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徐开慈身上终于没了那股难闻的消毒水味道,他身上还沾着不多的水珠,留着沐浴露清新的香气。
说程航一这个人是傻狗不仅仅是他大学期间和朋友干的那些傻事,更多还形容他的鼻子。
他特别喜欢在徐开慈洗过澡后扒在徐开慈身上,像只搜寻犬一样嗅徐开慈身上的味道。
出浴室的时候程航一只用一块大毛巾裹着徐开慈,这会屋里的空调温度合适,这会也不忙帮他穿上衣服,先忙着把水擦干净才是正事。
不晓得是不是处于心理作用,程航一觉得洗过澡后徐开慈比在医院里还要好看一些。
他有些贫血,但经过热水热蒸汽这么一遭,徐开慈的身上也微微泛起来一些粉红。连内缩着的脚趾头都显得圆滚滚的,好像一排小小的珍珠。
在暖光灯下,徐开慈就像一块价值连城的暖玉,说不出来的好看。
程航一一边替他擦着身上的水珠,又仗着徐开慈没知觉忍不住在他不注意地时候亲了亲他的后背。
以前徐开慈的后背以前很好看的,他骨架优越,肌肉紧致,从脖颈到腰窝所有的线条都紧致又漂亮。
现在因为肌肉萎缩的原因,再加上那一道狰狞的疤痕,这脊背大不如前,反而因为金行躺着的原因,他的后背肌肤总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发皱。
一对蝴蝶骨也慢慢开始有些佝偻,这些都是瘫痪带来的影响,时间越久,这副身体的变化就越大。
但程航一好像没那么在意,至少现在他还能触摸到徐开慈温热的体温就算一件好事。
但对于程航一这种动作,徐开慈非常难接受。他毛茸茸的头发蹭在徐开慈有知觉的地方,就算知觉不多,也足够让徐开慈觉得痒。
他晃动胳膊将程航一拎着大毛巾的手挡回去,没好气地问他:“程航一,你能不能不要用你狗鼻子蹭我?”
“啊!”程航一叫了一声,心虚地将头凑出来,笑着回答徐开慈:“你发现了啊?”
“如果你刘海没那么长,我应该会晚一点发现。”
程航一笑得一脸贱兮兮的,长吁一声说:“明儿我就把头发剪了,这样方便做坏事。”
——不要脸。
徐开慈偏过头无声地骂了一句,不过眼底荡漾着温柔,并没有什么发火或者不痛快的样子。
程航一转过身子来,替徐开慈接着把腿脚上的水擦干净。
相比起背,他的腿上就还好一些,还剩一些耷拉着的软肉,隔着毛巾捏着特别舒服,像小猫崽的肚子,特别细腻。
他才刚洗了澡,这会腿脚不似平时那么冰凉。不仅热乎乎的,还粉□□白,看得程航一不知怎么,会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随后他又甩了甩头,在心里骂了一句不是人,这时候了还想些有的没的。
屋里温度再合适,程航一也怕徐开慈着凉,三下五除二替他套好衣服,直接抱到床上。
要是以前的话,还要帮徐开慈把头发吹干,现在俩都是短头发就省了这道工序,程航一活得更糙,只是刚刚在浴室里随意用毛巾擦了擦,这会也不打算去弄干,套了条睡裤就躺回徐开慈身边。
昨夜程航一一直在背后抱着徐开慈,没想到半夜他自己睡熟了撒开了手,等起来帮他换尿不湿的时候才发现徐开慈以一个僵硬的姿势睡了大半宿。
今晚不敢大意,徐开慈才躺好,程航一就一板一眼地替徐开慈把该垫的软枕都帮他垫好。
自己只敢躺在徐开慈旁边,一脸乖巧地看着徐开慈。
他眼睛其实是非常漂亮的,眼角微微有点往下拉,笑起来就是两湾月牙,不笑的时候不由得让人想起狗狗两个字。
就是现在麦粒肿越来越大,搞得他有点大小眼。
徐开慈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用手背轻轻地蹭了一下程航一的脸,问他:“疼吗?”
程航一抿着嘴巴点了点头,委屈巴巴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大狗,“疼呢。”
他软软的讲话的时候总让徐开慈觉得他在撒娇,偏偏当事人程航一并不觉得这是在撒娇,反而还露在细细的犬齿笑着调侃自己:“他越长越大了,我现在这只眼睛看你觉得只有一条缝一样,都看不清你的美貌了。”
侧躺着的时候徐开慈总觉得有点难呼吸,说不清到底什么感觉,就是老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是坠着的。
没一会他就得口鼻并用一起呼吸,嘴角便管不住地掉了一点银丝下来。
程航一反过手在床头柜抽了张纸细细替徐开慈擦干净。
他都没转过身去,就只是凭着直觉拿到床头柜上的抽纸,这会像邀功一样问徐开慈:“你看,得亏我手长,你看我这胳膊线条,要我说我当初去学模特估计也是一碗适合我吃的饭。”
徐开慈点点头,又无奈地摇摇头,“你自恋的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收?怎么都这岁数了,还那么自恋?”
