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是吗？有什么话到这种时候还说不出口的？”
宗正一个眼神，把旁边的佣人都叫了出去，我勉强有些放松，但还是握着手里的空酒杯，一言不发。
“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今天磨磨唧唧的，不应该啊……”
宗小雅还是没有停止她的唠叨，傅明羽只能一直在旁边劝着，却又不敢惹她生气。
“欢歆妈妈，你是不是想跟着宗正舅舅一起离开这里。”
今天又突然出声，说出了我心底的想法，甚至连问号都没有用上，果然，我还是躲不过他的眼睛。
整个餐桌的人沉默了，都在看着天佑的反应，而我，始终保持着刚刚的姿态，低头沉默着。
我不知道天佑是不是在怪罪我，之前他就因为傅明觉那样受伤和委屈过，可是才过没多久，我却又一次选择他留下天佑。
我想他心里始终是不舒服的，可我没办法对他说谎，就像我抑制不住心里想去寻找傅明觉的冲动一样。
“想做什么就去吧，天佑会一直支持你，不管在哪里，如果我们留在这里，可以让爷爷安心，我没关系的，不是还有小雅姑姑在这嘛，”
“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好弟弟妹妹，欢歆妈妈，天佑会保护你，但也不想因为自己困住你的手脚，”
“妈妈，你就回华夏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好吗？”
我慢慢的抬起头，和天佑对视，他怎么可以这样体贴，一直毫无要求的陪在我身边，甚至到现在，一个挽留的话都没有。
或许他可以像寻常的那些孩子一样哭闹着，让我留下，像君兮他们一样，孩子就是可以不管不顾的抓着母亲不放手。
可是他不，他说会陪着我他做到了，从美国到华夏，再从华夏到这里，没有哪一刻改变过要用他小小的身躯保护我的信念。
甚至到了现在，还要支持我，毫不犹豫的奔向别人，我从来不知道血脉相连竟然是这样为对方考虑的事情。
“看来天佑比我更了解你，我只是觉得，你在留下和离开之间犹豫不决，但显然，跟你心意相通的，到底还是只有你的孩子！”
“好吧，反正距离晚上离开的时间还有不到五个小时，现在决定走也来得及，两个人其实问题也不大，”
“那就这样吧，明羽，应该没问题吧三个人一起出去？”
我还没有给出答案，宗正就已经提前帮我做了决定，好像我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连孩子都比我敢于面对自我。
“嗯，其实只要这里还有人，不至于那么快被发现，出去根本不是问题，就是欢歆，还没说她要不要走呢……”
我没想到，那么在意我的意见的反倒是傅明羽。
可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刚刚天又说那番话的时候，我要是直接反对，或许证明我还有一丝丝犹豫，但是我没有，那就更加肯定了我想离开的念头。
所以现在我的意见还重要吗，就是想离开而已，没有别的。
被孩子看穿了，还有什么脸要去为自己解释的。
就等着晚上到来好了，安静的吃完这顿饭，到楼上甚至都不用收拾东西，就静静的发着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天佑他们告别，刚刚才和他们重新待在一起，还答应了君兮不会再丢下他们。
可现在我终究还是要再一次做不好这个母亲了，我又要为了自己的私欲，没有半点犹豫的抛下他们。
君兮要是知道，一定会死死赖在我身上，不让我离开，我甚至都能够想到她明天早上醒来，跑遍整栋别墅，找不到我的失落害怕。
这种感觉有一次就已经足够让她难受，但现在却不得不经历第二次了，这一次，是我亲手做的决定。
不算是意料之外，也不再是逼不得已，是我预知所有后果，却还是选择让他们难过的结果。
我一定不是个好母亲，也做不到一个好妻子，还真是失败的人生啊，好像觉得自己就算现在出去，也没能力帮上什么忙了。
“咚咚咚……”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这个时间，以往天佑早已经睡了，但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在餐桌上，他猜出了我的意图，参与了那个决定，所以就连他也没办法像平常一样入睡了。
我抿着嘴笑了笑，让他进来坐下，天有很多时候，跟我都是平等的，甚至某些时候要比我睿智得多。
我看得出来，现在的他很冷静，又或者说，平静的不得了，但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如果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他可能早就已经睡了，又怎么会跑到我的房间。
“还不困吗天佑？”还是我先开的口，这里没有外人，我总不能再拿着态度了。
“你不也一样吗？”天佑微微皱着眉头，看向我，但又突然转过脸去，“我忘了，你今晚要走。”
很委屈的语气，受伤的神色，我以为天佑是那种，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后悔的小大人，没想到终究还是我为自己开脱而幻想出来的结果罢了。
“对不起天佑，我也不想这样的，真的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对不起，我想不出别的句子来安慰这个时刻都为我着想的人。
明明解释的词汇那么多，花言巧语的句子比比皆是，我完全可以向所有父母一样，就只是哄哄天佑，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可能这就应了那句话，既要当坏人也要给自己立个牌坊。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知道，傅明觉爸爸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没办法和我们呆在一起，”
“天佑除了陪在欢歆妈妈身边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我们的生命都是他给的，你选择他是对的，”
“今天又来这里，不是想怪谁，也不想留下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回去以后不要担心，君兮和天霖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这是我给欢歆妈妈的承诺，一定不要因为觉得对不起我们所以不管留在这还是回去，都过得不开心，”
“要努力，要你们两个都平安，到时候再一起来接我们回去，这样可以吧？”
天佑看着我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