候还敷衍,就一射灯在他头顶亮着,别的什么都没有。
  程航一就手握着麦克风站在灯光下,冷色的灯光,淡蓝的衬衣衬托得他连白皙无暇。
  如果你凑得近一些,还能看得到他红红的眼尾并不是眼影的原因,就是在上台前,他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为今晚唱不出的歌,为今晚等不到的人。
  他抬起头,看到台下有为他而来的观众,他们举着小小的灯牌,是橙色的灯光,上面画着一只橙子。
  橙橙。
  程程。
  有人叫他程程,却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人叫的程程。
  “原本今晚想唱一首别的歌,但是突然就不想唱了,比赛对我来说……”程航一有些哽咽,他又看了一眼观众席,人山人海皆不在眼里,唯独空缺的那两个座位,像血淋淋的两个伤口,疼得他无法呼吸。
  “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又没那么重要了。既然没那么重要,就唱一首,我想唱的来结束对我来说很荒唐的今晚吧。”
  “你最近还好吗?”
  没有伴奏,没有乐队和声,只有程航一一个人的声音在演播厅里缓缓慢慢地唱着。不同于以前他每一次的表演,这次他声音低沉,不像唱给所有人听,像唱给自己听。
  “挑一张耶诞卡写上满满祝福的话,地址写的是心底,你能不能收到它?
  天有点冷风有点大,城市宁静而喧哗,这一个冬天我得一个人走回家
  问自己习惯了吗?”
  ……
  “有再多的牵挂都已没有权利表达,旧情人给的问候比陌生人还尴尬
  昨天远了,明天还长,回忆模糊但巨大
  这样的深夜眼泪要怎样不流下
  问自己习惯了吗”
  ……
  这首不算老的老歌,原本是女声,清亮又释怀,而现在被程航一唱得落寞且伤感。
  联系他唱歌前说的话,明天关于他的话题,百分百和比赛前夕失恋有关,又是一波营销号狂欢。
  不过不妨碍现在有粉丝在他的歌声里陪他一起掉眼泪,听完这首歌,明天还能继续为哥哥反黑,说哥哥只是太过投入。
  “你最近还好吗?是不是也在思念里挣扎?
  你说会记得我,还记得吗?
  你最近还好吗?忙碌吗累吗?心还会痛吗?
  如果真不得已忘了我……快向快乐出发……”
  徐开慈,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那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如果不见我,会让你过得好一些,那你一定一定要开心一点,不要再做傻事,也不要再和你身边的人争什么输赢。
  你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养好自己的身体,在父母的庇护下,做回原先那个不可一世的徐大少。
  程航一哽咽着唱完最后几句,还没谢幕就匆匆跑下舞台。他没有去看评委们的脸色,但是想也猜得到是什么表情,唱成这副鬼样子注定和冠军无缘。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刚刚下台就在解衬衣上上的纽扣,准备回更衣室换成自己的衣服去徐家找徐开慈。
  哪怕只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也要把话说清楚。
  当时片刻的生气难抵长久的心动,更遮掩不住这一年多来的思念。
  不过没关系,徐开慈我不缠人,如果你真的要忘了我,我会听话的。
  我只是有太多话想和你说了,说完我把选择权给你。
  程航一才进入后台,就被一只手狠狠拉了一把,还不等程航一反应过来,那个人脸上暴怒的表情就进到程航一眼底。
  “妈的,我和徐春晔想办法让你进了决赛,你就给我这么玩?”
  孟新辞咬牙切齿,就差把程航一的头拧下来当球踢了,别人挤破脑袋都难求的决赛,程航一就这么浪费了,怎么可能不气。
  程航一被骂得缩了一下脖子,又咕哝着回答:“他不来,我这冠军拿给谁看?我说了我不要你们帮忙,我只要见他。”
  孟新辞气得往程航一胸口砸了一拳,“谁他妈说他没来,睁大你狗眼看看,这他娘的是谁?”
  胸口闷痛,程航一捂着胸口侧头越过孟新辞,在昏暗的后台,有个人虚弱地坐着。等程航一看清后,胸口的闷痛愈发强烈,几乎变成钻心的痛。
  痛得他咳嗽都觉得困难,痛得他浑身颤抖,连声带都觉得在痉挛,痛得他连走过去的力气都没有。
  徐开慈,你怎么才来,你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来见我?