“你不也是?你可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忘了大学那会别人怎么叫你了么?”
难得两个人心情都不错,又算得上气氛也好,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又不着边际地开玩笑。
已经好久没这么开玩笑了,程航一的心突然变得好软,像暮春时节的花瓣慢悠悠地飘到河岸上一样软。
虽然徐开慈的四肢才刚被他摆好,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多一点接触,他的手伸进薄被里,将徐开慈的腿搬到自己腿上交错着。
徐开慈的脚趾圆滚滚地蹭在程航一的腿上,还带着一点点余温。
这条腿出事那会骨折过,本就恢复得不好,这会已经那么多年了,这条腿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脚外翻越来越严重,就算时常按摩着,也没什么改观。
程航一还笑着,徐开慈却没接话,正当程航一在反思自己哪里说错了的时候,徐开慈又歪着头问他:“为什么在医院里的时候没有处理?”
“啊?”程航一没反应过来,这突变的画风杀得他措手不及。
“麦粒肿,医院应该有药水。”
程航一双手还捧着徐开慈的腿揉着,这会突然听到徐开慈在关心自己,整个人僵住,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忘了,没事儿这都小事。以前在学校不经常通宵打游戏么?不也长过?过两天就好了。”
戴着眼镜还看不出来,这会把黑框眼镜取下,这颗麦粒肿真的明显,红红的会随着眼睑跳动而突突蹦跶。
徐开慈微不可闻地吐了口气,“家里也没药膏给你涂,明天你自己去趟诊所吧。”
“我不,明儿我要整天和你在一块儿,就像今天一样。”
“程程别任性,马路对面就有诊所,你来回一趟顶天十分钟。”
徐开慈不喜欢程航一这样,他喜欢程航一和他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但他更想程航一舒服点。
程航一瘪着嘴没接腔,反而往徐开慈怀里钻,他双手圈着徐开慈的腰肢头都埋在徐开慈怀里。
闷闷的声音从怀抱中传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把你送回去了,所以这几天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十分钟也不行。”
回到医院有徐家的人,有医生,说不定还会有别人来探病,虽然大多数时间也是两个人单独在病房里。
可那个鬼地方太沉闷,充满了病气,程航一呆得很压抑,在那个房间里实在没有心情像今晚这样,每一个拥抱都输温柔舒服的。
他抬起头来,温情脉脉地问徐开慈:“你明天想做什么?我……”
他想说:“我统统满足你”可说出口又觉得真的像在给徐开慈做临终关怀一样,怎么都觉得不吉利,又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我没什么想做的,也没力气折腾。”其实这会徐开慈就有点困了,傍晚两个人看了会电视,因为是慢综艺的原因,那会就看得徐开慈昏昏欲睡,要不是失禁了,他连洗澡都应该是像在医院里那样擦澡的。
他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变得慢吞吞充满了困顿,程航一也安静下来不再盘弄徐开慈。
只在徐开慈下巴上印了个吻,“那先睡吧,晚安。”
程航一刚打算关灯,徐开慈又突然想起什么,问程航一:“等回头你得空了,去帮我看看墓地吧……”
手一哆嗦,按了一下开关,在徐开慈说完墓地后房间陷入黑暗。
程航一着急忙慌地打开灯,因为慌乱床头柜上的吸管杯掉到了地上,咕咚摔得很远。
他强压着内心的恐慌,但眼神里的无措无法掩饰,“这个再说,不着急。”
徐开慈战战巍巍地伸出手搭在程航一身上,原先还迷蒙的眼神这会变得清亮,他认真地解释:“真的,你帮我去看看吧,我自己没办法去那些地方你知道的,徐春晔估计到现在还梦想着我回心转意,所以肯定没什么准备。我总不好真的到那天了,就一把骨灰撒江里吧。”
这种问题对程航一来说太过敏感,他无法接受徐开慈这么平静地交代这些事情。
一下子觉得心里堵得慌,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又要哭?别哭啊,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你怎么那么大人了还没办法接受这些事情?”
