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燕七眼里,世子每回看见这串红豆珠链,身上就有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气息,他见状更是心疼,从前乐观的世子哪儿去了?
燕七见之面色略沉,又劝道:世子,您在这里等是没用的,上一次您可以去找黎教主,这次也可以,只要你想,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萧涵眼底渐渐亮起了微光。
找他?
燕七重重点头,接着怂恿道:黎教主不是自己走的,您说过的,他走之前跟您约好了,会跟您再见的,他现在一定在哪个地方等您!
萧涵不是没想过去找黎秩,只是毫无头绪,而百里寻那里,他没有得到任何线索。他并不是没有找,黎秩走了多久,他就派人找了多久。
但,数月前,黎秩曾为了他人冒充自己而现身江湖。
现如今,同样有人冒充黎秩,江湖上已有许多议论。
上一次的经验,加上燕七的劝导,萧涵心中那一点微末的希望,如同一点豆大的火苗,轰然一下燃了起来,他的眼睛迸射出亮眼的光芒。
你说的对。萧涵低声喃喃,他用力握紧掌心下的红色珠链,眼中逐渐恢复了以往的飞扬神采。
回府,马上去太湖。
是!
见世子终于重新振作,燕七长松口气,握住竹篙就要调头。
不知不觉中,乌蓬小船已经随风飘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约莫是城东一角的桥头,不远的岸上是一片青翠的竹林。
燕七兴冲冲地调转了方向,往岸边撑去。他是世子的近身侍卫,又不是船夫,会划船才怪,还是上岸后再找别的法子赶回王府吧。
可刚转了方向,燕七就愣住了。
竹林前站着一个人,青衣,乌发,容颜苍白而昳丽。
他见燕七看过来,动了动唇,声音大,却足够让人听见。
你这船,能送我一程吗?
正低头摩挲着腕上珠链的萧涵忽地愣住,他呆呆地起身,四处寻找着声援,神色急切,竟略过了黎秩,之后猛地回头,定定看向岸上。
燕七也终于回神,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眼花,激动得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刚说要去找黎秩,谁知黎秩就现身了!
燕七下意识回头看向世子,见世子也被惊喜震呆了,他笑了笑,忙撑船过去。他将方才积累的撑船经验都用上了,小船很快就到了岸边。
小船接近之时,黎秩回头看了一眼竹林深处,便走过去。
萧涵愣愣地站在船头看他。
二人相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直到黎秩先偏开脸,微微抿着唇。
萧涵还没有反应。
燕七恨铁不成钢,赶紧道:当然可以!您快上船吧!
黎秩看了看萧涵,这是醒来之后,他终于再一次见到萧涵。
他其实有些无措。
阿九担忧的事,他也担忧,可萧涵没有反应,他竟然在发呆?
黎秩犹疑了下,还是上了船。
乌蓬小船逐渐远离岸边。
燕七使劲撑船,要快点离岸,让黎秩上了贼船就下不去。
青翠竹林前,阿九跟孟见渝慢慢走了出来,他们望着小船远去,一个一脸愁容,一个不以为意事实上,是孟见渝无意中发现了萧涵在这里,等黎秩和阿九回来时,他便告知了二人,而黎秩还是决定来见萧涵。
阿九的眼神变得幽怨。
就这么走了。
黎秩就只回头看了一眼。
孟见渝捧场的应了一声,嗯。
真是个没良心的。阿九心情复杂,踌躇了下,回头向孟见渝道:不管他了,孟见渝,多谢你一直在帮我们,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等他说完,孟见渝便了然地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把那些事说出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伏月山大火那天,我只在山上接走了你。
阿九脸上露出歉意,而后郑重地想孟见渝拱手一礼。
大恩不言谢,往后孟兄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只要你开口,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阿九都帮你干了!
静谧的江上,燕七开始装聋作哑,自打黎秩上船后,他就不再说话,他不想打扰世子和黎教主叙旧,然而事实叫他憋得险些背过气去。
世子没有说话。
世子呆站在那里。
黎教主也没有说话,他坐下来了。
很好世子也坐下来了。
两人肩头紧挨着,都没说话
燕七替他们干着急了许久,心里都想了很多互诉衷肠的画面。
终于,一直愣愣看着黎秩的萧涵有了一丝反应,他望着黎秩,眼眸微红,哑声道:你想去何处?
在这重逢之时,黎秩竟有些腼腆,这让他无法直面萧涵。
可以去平阳王府吗?
