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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无咎看向他:什么?
  江随舟这是想起了霍无咎历史上的结局。
  他问道:如果现在,南景没亡,也没有我。你身在北梁,知道霍玉衍的心思,会怎么做?
  霍无咎想都没想。
  其实我懒得跟他争。他说。他爱比个高低,我没这兴趣,随他闹呗。不过一个皇位,他想要,就以为人人都想要了?
  当真是霍无咎做得出来的事。
  江随舟正在心里叹息,却见霍无咎转过眼来,看向他。
  不过,这假设没什么用处。他说。南景灭了,你也是我的人了。我就算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也得争点儿什么给你。他今天是看我不顺眼要要我的命,万一明天又看你不顺眼呢?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江随舟闻言,只觉心底仅剩下的那点沉重都消散不见了。
  是了,他也没必要执着于历史上如何,只要如今已经不同,就够了。
  他笑了起来。
  也是。他说。你嫁来王府,可一分钱的嫁妆都没带,总得添些。
  霍无咎磨牙:没完没了了是吧?
  江随舟却想起了他方才掷地有声地朝着下属说他是妾的模样,笑得更欢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说。出嫁从夫,没错吧?半分嫁妆都没有不说,也不晓得伺候夫君。亏我是个善心的人,否则早把你休出王府去了。
  他笑得高兴,霍无咎却只觉牙根痒痒。
  讲话这般放肆不说,笑得还这么招人。这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分明是仗着身体不好,知道自己不敢折腾他呢?
  霍无咎泄愤似的凑过去亲他,连亲了几下,江随舟也仍在笑。
  反了天了。
  霍无咎窜起火来,一翻身,便将江随舟压在了榻上,死死按住了。
  伺候夫君是吧。霍无咎咬牙切齿,温热的呼吸落在了江随舟的面上。
  这可是你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霍无咎:给各位瞧瞧什么叫狐狸精,什么叫红颜祸水,什么叫我与将军解战袍,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104章
  霍无咎虽说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但多少也知道怎的让男人痛快。
  办法多得很。
  江随舟没想到将他这火撩了起来,匆忙要躲,却被按得死死的。虽说此时没什么真要紧的事要去办,但青天白日的,怎么也不是做那样事情的时候。
  但是,他要脸,霍无咎却是不要的。
  尤其是在他硬要争一口气,犯起了牛劲,顺便也在二人折腾之间将自己身上的火也拱起来的时候。
  于是,待到霍无咎终于放过他时,已然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龙涎香的气息中混杂了些旁的味道,单是闻一闻便能教人耳根发烫。但江随舟已然没了这发烫的气力,歪在霍无咎怀里,觉手酸得厉害。
  连带着手腕,都没了知觉似的。
  江随舟在心底里有气无力地暗骂了一句。
  当真不似人能生出的玩意儿,幸而而今不过浅尝辄止,不然真能要了他这条本就弱不禁风的命了。
  他没了劲儿,霍无咎却来劲得很。
  他单手搂着江随舟,大马金刀地歪坐在那儿的模样十足地餍足。他不讲究,那些乱七八糟的浊物被他弄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
  他低下头去,眯眼笑着亲江随舟。
  王爷,我这做妾的伺候得如何?他问道。
  江随舟闭着眼懒得搭理他。
  伺候?当真是个好妾,伺候到一半,反倒他自己来了劲,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躲开,到头来是谁在伺候谁?
  江随舟酸得发麻的手搭在身上,眼神都欠奉。
  不过,霍无咎也没想等着他的回应。
  他顾着笑,声音低沉又愉快,将江随舟抱在怀里,毛手毛脚地一会儿拽过来揉他的手,一会儿又去动他的腰。
  老实点儿。江随舟终于开了口,嗓音有些发哑。
  老实着呢。霍无咎低头,在他眉角狠狠地亲了一下。
  江随舟掀了掀眼皮,撇开了头,动都懒得动。
  他确是累着了,即便这算不得什么大动作,也确实够他这幅病弱的身体筋疲力尽的了。反倒旁边的霍无咎生龙活虎的,片刻之后将他抱到后头的床榻上歇息,转头又去御书房里替他将剩下的折子处理干净了。
  殿中的龙涎香安神极了,江随舟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再睁眼时,天色已然晚了。
  旁侧侍立着几个宫女太监,为首的正是孟潜山。
  见着江随舟醒了,孟潜山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了起来。
  王爷醒啦?他道。霍将军走前吩咐过,说待您醒了,便让奴才们接您回去。
  走?江随舟尚没有完全清醒,揉了揉额角。上哪儿去了?