程航一的眼尾慢慢变红,眼看着又要掉眼泪,徐开慈的白眼稍纵即逝,蜷缩着的手在程航一身上摩挲了几下,权当在安慰他。
程航一推了徐开慈的手一把,又用手指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噘着嘴说:“我才没哭,我就是眼睛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当你答应了,你要记得去看知道吗?”
程航一还是不接话,房间里就这么陷入诡异的沉默。
徐开慈没管他,只交代完就缓缓闭上眼睛打算入睡。接不接受,事情都是这样,不接受有什么用?
程航一总要有一天接受这些事情,不要像徐春晔那样,还抱着这些幻想。
这件事对徐开慈自己来说都很矛盾。一直到开口前,他都在犹豫要不要说,从知道自己生病后他一直都在期待那天的到来,他能做的事情,能安排的安排都已经全都尽力完成。
但今天两个人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他竟然又会想那天晚一点来行不行?
这部周播的综艺才播到第三期,按照往季的期数来看,等收官的时候都快秋末了。
从盛夏到秋末,是很长又很短的一段时间,徐开慈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也不知道收官的时候,他还在不在。
要是在就好了,还能和程航一一起把这部综艺看完。
作话有番外,9400字。但是!如果受不了刀的不要看!!!看了也不要带入正文!!正文是he,还有甜甜的恋爱要谈!
至于为什么要写,就当我半夜发神经病吧!磕头了,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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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爱恨都被你统统带走
“程程……你……还是……还是输了……”
程航一跪坐在一旁,原本笔挺的西装这会已经略微发皱狼狈沧桑了些。除此之外,脸上也有红红的几道痕迹,脸颊肿的像个发面馒头。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也没人管他怎么样。
今天的程航一是最不起眼的那拨人,也属于最安静那一拨人。
宁望和盛观南在人群中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盛观南摸索着一把把他拉起来,“起来吧,趴这里有什么用?你不想起来去看看他?”
看看他……
程航一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头红着眼看着宁望和盛观南,沙哑的嗓子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嘴巴一张一合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宁望看他的样子实在可怜,忍不住抱了抱他,“好了,起来吧,总不好到现在了,还不见他最后一面吧?”
程航一弓着腰埋在宁望肩膀上,静默了好半天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松开怀抱后,程航一亦步亦趋走在宁望后面,随着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些人和他一样也穿着一身的黑色,胸前还扎着一朵小小的白花,他才真切地感觉到,原来这就是葬礼现场。
徐开慈的葬礼现场。
宁望转过身来,鼻子红红的,眼眶里有即将倾泻而下的眼泪,他问程航一:“听说是你把他从医院里带出去的?”
程航一点了点头。
他的脸好肿,刚刚宁望还没发现,这会凑得近了才越发觉得程航一的脸肿着。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程航一:“昨晚他们还打你了吗?我天呐,因为你把他带回家的事情么?”
他一边说,一边还伸手去摸程航一肿着的地方,不想程航一却偏过身不让他去碰。
他们家生气是应该的,被打一顿也正常。
可要是可以重来的话……,
程航一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就算时间倒流,还能让程航一重新选一次,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
要选让徐开慈在他觉得舒服的环境下闭上眼,还是选在安全的环境下,至少应该还能有时间抢救回来。
这个选择实在太难,选什么都错,选什么都难过。
宁望收回手,酿着鼻音问程航一:“那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有啊,当然有了。
回家后的第一天,他们说了要长长久久,重头来过。
回家后的第二天,徐开慈睡不着,做了噩梦,又遇上下雨,疼得他上半宿一直在哼哼。程航一喂了他止疼药,抱着他给他哼歌,两个人一直在讲话。
徐开慈说徐春晔这傻逼肯定还没给他去挑公墓,他又不稀罕梅家的祖坟,以后说不定还真要一把骨灰撒江里。
程航一握着他的手,试探地问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回y城,程家的祖坟山下是一片茶园,那是他爷爷发家的根据地。虽然现在程家已经不靠那点茶叶吃饭了,但山清水秀是块好地方,就一直留了下来。
生前在钢筋森林里被压得喘不过气,死后能听听鸟语闻闻茶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也不算重点,程航一的私心其实还惦记着那句死后两个人要埋一块儿,要是葬在徐家或者梅家,日后埋一块儿的机会不大,回到程家这句话以后还能实现。
第三天,程航一后悔了,昨夜不应该聊那么多晦气的事情,为什么要去讨论葬在哪里?
是不是不说,徐开慈就不会吐那么多血,就不会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再也不会醒来?