萧涵又是一怔,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为何要去那里。
黎秩决定先将话说清楚,他鼓起勇气,用一双清冷眸子直直望着萧涵,开口却紧张得有些结巴。
我,我跟人约定好了。
萧涵深深看了黎秩一眼,忽然低下头狠狠抹了一把脸。
黎秩这才留意到萧涵的异常,他看萧涵这样,不免有些担心,满心的紧张也被压了下去,他等着萧涵抬头,眼里很是担忧。可萧涵虽然还是红着眼睛,却笑了起来,神色轻松。
坐我的船,可不是免费的。
黎秩一愣,那你要什么?
萧涵握住黎秩的手,肃容道:看你能给什么。王府也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除非你亲我一下。
燕七偷听到这里,险些一头载下河,世子你就这么没出息!
没出息的萧涵表面严肃,望着黎秩的眼睛却满是忐忑。他不敢狮子大开口,吓跑终于回来的心上人。
黎秩被萧涵看得脸慢慢红了起来,可见到他的眼睛当真是红着的,他握着自己的手竟也在轻轻颤抖,黎秩心头一阵熨帖,应道:好。
萧涵眼里竟浮现一道水光,很快又被他敛去,他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小心翼翼贴近黎秩,唇在他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回来就好
蜻蜓点水的一吻后,萧涵用力抱紧了黎秩,声音似带哽咽。
他竟然还哭了?
黎秩闻声心头一酸,不由自主地跟着眼眶泛了红,他眼里略过一丝挣扎,沉吟须臾,便抓住萧涵手臂将人推开来,皱眉道:不行。
要亲就好好亲,不能敷衍。
赶在萧涵面色变化之前,黎秩斩钉截铁地抓住萧涵的衣襟,抬头亲向他的唇。黎秩难得的主动总是如火一般热烈,萧涵眼底的忐忑不安随之散去,涌上笑意,揽住黎秩纤细的腰肢,俯首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心上人。
江上略过一行飞鸟,水波微漾。
一层一层,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
最后,我是个笨蛋,昨晚写到半夜才写了半章存稿想放上来,结果定错时间不小心发出来了,还有一半内容是我不想要,我就先全部换上废稿,等晚上写完了替换,现在一口气写完了,三千字替换成了一万字,惊不惊喜!
明天再继续王府日常番外吧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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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傍晚时, 迷路的小船在燕七的努力下,终于回到出发点。
落日余晖尾随萧涵和黎秩身后,缓缓落到王府恢宏的大门前。
这并非黎秩第一次来到平阳王府, 在进王府前,他难免有些犹豫, 不管是他的名声还是三年前跟萧涵回来时闹的不愉快,都让他很紧张。
万一老王爷知道他就是三年前拿了银子就走人的那个枝枝,那岂不是很尴尬?又万一,老王爷和王妃对他这个魔教教主有什么成见
可萧涵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紧握住他的手不放的小心模样, 黎秩不由心软, 一咬牙跟他进了王府。
进门时萧涵显然很高兴, 桃花眸含着笑意多看了黎秩微红的唇几眼,便牵着人往里走去, 步伐轻快,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小跑起来。
黎秩不太能跟上, 忙拉住萧涵问, 我们要去哪儿?
去我院子, 那有个大池子, 养了很多小金鱼!萧涵几乎手舞足蹈, 身上洋溢着喜气,眨巴眼睛看黎秩,一脸的期待仿佛在求表扬。
遗憾的是黎秩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反而茫然极了。
小金鱼?
萧涵提醒,你之前也养了鱼。
黎秩恍然大悟,我是养来吃的。
黎秩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萧涵的脸色有些尴尬,他便猜到了,萧涵给他养的小鱼八成是不能吃的。
黎秩赶紧又说,我想看看。
我带你去。萧涵哪能看不出黎秩是给他台阶下,他在心里记下了黎秩只爱吃不爱养这一条,又笑了笑,牵着黎秩缓步前行,脸上看不出来不悦。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算不上打击,黎秩如约来找他了,这已是给萧涵最大的惊喜。
平阳王府不似坊间传闻中那样金碧辉煌寸土寸金,只是较之寻常官宦世家大一些,处处皆是按照亲王府的规格来,只能说一声端庄大气,唯有后院一个偌大的花园能昭显王府的雍容华贵,那还是王爷王妃亲自改建的,而由于主子们皆不爱奢靡,王府中的仆人并不太多,加起来都没暗卫们多。
大概也是因为王府养了太多暗卫,毕竟手下还有个千机阁。
而当萧涵牵着黎秩回院时,一路上见到他们的奴仆与暗卫们都被吓到了这阵子一直闷闷不乐的世子爷今日竟然笑了,还带回一个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而且还是手拉手!可他们世子不是向来不喜他人近身的吗?
