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迟笙忙着《云水谣》宣传忙得脚不着地,也没留意法国剧团来了明城。
这个法国剧团是她之前在英国接触过的,也是因为这一场话剧演出才让她真正喜欢上《基督山伯爵》。
她回想她和沈靳知爱好没一点相似,她却总是潜移默化地被他影响。
她慢慢发觉,她是在爱沈靳知中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才知道成为她自己的那部分原来也有沈靳知的参与。
演出开场前,他们姗姗落座。
法国剧团是第一次在明城演出,场内座无虚席,她们姗姗来迟却抢占了最优越的位置。
而喻迟笙实在很少穿这样出挑的颜色来剧院,浑身都不自在。
沈靳知见她不自在,他主动把藏蓝色大衣递过来。
喻迟笙本想拒绝,后又想到她没必要对沈靳知如此客气,干脆披上。
灯光打暗,演出正式开始。
《基督山伯爵》讲述的是水手爱德蒙·邓蒂斯极具传奇的一生。
尽管喻迟笙看了许多遍,再看时依旧很认真。
而沈靳知少了几分认真,他似乎熟知这剧目的所有的剧情,连同主人公所有的遭遇都默记于心。
有些情节再看便显得残忍。
他双腿交叠,支起手臂撑在一侧,鼻梁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眸微敛,他的斯文里头像是含了些漫不经心的成分。
喻迟笙察觉到沈靳知的视线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她轻轻叫他的名字:“沈靳知。”
沈靳知:“嗯。”
喻迟笙:“别看我。”
演出时候,底下观众席光线昏暗。
在黑暗中,沈靳知顿了几秒突然笑起来,他身子坐直,轻声答应:“好。”
他声音带有独有的清冷寡淡,语调却放得像羽毛一样轻,拂过人心尖,痒痒的。
喻迟笙很难不走神,但她又强迫自己专注在话剧上。
话剧正演到爱德蒙·邓蒂斯成为基督山伯爵后,把仇人检察官弄得家破人亡。
旁白说:
好人做坏事良心会惩罚他。
如果本来就是坏人呢。
那只能自己来惩罚。
这是一场华丽的复仇,基督山伯爵用漂亮的计谋让仇人付出了代价。
往日眼神清透的少年变成心狠手辣的基督山伯爵,无疑让人惊惧,尤其是一幕幕报复的手段。
沈靳知看她入神,突然问:“害怕吗?”
喻迟笙之前看的时候想过,如果她身边也有这样一个人,她是否也会觉得现在的那个人可怖。
最后,她得出答案。
喻迟笙摇摇头:“他在报仇后才会发现.”
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发现沈靳知在看着她笑。
在一起的时候,喻迟笙经常翻《基督山伯爵》,却从没坚持着看到最后一页。
沈靳知一向能看穿她,也知道她是在之后才看完《基督山伯爵》。
沈靳知明知故问:“发现什么?”
“报仇不能还给他快乐。”
就像她去追究林欣瑶那些过错,也并不能完全消解她不堪的过去。
但只有去做了,才知道自己不会从中找回快乐。
她忽地想起沈靳知和沈家的隔阂,她侧过身去看他,想问他沈靳知你真的快乐吗?
话到嘴边又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无处说起,喻迟笙笑笑,没再开口。
沈靳知问:“那你呢?”
喻迟笙这次倒是没有犹豫:“我会跟他一样。”
她觉得,爱憎分明有什么不好。
“我爱爱我的人。”
当然也去恨恨我的人。
沈靳知说:“我爱你。”
喻迟笙迟疑地啊了声,去看沈靳知。
沈靳知敛眸看她,眼底眸色被黑暗压得更深,舞台的光恍若天光乍现。
他声音稍哑,比月凉的夜清润些,在这罕见的雨雪天气里成了不可遗忘的记忆。
“阿笙,我爱你。”
沈靳知此刻倾过来,却不是要做些什么。
他只是低头想看她更近些,好似也缩进他们之间变陌生的距离。
喻迟笙却因为这种昏暗环境下的视线破防。
这样的话对沈靳知来说太难得,她却忽地想起沈靳知是说过的。
他总是说恋爱要慢慢来。
慢到从收到一束花和正式的告白开始。
可这个期限,他从不和她约定。
所以以前的某一天,她跟他打了个赌——为了一束花和正式的告白。
那时候她和沈靳知在法国的马场。
他们看完那场烟花,沈靳知意外在法国又呆了几天,他像是在逃避什么,故意不回明城。
正巧赶上那时候的赛马项目,她看沈靳知一直不开心,故意提议去看赛马比赛。
沈靳知似乎知晓她并不爱这些,笑着推辞,只呆在她身边。
她那时实在不忍看到沈靳知不开心。她硬气地说,沈靳知,别小瞧我。
她跟沈靳知打赌,如果她能在一周内学会骑马去参加比赛,沈靳知就要替她实现愿望。
骑马对她这样一窍不通的初学者实在不算简单的事,更何况是赛马比赛。
沈靳知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
他问她:“要是你输了呢?”
她挺胸以表气势:“那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但其实那套骑马服不太合身,她看起来毫无气势。
沈靳知盯着她看,发觉自己需要给些鼓励,他淡淡地笑:“哦?那真是太荣幸了。”
学会骑马不是件简单的事,即便有专业人员教学她也学得吃力。
那一周,她连梦里都在骑马,夹紧马背的大腿内侧擦伤也是常见的事。
沈靳知大概知道她的性子,天天让她小心,只是回来给她处理摔伤时眉总是蹙着。
她大概是平时运气太差,在打赌前她无数遍的祈求都如数应验。
那次她过关斩将,连神佛都眷顾她。
而沈靳知只是笑着给她的白马牵绳,像个骑士一般。
她这时才想到,也许根本不是神佛眷顾。
那时候沈靳知就是她的神佛,她的神佛早在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愿望。
第五十章 “顺路。”
(小修,有更改……
雨夹雪的第二天, 是明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大雪素裹,在明城一向是个好兆头。
因此,周微格外兴奋地拉喻迟笙起来看雪
喻迟笙睡得晚, 又早早被周微拉起来看雪,她看着飘扬而下的雪絮时思绪还在神游。
雪落得很慢很轻, 悄无声息的,玻璃上结了层雾气, 添上几分朦朦胧胧,看不清切。
周微似是不喜这样的朦胧,她用指腹抹了抹, 终于显出雪的样子来。
地上积了层薄薄的雪, 但不至于立刻融化, 和昨天判若两种模样。
周微兴致极高, 双手合十低头许了个愿。
抬头时见喻迟笙精神不佳, 周微问她:“学姐,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喻迟笙嗯了声,思索了下:“是不太好。”
昨天周微刚跟完一个剧组的实习, 还没过十点就陷入熟睡也不知道喻迟笙多晚回来。
从国立大剧院回来已是凌晨, 演出落幕后,她和沈靳知竟是最后才散场离席。
她住的地方在西区,古建筑群附近, 而沈靳知依旧是住在百影坐落的北区,离国立大剧院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