说过的话太多了具体到底说了什么,程航一又没法一一细说,他到现在甚至都还有点不敢相信。
宁望接着问程航一:“他都和你说什么了?没什么要交代你的么?或者……交代他家里人的。”
程航一摇摇头,说不出什么来,思绪还留在那天晚上。
“我……他……我真的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他……宁望,他没有和我说什么,他就是一直一直在吐,然后他就……”
“我就记得,他说我输了……”
程航一终于开口说话,可喉咙痉挛,声音又异常沙哑。不但说得断断续续,还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不是早就希望自己有这一天吗?”宁望抱着他,也同样哽咽着安慰他。
是吗?他早就希望有这一天吗?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说到墓地的时候,他会迟疑几秒,然后懒散地说:“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吧。
那为什么这个以后来得那么快呢?
梅静不在现场,昨夜她和徐春晔还有别的家人闯进盛世蓝湾,她看到徐开慈静静躺在床上就立马哭晕过去,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徐春晔倒是在,脸上看不到什么悲凉伤切,有旧友拍着他的肩膀让他节哀,他也只是点点头,又找了个话题岔过去。
程航一没太听清楚,只听到了剧本相关的几字眼。
挺讽刺的,原来自己儿子的葬礼,也可以不单单是葬礼。
程航一觉得眼睛酸涩难当,稍稍偏过头去揉了把眼睛,眼睑的那颗麦粒肿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他挤在人群中疼得忍不住发出声音,低低地哼了几声。一抬头看到徐开慈的照片,更是闷哼不止又气愤难当。
程航一突然觉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右手紧紧握拳一直捶着自己胸口,越捶越难受,难受得几近想吐。宁望以为他哪里难受,伸手扶着他,没想到他却一把甩开宁望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他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死死地拽着那个人问:“谁他妈的选的这张照片?你选的?”
孟新辞被程航一死死地抓着,人群中有人认出他们两个来,都在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讨论的重点不是孟新辞,而是程航一。孟新辞和徐家的关系人尽皆知,有看笑话的都在猜测是不是亲儿子的葬礼过后,这“干儿子”就能顺利登堂入室。可程航一一个新晋的歌手,为什么会出现在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徐家的葬礼上?还和别人拉拉扯扯,情绪那么激动?
孟新辞低声骂了句娘,拖着程航一走到了一边。
他还没操持过葬礼,本来就已经很累了,这会脾气一点都不好,烦躁地从桌上扯了个一次性口罩塞给程航一:“赶紧戴上,不要给我惹事,你知道外面多少双眼睛吗?”
程航一反手把口罩扔在地上,目眦欲裂地瞪着孟新辞,重复在外面的那个问题:“这张照片,他妈的谁选的!不要告诉我是你选的,你他妈不知道他最讨厌自己短发了吗?你存心恶心谁?”
嘭!
孟新辞一巴掌拍在桌上,桌子被他拍得震天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转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察觉到自己失态,孟新辞转过身对工作人员点头致歉,等工作人员都走了他才转过身,看着杀意腾腾的程航一,他泄了口气,认真地回答他:“他爸选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就没有争取一下吗?!你明明知道……”
“你怎么不争取呢?你在干嘛?你被他一巴掌扇懵了现在才活过来吗?”
面对孟新辞的反问,程航一反倒说不出话来。他有什么话语权?徐家上下,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能让他来参加徐开慈的葬礼,已经是对他最后的宽容。
“你想说你没什么话语权对吧?那我呢?我又有什么话语权?”孟新辞怒极反笑,他说话向来直白,更何况是这种又怒又累的时候。
他伸长胳膊,用食指指着外面乌泱泱的人群,低头问程航一:“圈子里他妈的看笑话的说老子是徐春晔的干儿子这种屁话,难不成你也信了?一张照片而已,你和我都做不了主的。口罩戴上吧,就安安静静送他就好,别再惹事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要我事后怎么和别人解释你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解释?
说朋友,他和徐开慈不同级。要是有心之人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徐开慈毕业没多久就瘫痪了,瘫痪后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哪里来的朋友?
说同学,虽然是一个学校,但不同级不同系,偌大的学校,就算是同系,也很难见面。话又说回来,几年不见的学长学弟,情谊真的能深到这个地步?
