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谣借着晃动的光线看他, 憋了憋,坚持问:“你刚才怎么了?”
又对视片刻。
“想起了些以前的事。”简言辞笑了下, “没事了。”
四周吵吵嚷嚷。司谣忐忑往旁边瞅了眼,看他们已经在报警,小小松了口气,又扭回来执意问:“什……什么以前的事?”
“……”
简言辞替她挡着躁动挤来的人:“怎么只关心我, 自己不怕吗?”
司谣点点头, 又摇摇头, 酝酿了下:“你,你刚才那样,我有点怕。”
简言辞一顿。
“怕什么?”他看她,“怕我?”
司谣也说不上来。
刚才简言辞那个眼神很怵人,她是被吓到了。
但是后面缓过来,想的是——
“我怕,怕你出事。”她磕巴憋出一句,指了指他,“你刚才的表情很不好,我以为你是……是有什么事。”
眼前,少女正仰着脸观察他,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但却没走开,一只手还巴巴攥着他的毛衣衣角。
简言辞静默了片刻,忽地弯了弯唇。
隔了几秒。
“以前,我也碰到过这样的事,刚才突然就想起来了。”司谣听他耐心开了口,“那次比较严重,现在都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谣脑海里忽然跳出跨年那天,沈敏说的那件事。
他以前受过严重的伤,还因为那事休学过一年。
简言辞:“这只是停电故障,别怕。”
司谣正要问,周围又小小爆发出一阵尖叫声,前面几个人纷纷往这边挤来。
有人晕倒了,电梯里立即乱成了一团。
商场早就关了门,根本没有保安过来。一时间兵荒马乱,司谣被转移了注意力,也着急摸出手机,发现没信号。
好在不久前报警的电话拨通了,半小时后,一群人终于等来了救援。
这么一闹,回去已经过了十二点。
司谣的心情一下大起大落,等到放松下来就开始犯困,直到下车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困成这样?”简言辞牵着她停在了楼下,含笑打量了会儿,“上去吧。”
司谣“唔”了句,想起他最近都是住在公司那边租的房:“学长,你今天还是要回去睡吗?”
“嗯。”简言辞说,“明天要上班,等下我回去再处理点工作。”
司谣揉眼睛的动作一停,有点懊悔:“那你还要开车……早知道刚才我就打车回来了。”
“要打车干什么。”简言辞抬指按抚了下她的眉心,弯下点腰和她平视,语气悠悠的,“怎么放着男朋友不用,还想要别人送你回家?”
“……”
简言辞笑:“今天有没有吓到?”
司谣和他对视几秒,嘴角也不受控地翘了点,摇摇头:“其实也还好,今天我还挺开心的……那你呢?”
隔了须臾,简言辞应声。
他就着牵手的动作,单手拨开了点司谣的刘海,抬了抬下颌,一个吻就这么贴着她的额头碰了碰。语调哄人一般轻下来。
“我也很开心。”
.
送司谣上了楼,简言辞在楼下等了片刻。
直到小同学那层楼的灯亮了十几分钟,又被关灭,他这才收回目光,打开了车门。
开回去的街上没什么车,一路安静得过头,简言辞打开了车里的广播。随手调了个台,音乐声和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就一并在车里响起。
电台里的女人在读听众来信,笑说:“那今天就念到这里,相信大家应该也已经有了睡意,最后一首歌,送给各位听众朋友们……晚安,做个好梦。”
——好梦。
是一首舒缓的流行歌,刚播放到一半,简言辞没来由地,又想起今晚电梯急速下坠的失重感。
就像,这些年在他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那个场景。
情绪又开始滋长。
察觉到状态不对,简言辞冷淡关了广播,瞥了眼正在进行的导航,临时将车靠边开到了一旁,停在街边。打算冷处理片刻。
他拿了烟下车,关上车门。随意半靠着车门,低头点了火。
“你又喝这么多——”
烟燃到一半,远处蓦然传过来女人尖细的一声抱怨。简言辞抬了抬眼,看到从那边晃过来的一对情侣。
“今天你什么礼物都不送,还让我来接你?”女人还在抱怨,“情人节我在加班,你跟别人喝酒,陈高文你有没有良心?”