众所周知,曾经也有人想攀上世子,甚至爬上世子的床榻,结果那么一个小美人愣是被扔了出去。
然后被一群暗卫们扔回了家中,浩浩荡荡的队伍吓得那家人连夜逃离苏州,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是多年前的事,当时世子还没及冠,就已有了洁身自好的好名声,奈何他后来竟成了个纨绔坊间甚至偷偷称他败家子、散财童子。
因此,萧涵身上极少有什么绯色新闻,只有几次,其中就有三年前他带回来一位貌美的枝枝姑娘。
而今黎秩再来平阳王府,俨然又在众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虽说不是第一次来王府,黎秩却是头一次踏进萧涵的住处,上回来是住客房,而现在,萧涵正带着他熟悉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院子里,顺道带黎秩去看他养的一池子小金鱼。如萧涵所言,他的院子很大,前庭就有一个池子,清澈池水中游荡着许多金色鱼儿,池边正蹲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
听见主人的声音,白猫回头睨了一眼,便马上回头指向池中的小金鱼,软糯地冲萧涵叫了一声。
那一声喵叫得百转千回,像极了在跟帝王撒娇的妖妃。
其实是想要主人给它抓鱼。
萧涵这个重色轻猫的充耳不闻,这才感到尴尬,晃着黎秩的手说:不好看,我们进屋歇会儿吧。
黎秩脸上有些无奈,便随他走了,走时忽地回头望了一眼。
小白猫委屈巴巴地蹲在池边,低声叫唤着它远去的主人。
黎秩还记得,这只小猫好像叫枝枝,是萧涵自己说的。
不过,一点也不像他。
他才不会跟人撒娇。
黎秩只瞧了一眼,便被萧涵揽着肩膀带进屋里,萧涵殷勤又小心的让他坐下,接着又是斟茶递水的。
萧涵没有问黎秩这几个月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只是将视线牢牢黏在黎秩身上,一刻也不放开。
累不累?萧涵凝望着黎秩许久,才终于出声,瘦了。
黎秩笑着摇头。
他从前很少在人前笑,但在今日,见到萧涵后就常常在笑。
萧涵的手停顿在黎秩苍白的脸颊旁,一时间竟不敢触碰。
他直直看着黎秩的笑容,而后抿紧唇,双臂一紧环上黎秩的腰身,紧跟着就将脸埋进黎秩肩窝上。
黎秩好奇道:你怎么了?
好想你。萧涵委屈地说着,低头蹭了蹭黎秩雪白的脖颈。
黎秩觉得脖子痒痒的,低声笑了起来,抬手轻拍萧涵脊背。
没等到黎秩安慰,萧涵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见他竟然在笑,萧涵不满地收紧双臂,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一个人在岛上等了你很久,等的好辛苦,可你一走就是三个多月
黎秩听着他委委屈屈的诉苦,竟无端端觉得很好笑,为了不让萧涵看出来,他只能拼命忍住笑意。
萧涵吸了吸鼻子,又靠在黎秩肩上,叹气道:好了,我没有怪你,我就是太想你了你回来就好了,以后不要再走了,我会死的。
黎秩听到此处眉梢一挑,笑容迅速淡去,不要胡说。
不是胡说,就是想你。萧涵赖在黎秩肩上,含糊地说:想死我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能把自己愁死,所以你下次不准再走了
黎秩这才听出来萧涵是在跟他撒娇,他心下好笑,耳尖却悄然红了,别开脸望向窗外说:不走了。
以后都不走了。
萧涵抬起头,真的?
黎秩眼神闪躲,迟疑点头。
我不信。萧涵道。
黎秩一顿,黑眸望向萧涵,皱起眉头,脸上有些惊诧。
萧涵却又笑了起来,抱着人说:不过我看好你就是了。
黎秩想问他不信自己,可见萧涵确实很不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无先前的数次不告而别,萧涵也不会对他失去信心,就算这次的离别并非黎秩所愿,黎秩这错还是定了。
于是黎秩说: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