孟新辞看出程航一的迟疑,他叹了口气和程航一说道:“我知道你们是爱人是恋人,可是别人不知道,你一个刚签约的新人出现在这里,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一个新人,无缘无故出现在著名导演儿子的葬礼上,无论内情到底是什么,那些看热闹的人都不会关心了。
在他们的眼里,就只剩程航一抱大腿这个原因。
程航一笑了起来,觉得荒唐得很。
这场恋爱,这场从校园就开始的恋爱,他以为人尽皆知。岂不知,踏出象牙塔,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一直到徐开慈死,他都是程航一无法公之于众的爱人。
程航一点点头,下蹲捡起口罩戴好,“我知道了。”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惹得孟新辞软了下来,打算好好安慰他:“你别介意,嗨,就这一会的事情,过了我们……”
“没事,我不在意,我能来就很好了。”程航一抹了一把脸,反倒伸手拍了拍孟新辞的肩膀。
孟新辞的眼睛也红红的,胡子没刮,胡茬已经七零八落地刺破皮肤长了出来。“辛苦你了,你也挺累了……”
两个人目光碰撞皆惨淡一笑,又转出到正厅,走在路上孟新辞叹了口气,还是落不了俗地抬手搓了搓脸,带走眼眶里的眼泪。
“累是其次,主要是他太年轻了,我有点接受不了,我到现在都还有点不敢相信。”
程航一点了点头,没说话,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他今天不想去安慰谁,也不想听谁来安慰他。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没意思,在这件事情上,他甚至现在都感觉不到难受。
非要形容点什么的话,应该是空的。
脑子是空的,心是空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硬生生地剥离出来。虽然不疼,但他知道已经空了。
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填满这份空缺,这一刻恨不得修仙小说里那些情节可以成真,要么可以随意挽一扎稻草塞到他身体里,要么就让徐开慈重新睁开眼睛。
总之,非得要找个这些玄幻的办法,才能让程航一的这份空填补起来。
迎面撞上徐春晔,他竟然也在走道上。
见孟新辞和程航一过来,徐春晔立马背过身去,慌乱地抬手搓了一把脸。
他转过身来只对着孟新辞问道:“你怎么在这?”完全忽略了昨晚被自己狠狠打了一顿的程航一,直接当他不存在一样。
说话倒是还能镇定,但都能看得到他眼睛也红得不行,有什么在他眼眶里打转。
孟新辞看了看徐春晔,又扭头看了眼程航一。他没回答徐春晔的问题,只说:“不早了,一起进去吧,马上要说悼词了。”
“嗯,走吧。”
来送别徐开慈的人不多,大多还都是徐春晔和梅静的朋友或者家里的亲戚,放眼望去真的算得上徐开慈的朋友的,也就他们四个人。
不禁让程航一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徐开慈你在学校里就算组个局,那也不止这么几个人,怎么到最后送你离开的只有我们几个呢?
不过真心实意的朋友都到了,你应该也不会抱怨了吧?
徐春晔站在最前面,身后的徐开慈躺在一片花海中。
无论是躺着的,还是他们这些低头站着的,都在静静听着徐春晔念着长长的悼词。
每念一句,程航一就觉得像天大的笑话,可又难受得他想掉眼泪。
似笑非笑,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死死地掐着自己掌心的肉,疼得大口喘气。
偏偏口罩闷得要死,他连喘气都不行,才一小会,眼眶就被憋得通红。
“徐开慈是我与妻子梅静唯一的儿子,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二胡演奏者,从小他就非常有天赋,长大以后也顺利进到优秀的音乐学院。我……深深以他为荣。”
“他是一个非常乐观的孩子……从小,他跟在他外公外婆身边性格就很好,长大了以后经历了很多磨难,他也仍旧脾气很好……只希望自此后再无病痛,他去的那个世界,能善待他,能让他与他喜欢的音乐长伴。”
“我永远爱我的儿子,永远想他,爱他。”
……
不知道是不是徐春晔自己写的,如果是的话,程航一会觉得更好笑,或者觉得他们不应该是悼词。
要是早一点说,徐开慈的人生会不会就是另一种样子?
算了,都这时候了,再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都死了,他的人生只有短短的二十八年。
这二十八年里,他的性格,他的爱好,他的取向,他的恋人,统统没有被认可。却在死后的第一天,除了他的恋人,剩余的都已经得到了和解。
也不知道这对徐开慈来说,算不算好事。
算吧,至少你的父亲认可了你的音乐,并以你为荣。
念完悼词,所有人排队和徐开慈做最后的告别。程航一排在人群里,手持白菊,并没有任何特权可以让他插个队,或者多在徐开慈面前停留一会。
终于轮到他站在徐开慈面前,以生者的姿态去俯视徐开慈。夏日炎热,他昨夜被带走后一直躺在冰柜里,现在鬓角上还微微结着一层白霜,配上他灰白色的脸,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
明明……他活着的时候,很好看的啊。明明昨晚两个人还抱在一起,明明昨天还在一起说话,怎么现在就穿得一身黑色,躺在这里,等着别人来见他最后一面。
悼念的宾客在他身边放下白菊后三三两两地散去,一旁的工作人员推着不锈钢的推车缓缓走来。
程航一突然意识到,这真的就是最后一面,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徐开慈这个人了。
身体里的空突然变成了痛,变成了这辈子再也无法愈合的痛。
他突然开始恐惧,恐惧那辆推车慢慢走来。
意识总要比思维快,他突然拉起徐开慈的手,冲躺着的徐开慈大喊:“徐开慈,你快醒醒,你再不醒他们就要带你走了!”