  他颤抖着走到徐开慈面前。
  ——噗通一声,半跪在徐开慈面前。
  “你最近好吗?徐开慈,你最近好不好?才一开口,就已经又变成了哭腔,也不知道是刚刚被打的那一拳真的太疼,还是本来就好想哭。
  徐开慈蜷着的手紧紧地拽着袖子,因为在胳膊上还扎着留置针,可不能让程航一看到。这会伸手摸程航一,也只是枯瘦的指尖和布料蹭在程航一的脸上。
  “我很好,你看到了,我过得还行。”
  后悔,好后悔,应该要把那首歌唱出来的,明明就是写给徐开慈的,明明徐开慈就在听,为什么不唱?
  想到这个,程航一哭得更猛烈,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在打过粉底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怎么办?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拿那个冠军了,我辜负你了。可是我看不到你,那我以为你不来了,怎么办?你为什么不去观众席,你知不知道我到最后都还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程程,别哭。你唱得很好,我都听到了,没拿冠军也不重要了,以后孟新辞会帮你的。”
  徐开慈如同强弩之末一样,说话都不像往常那么有力气,更别说肢体,他的胳膊早早就已经滑落在腿上,这会只能笑着说话,宽慰着面前哭得停不下来的程航一。
  而程航一却早已经抓着他的手抱在怀里,“可你为什么一直不消气呢?为什么不见我呢?我就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我就是……我就是太生气了,可我生气不是经常的事情吗?你都会原谅我的,为什么这次你要说分手?”
  程航一抬起头来,眼睛瞬间睁得很大,紧接着迸发出更大的哭声。
  “为什么要剪头发?你真的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了吗?你不是最喜欢……最喜欢你的头发吗?你不是要让我给你扎一辈子头发吗?为什么这根橡皮筋我一直戴着,你却已经不需要我给你扎头发了……”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徐开慈的视线跟着移动到他腕间,是一根已经发旧的黑色皮筋。是没分手前,徐开慈每次吃饭的时候,程航一帮他扎头发的那根,是徐开慈开玩笑说宣誓主权的那根。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徐开慈觉得这根黑色皮筋烫人得很,看都不能看一眼,不然要被灼伤。
  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算是默认,又或者是逃避,总之不想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短。
  更不想去回忆,下定决心那晚,自己对着满地的碎发究竟是什么心情。
  在没见到徐开慈前,程航一有太多话想要说,这些话在他心里排演了一千遍一万遍,他日日夜夜都在组织语言,在幻想和徐开慈见面的时候自己要怎么说话怎么解释。
  可等真的见到徐开慈,才发现组织好的语言,打好的腹稿根本不管用。
  只有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难过和思念。
  只能紧紧地抓着徐开慈的衣服,头埋在徐开慈的身上,哭得一声比一声大。
  徐开慈的双腿被程航一牢牢地抱着,眼泪打在裤子布料上,洇湿掉一块又一块。
  他却没什么力气抬手帮程航一擦一擦脸上的泪珠。
  只能借助肢体肌肉张力小幅度地抬起来一点,蹭一蹭程航一精心做好的发型。
  他的头发被上了太多的发胶,以徐开慈微弱的感知能力能感觉到程航一的头发硬硬的。
  “程程,我今天见你,是因为我觉得那天晚上我们没有一个很好的结束,所以才让你念念不忘。”
  “我觉得今天就很好,所以我们补上吧,你擦干眼泪去迎接属于你的鲜花和掌声。以后,就不要再闹着要见我了。”
  他的手还在一下一下地蹭着徐开慈,尽管后面已经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这手因为情绪的原因引发的痉挛。
  不过感谢痉挛,还能带着肢体,和程航一有最后的接触。
  程航一抬起头来,不甘心混着极度的悲痛,俊秀的脸庞被气得发红。双手更是死死地抓着徐开慈,生怕徐开慈会消失不见。
  “我不要,我不要。我想和你和好,我们回盛世蓝湾,我们接着在一起。”说这些话的时候,程航一浑身都在颤抖,恨不能要把徐开慈揉进自己身体里,从此就再也不分开。
  徐开慈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颤抖的手恢复平静,和程航一的肢体接触由他开始单方面结束。
  他静静坐在轮椅上,忍受着别人体会不了的疼痛,偏过头去,不看程航一的眼睛。
  “程程,成熟一点,我们回不去了。”
  今夜过后,你才是向快乐出发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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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是17号的更新,因为有点长所以也拖到了现在。
  文中提到的歌词,是she的歌曲,《你最近还好吗》,然后程航一自己作词的那首歌,后面情节里我会写到,现在先暂时保密。
  终于见面了,接下来就换程程追老公了。
  感谢在2021-05-17 01:28:04~2021-05-17 23:4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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