  孟潜山道:宫外有事,说是挺重要的。不过将军也说了,不会回来太晚,让王爷不必等。
  江随舟闻言,低低笑了一声。
  他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话说得分毫不客气,语气却软和得很。
  谁要等他了?
  霍无咎这边的事的确挺要紧的。
  毕竟,这些时日下来,庞绍和他的余党终于查抄了个干净,光是抄没出来的金银,都够顶大半个国库的。
  数额之巨,令人瞠目结舌。这样大数额的钱财,除了交给霍无咎,旁的人谁也不敢处置。
  这日那万户来找霍无咎,为的就是这件事。霍无咎得了消息,处理好了江随舟桌上的案牍,便径自出了宫,去庞府清点了。
  金银珠玉、字画古董,几乎将那偌大的一个庞府堆满了。
  历朝历代的贪官污吏都不敢做得太明显,即便家财万贯,也要藏一藏。
  但庞府却不同。
  庞绍这般有恃无恐,以至于这么些财宝都大大咧咧地堆在府中和几个库房里。毕竟那个时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没有比他权力更大的人,更遑论那皇帝对他亲厚到言听计从,他自然没什么怕的。
  这么些财产,光是翻账册,都让霍无咎一直翻到了天黑。
  于是,他将那些钱财清算之后,便将一部分充作军费,另又将大半归入了国库。而今这国库已然成他的私人财产了,他如今前程未卜,这些钱财,都是要为他和他手下的兵马作日后打算的。
  除去这些,他大手一挥,又拨出了一大笔钱拿来犒赏三军。他对手下的人马向来大方,钱财饮食方面,都是有多好便给多好的,从来不吝惜。
  而魏楷也对他这些行事作风极其熟悉。
  霍无咎算得清楚,一笔一笔的,他便帮着霍无咎分配记录。
  魏楷做事麻利,眼看着账目上的钱财一点点少了下去,那成堆的金银财物,渐渐的都有了去处。
  一直到最后,账上还剩下了一笔银子。
  这银子跟整个庞府的银钱相比,自算得上九牛一毛,但也是令人咋舌的一大笔银两了。霍无咎的手划到了那里,一时沉吟,没再说话。
  倒是魏楷兴冲冲地问道:将军,这笔钱如何处置?
  他早习惯了,他们将军素来不把钱财放在眼里,所有的战利品,都是拿去用在刀刃上的,他们将军从不留下一分一毫。
  魏楷这话问出口,却没等到他们将军的回应。
  反倒眼见着他们将军抬起眼来,神色冰冷,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便见他们将军手下一翻,便将那账册合了起来。
  剩下的我有用。霍无咎淡淡道。
  啊?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魏楷一时不解:将军?
  便听见霍无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怎么,还不兴我雁过拔毛了?霍无咎开口开口问道。面色不虞,但特别理直气壮。
  魏楷被他这话问得有些懵,正发愣呢,便见他们将军站起了身来。
  回头派人去城里城外看看,哪里有卖书的地方,拍卖会,古董店,都去问问。霍无咎道。
  这让魏楷更有苦难言了。
  他忙道:这将军,属下们也就是认些字,不至于当睁眼瞎罢了您想要什么书,属下们该如何找啊?
  他这话倒是把霍无咎问住了。
  他留下这些银子,纯粹是因着些说不出口的理由。
  他向来视钱财于无物,毕竟他打小就没缺过钱,对这黄白之物没什么概念,更没兴趣。
  但是刚才,眼看着庞绍府上各色的奇珍异宝从眼前流过去,他竟然头一次动了心思。
  他想,庞绍那老东西何德何能,敢将天下奇珍异宝搜罗到手里,反而江随舟,分明是皇亲国戚,和这老东西比起来却相形见绌。
  他心下觉得不忿,觉得这些极好的东西,都该归江随舟。
  但是他又知道,江随舟不喜欢这些玩意儿。
  钱财该花的花出去,奇珍异宝和字画古玩自然收归国库。眼前成堆的财物渐渐空了,霍无咎心下竟有些着急了。
  国库充盈了,军饷丰沛了,就连他手下的将士们,今天晚上都要好好地开一顿荤,分一笔奖赏,可他们家江随舟还什么都没有呢!
  于是,霍无咎一把攥住了手里的最后一笔钱。
  得给江随舟买些什么。
  他喜欢什么?霍无咎心中立马浮现出了江随舟素日里看书时,那副全神贯注、安静恬淡的模样。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魏楷提出那样的要求。
  但魏楷一问,他心里也没数了。
  买什么书?魏楷不懂,难道他就懂了?