“徐开慈,求你了,你醒过来啊!他们把你带走知道要带你去哪里吗?别去行不行?不要去,求你了,求你醒醒。”
昨晚没哭,今早没哭,却在这一刻全盘崩溃,哭得不能自已。
徐开慈的肢体已经变得僵硬,蜷缩内扣的手指怎么都掰不开,也不会再给程航一一丁点回应。
还未散尽的宾客听到动静都转过身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工作人员也愣在一旁不知道要怎么办。
亲友悲痛的时候是会做出反常的事情,可从来还没见过这样的,又是哭又是惊叫。
宁望跑上前一把拉住程航一,企图掰开他紧握徐开慈的手,却发现他力气太大,根本掰不开,他抬起头来冲孟新辞喊:“小孟快过来,我一个人弄不动他……程航一你放手啊!”
后来已经不记得到底是几个人才把程航一拉开的了,他一直在哭,眼泪和鼻涕盖满一脸,一直喊着徐开慈的名字,整个告别厅都是他的声音。
程航一只记得有人在他身后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凑近徐开慈半步,任凭他再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桎梏。
最后只能在模糊中眼睁睁地看着徐开慈被抬上推车,被摔得嘣的闷声响,然后离他越来越远。
“徐开慈!求你!求你回来!”
所有人都听到程航一这一声悲痛欲绝的啼叫,然后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睛滑到在拉着他的那几个人中间不省人事。
原来一个人突然感受到钻心的悲痛的时候,是真的可以疼得背过气去的。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盛世蓝湾,还就躺在那张床上。
被窝里还留着徐开慈的味道,那些软枕软垫都还在,乱七八糟地丢在床上,被窝里还有昨天晚上他痉挛蹬掉的一只袜子。
白天程航一哭得太凶,叫得又那么大声,现在就算醒了也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喉咙好像在冒烟一样。
他贪恋地将被子拉过头顶,闻着这被子里属于徐开慈的那一点点味道。
明明昨天还贴在一起,怎么今天就只剩他一个人?
原来这张床那么大,大到他觉得害怕,过去的那几年里,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徐开慈是不是也曾经那么害怕过?
所有曾经在这张床上发生过的事情,现在闭上眼睛就如同幻灯片一样在程航一面前放映,那些肌肤相贴,耳鬓厮磨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宛如凌迟一样。
可是没有这些回忆,程航一会觉得更痛苦,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被剥离掉的痛现在才开始缓缓释放出来。
徐开慈疼的时候尚可借助止痛药,他呢?要用什么来缓解这份疼痛?
见他悠悠转醒,宁望他们几个松了一口气,笑着开玩笑说:“醒了就行,害怕你醒不过来要跟着去了。这年头可不兴殉情啊,你好好的。”
这年头不兴殉情,不兴生死相依,哪有年纪轻轻的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逝者已去,活着的人就算再难过,也得好好活着。
可是一个人活着太难了,太难了,只要在呼吸,就在接受细细密密的刀。
喉咙嘶哑说不出什么话来,程航一也不想多说什么,他翻了个身,随手扯过来一个徐开慈的软枕抱在怀里,不去看床边的几个朋友。
过了一会没听到脚步声,程航一也想起来什么,他又转过来问孟新辞:“他呢?”
徐开慈在哪里?准确地说,应该是徐开慈的骨灰,现在安置何处?
还有没有机会,能带会y城,葬在许诺过的茶山上?