被搀扶的男人打了个酒嗝:“他妈烦不烦,天天烦……”
简言辞漫不经心收回了视线。panpan
“行啊,那我他妈懒得管你了,陈高文你今晚自己爬回去。”
“你干嘛去?!”
“分手,我要去找别人。”
高跟鞋从远处蹬了过来,女人拿出手机就要打车,一路走一路甩开缠着自己的醉鬼。两人前后纠缠着拉扯了会儿,女人往前一看,才发现街边那辆车旁有人。
路灯照着,她看清了那男人的模样,愣怔了下,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别闹了……有人。”
“你找谁?啊?你他妈还要去找谁?”
“陈高文!”
火光明灭了下,简言辞面无表情地敛了敛眼,又听到一句。
“你看什么——那个男的?你要找他?啊?”
女人气极反笑:“对,我要去找他,我喜欢他,你现在就给我滚。”
耳边,男人跌跌撞撞的步伐冲近了,嘴里还在骂着什么,女人拉扯不住他,吵闹的声音跟着冲了过来。
很吵。
“行,我看看这个——”
简言辞漠然地抬了眼,看着踉跄过来的男人,神色终于流露出了些许不耐。
眼看着这醉鬼伸手就要拽对方的衣领,女人拉扯着男朋友,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猝然听见了一声惨叫。
她一抬头,正巧见到那男人扣住醉鬼的小臂,扭过了直接就往旁边的车门上一掼。极为狠戾的一下。
又是一声惨叫,醉鬼的手腕处软趴趴扭了一个角度。脱臼了。
女人尖叫了一声,满是惊惧地后退了几步。
简言辞仍扣着醉鬼的小臂,神色冷淡,随手将烟熄在了他的手背上。起身又扯过他的头发,扯开人,对着地上又是狠狠一掼。
不过十几秒,醉鬼瘫在地上浑身蜷缩,痛得发蒙。
“别打了,别……别打了,”女人吓得尖叫起来,“变态!”
下一刻,男人直起了身,偏了头。女人对上他的目光,一愣。
“不是说喜欢我吗?”他开了口,声音在夜色里极为好听。
面前,路灯灯光映出了男人的一双桃花眼,色泽很浅,显得澄澈又暧昧。
含了笑意,语气衬得上温柔礼貌,却让人感觉冷得出奇。
“怎么这么容易……”简言辞笑了下,“就怕了。”
.
女人被吓跑了。
不多时,蜷缩在地上的醉鬼也勉力爬起来,连拖带走地逃了。
简言辞靠在车里,静默了片刻,突然感觉有些疲倦。
打算冷处理的情绪再次翻滚了上来,在半睡半醒的困倦中,他看见了自己。
是一个放松的假期,他跟着侯敏岚出国旅行。
酒店房间里,侯敏岚拎起了包要走,温声问:“阿辞,我在这边还有工作,这两天要出去一趟,你先待在房间里倒时差,自己能行吧?”
简言辞拉开了窗帘,看着外边的异国街道,笑回:“好的。”
“那我尽快回来,到时候我们去海边逛一逛。”侯敏岚看了眼手机,明显急着走,又笑说,“不多说了,你也不用我操心。”
侯敏岚一离开就是两天,简言辞就自己在附近逛了逛。
他不是第一次出国。侯敏岚的工作在这边跟人有合作,经常会过来,以前放假他也跟着她来过几次。
第三天,侯敏岚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工作还要延后。
于是简言辞在酒店待了近一周。
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电梯在第一场震颤中急速下坠的时候,简言辞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猛地一下停滞,整座电梯悬在了半空中,灯一下熄灭了。
同电梯的男人在惊恐骂着什么,简言辞迅速去按亮所有的按钮,一同朝外扬声呼救。
初中男生已经抽了条,模样就像半个大人,可遇到这种事,脸色也镇定不到哪里去。
他慌了神。
男人死死扒开了电梯的门,电梯卡在楼层和楼层之间,他叫骂着要爬出去,爬到一半身体却卡在了那儿,怎么都找不到可以施力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