  霍无咎沉默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憋出了一句话。
  别管内容。他说。挑贵的,挑全天下最贵的。
  这天晚上,霍无咎回到宫里时,堪堪刚过二更天。
  他直奔江随舟的寝宫,进门时,便见江随舟披着衣袍坐在窗下,正对着一盘棋沉思。他手边的茶袅袅地冒着轻烟,茶香氤氲之中,是江随舟平和安静的眉眼。
  霍无咎觉自己呼吸都停住了。
  江随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向他,道:回来了?
  两人目光一接,霍无咎的脑中便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今日江随舟被按在他怀中,面色泛红,眼含水光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挪不动脚步,片刻之后才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上前去,坐在了江随舟的对面。
  嗯。他说。忙完了。
  江随舟见他一进门便在棋盘前坐下,垂眼顾着看棋局,当霍无咎对这个感兴趣。
  他抬手让孟潜山给霍无咎上了茶,继而道:你也喜欢这个?刚好,这一盘局我尚没有头绪,你来帮我看看。
  霍无咎盯着棋盘。
  他当然对这个不感兴趣。当年他父亲为了逼他学棋,能把他揍个半死,就这,都没逼成功。
  他盯着那棋,纯粹是因着不能看江随舟罢了。那人勾人得要命,又是霍无咎刚尝了两口荤腥的时候,多看一眼,都要出事。
  但是,不看也没用。
  霍无咎眼看着棋盘上纠缠在一起的黑白玉棋,脑中浮现的,却是厚重的黑色衮服下,江随舟洁白如玉的颈项。
  霍无咎的气息沉了沉。
  而他对面,江随舟眼的眼中,却是盯着棋盘陷入了沉思的霍无咎。
  霍无咎眉眼本就生得锋利,此时面色严肃,眼神专注又认真,在灯影之下,满是凌厉肃穆,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认真的样子向来好看。江随舟心道。
  便见霍无咎沉吟了半晌,手落在了黑子的棋盅里,拿起了一子,哒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分明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自有一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度。
  一时间,那盘上的黑白子在霍无咎的手下,像是成了两军对垒的塞外山河一般。
  一子落下,宛如阵前的将军挥起了帅旗,立时,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江随舟忙看向那盘棋。
  黑子白子已呈胶着态势,双方咬在一起,像是互相扼住了对方的喉咙一般。此时的每一步,都是极其关键精彩的一步,往往一子之差,便可取对方性命,定下胜局嗯?
  江随舟一愣。
  见棋盘上原本气势汹涌、狠厉凶蛮的黑子,因着霍无咎落下的那一子,势头一转,竟一头扎进了白子的包围圈里,缴械投降了。
  江随舟懵了。
  他抬眼看向霍无咎,却见霍无咎也抬起头来看他。
  见霍无咎一手摩挲着棋子,神色平淡,目光沉静,出口的话,却让人极摸不着头脑。
  该睡了。霍无咎道。
  江随舟愣了愣,接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夜色的确深了。
  是。他说着,看向霍无咎。
  却见霍无咎仍坐在那儿,八风不动的。
  江随舟更不明白了。
  这人怎么回事催他去睡,却又赖着不走?
  第105章
  江随舟有些疑惑地看向霍无咎,却见霍无咎坦然地看着他。
  江随舟似是明白了霍无咎想干什么。
  他道:可是你
  却见霍无咎看着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你要赶我走?
  反倒让江随舟后头的话说不出口了。
  江随舟抿了抿嘴唇,就见霍无咎抬手,看向了孟潜山。
  孟潜山立马意会,这是霍将军不让他们在这儿碍事了。
  孟潜山忙将暧昧的笑容憋回去,领着周遭伺候的宫人一并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江随舟看向霍无咎,便见霍无咎将棋盘上的棋子往边上一推,紧跟着,胳膊肘便支在了棋盘上,朝着江随舟倾过身体。
  你这床榻宽敞得很。霍无咎说。又不是睡不下。
  周遭没了旁人,霍无咎便放肆得厉害,面上的笑容也染上了几分痞劲儿,一副江随舟根本拿他没办法的土霸王样儿。
  但其实霍无咎忐忑得很,就是只龇牙咧嘴的纸老虎。
  他想留在江随舟这儿,不惜像个无赖似的拉下脸。但即便他这会儿一副霸道样子,但若江随舟要往外赶他,他也根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