孟新辞好像在组织语言一样,过了好一会才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走得太突然了,只能临时选了块墓地,现在已经葬下去了。”
想了想他又找补了一句:“不过说是随便你也懂的,不说徐家,梅家也不可能让后辈随随便便下葬,我们今天跟去看了,是块好地方。”
——你懂的。
程航一其实想说他不懂,他向来看不透徐家对徐开慈的态度,连今天徐春晔念的悼词他都觉得好笑。
可是他更觉得难过的是,明明都说好了,徐开慈一点都不想葬在这里,他想跟着程航一回y城。
现在细细想来,如果算得上交代了什么,那就只有这件事算得上是交代。
可是程航一还是没有做到。
和徐开慈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程航一没有做到任何许诺,什么不离不弃,什么把徐开慈重新拉回来,他都通通没有做到。
连死后要葬在哪里这种简单的事情,程航一都没有完成对徐开慈的允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叹了口气。
“葬了就行,等过几天我去看看他。”
程航一闭上眼睛又转过身去,“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呆会。”
宁望老妈子看不得别人这样,坐在床边推了他两下,关切地问他:“要不你起来吃点东西,我让小孟给你做点吃的。你是不是都好久没吃过家乡菜了?”
程航一摇摇头,他一点都不觉得饿,不觉得饿,身上被打的地方也不觉得疼,浑身没别的特别剧烈的感觉。
但是也疼,不同于被拳脚相加时那种实实在在的疼痛。程航一只觉得空的地方在慢慢溃烂化脓,一呼一吸都在加剧溃烂的地方,都在感受着虚幻缥缈却又实实在在密密麻麻的疼。
这种疼痛远比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要来的轻,但是后劲很大,能把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一样,连抬眼都觉得累。
“那你起来,我帮你换个床单好不好?先前给你盖被子的时候我看到被角上沾着一点血……”宁望又推了他一下。
这种感情很矛盾,知道这滴血肯定是徐开慈的,但以现在的想法来说,躺在这张床上难免晦气。
程航一终于有了点反应,却不是从床上爬起来,而是抓过被角,盯着那滴血看,然后缓缓将被角放在胸口揉着,好像要把这滴血揉进身体里一样。
他声音哑得根本不像他嘴巴里发出来的声音 ,说得很慢,又很绝对:“不用换,你们走吧,我困了,我想睡觉。”
为什么要换呢?这是我能拥有的关于徐开慈的最后一点了,就让他再陪我一夜不行吗?
程航一不记得自己到最后是怎么睡着的了,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又看了好久徐开慈还停在床边的轮椅。
长夜漫漫,他连灯都不想开,闭上眼睛是徐开慈,睁开眼睛是徐开慈留下的东西,无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都是折磨,又都是念想。
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搅进去,让他一刻不得停歇,大概余生只剩想念两个字。
第二天则是被吵醒的,还没缓过来,就听到徐春晔在门外敲门的声音。
程航一拖着步子打开门,淡淡叫了声伯父,还没等到回应就看到几个陌生人闯进屋里。
“是你自己收拾,还是我让他们帮你?”
程航一惊恐地抬眼看着徐春晔,不明白他说什么。
“收拾你的东西,收拾我儿子的东西,今天之内,搬出我儿子的房子。他的东西我要全部收走。”
程航一下意识长开双臂把那几个人拦在自己面前,一脸惊慌失措。
“我搬出去……我搬,但是不要收走他的东西,不要……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不……让我带走一点……留给我一点好不好……”
他说得语无伦次,语气里苦苦哀求,求徐春晔放过他。他想不通,为什么到最后,连物品都不属于他?
徐春晔好像一夜之间也老了很多,但气势依旧在,他冷漠地推了程航一一把,狞笑着问程航一:“你有什么资格,带走他的东西?你们的关系是法律承认过,还是家里承认过?既然没有任何的认可,你有什么资格留他的东西?”
没有任何资格,没有任何立场。
说开了,就算谈了五年恋爱,也只是恋人,还是不被承认的恋人,没有什么资格自诩未亡人。
就像两年前,也不过说散就散,现在也是一样。
程航一丧气地垂下手臂,任徐春晔和那几个人进到家里,对着这间家里所有的物品一一查看,属于徐开慈的都收拾进带来的箱子里。
他们没有理站在客厅里想雕塑一样的程航一,整个房子里只有收拾东西的声音。
一直到书房里传来徐春晔的呜咽声。
一行人冲进书房,看到徐春晔抱着徐开慈的那把二胡在哭,哭得不比葬礼那天程航一的声音小。
地上散落着几章乐谱,有已经作完的,还有未完成的。
以及一支正在播放的录音笔。
“……可能你会觉得我卑鄙吧,都快死了还回家,还利用你,但有什么办法呢?你始终是我父亲,我爱他,我愿意用我最后的这点时间,来替他做点什么。你不欠我了,我也不恨你了……只是日后到了地下……”
录音笔里徐开慈的声音清亮,还带着一点笑。
他笑起来说话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春风拂面一样舒服,可现在听到就根本不是春风拂面,简直就是寒冬的一把冰刀。
“只是日后到了地下,我们就别再见了,这辈子所有的恨意爱意,我都统统不带走,死后放我一个解脱……”
——我爱他
——恨意和爱意我都不带走
——死后放我一个解脱
录音笔和乐谱都是从琴盒里掉出来的,还有徐开慈这辈子最喜欢的那把二胡。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悲切,都由这把二胡开始,连生前想说的话也藏匿在这里面。
录音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打开,什么时候他的这些话会被听到。
他爱得卑微,恨也卑微,只敢压着,只敢藏着,期盼着有一天能被别人听到,最好能被徐春晔听到。
现在也算如愿……
“你……就继续住在这里吧……东西……”
徐春晔自嘲哂笑一声,“我比你还没资格带走……”
徐春晔几乎是被搀扶着离开的,走之前老泪纵横地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程航一,有气无力地留下这几句话。
可程航一已经一点都不在意了,临走的时候,他问徐春晔:“你有没有一秒钟后悔这么对他过?”
他没听清答案,因为徐春晔又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能是后悔的吧,应该后悔了吧。
散落在地上的曲谱被程航一捡起,一张一张地看着,轻轻哼着徐开慈留下来的音乐。
徐开慈,你真的什么都没带走吗?
那为什么我觉得什么都被你带走了呢?
你明明带走了好多,现在活着的程航一都只能是空洞地活着而已,他的整个灵魂,所有你觉得没有带走的,都已经跟着你一起走了。
程航一,已经没有办法去看去面对没有你的一切。
你说的很对,他输了,他没有把你带回来,反而所有的情绪,连同那颗鲜活饱满的心都被你带走了。
最后程航一带着那把二胡回了y城,没有任何解释,不顾家里反对,生生在祖坟要了一块地,将那把二胡葬了进去。
碑上没有题字,他怕两处都有徐开慈的名字,徐开慈会不知道该魂安何处。
反正这些仪式都只是安慰活着的人,就没必要什么都做了,他知道徐开慈最爱的葬在这里就好。
等他百年后能抱着这把二胡去见徐开慈,想想觉得也不算太差。
他在茶山下坐了一整天,谁也不知道他对着那块没有名字的碑说了什么,唯有下山后脸上斑驳的痕迹在告诉别人他哭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能证明他有多难过,多悲切。
因为从y城回来以后,他就突然好了。
不再哭泣,也不提徐开慈的名字,就算偶尔有别人说起,他也只是微微笑笑,点点头说我也挺想他的。
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发歌,有时候不止一首。
终于在第二年的夏天,攒够能开一场演唱会的曲目。
日期就定在徐开慈走的那天。
演唱会的名字取得无厘头,就是那首主打歌的名字。
——爱恨无果的爱人
最后一首歌,台上的灯光被关闭,只有场馆及几盏射灯还亮着,程航一置身黑暗中,被升降台缓缓升起。
他慢慢走向他的灯海,看着台下那么多人举着灯牌。
他们还叫着他程程。
他今年也二十八了,在艺人中他不算岁数小的,却依然被叫着那么可爱的称呼。
程程。
徐开慈,现在那么多人都在叫我程程。
在机场送行的时候,我亲耳听到他们叫过我。
他们有些人叫我的声音,比你叫我的时候还要好听,跟配音演员似的。
可是他们都不是你,就算全世界都在叫我程程,也独缺一个你。
就如同决赛之夜那个晚上一样,我对着所有人唱歌,其实只想唱给你一个人听。
可你再也听不到了。
我置身黑暗,头顶是你递给我的一束光。
大概这就是你在最后的那段时间,尽力想留给我的念想,让我靠着这束光还能接着往下走。
走完没有你的所有岁月,一直到看见你提灯向我招手那天。
那天在茶山,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说我永远爱你。
我说我认输。
我还说了对不起,我没能把你拉回来。
最后我说你还没来得及听我唱歌,专门写给你的歌。
台下灯火万千,隐约程航一好像看到一个长发飘飘,面庞带笑的男人。
他穿着好看的衬衫,微笑着端坐在轮椅上,蜷缩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来,也随着荧光棒挥着手。
程航一愣了一下,在那一刻笑得灿烂,泪眼却掉了下来。
他看着虚妄的人影,缓缓开口:
“我爱恨无果的爱人,我没拉回来的灵魂。
时至今日,我还纠缠在你怀抱里的余温。
还在惦记你说的余生。
没能力挣扎。
我还念念不完,未来得及接住的那个吻。”
ps:歌词自己写的,很垃圾,没有曲,没有摘自哪里。感谢在2021-05-27 17:32:35~2021-05-29 16:5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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