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珏的玉手一抚,触碰到了书桌旁边精致的玉器。
一阵瓷器被推翻碎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一惊,想要起身去看,他扣在她肩膀的手轻轻一压,就把她推到在书桌旁。
他的手垫在她的背下,轻轻的抚摸着:“阿景说你背上的伤是前些年骑马造成的,我五年前给了你一个木盒子,里面有疗伤药,去疤痕很管用。”
只是她没有用那极品祛疤药膏。
因为她脊背上留了浅淡的疤痕,夜珏不知道那是北冥妍刻意留下的,只当她对自己送的东西不感兴趣。
她愣了:“五年前给了我一个盒子?”
想了很久,北冥妍才想起自己十岁生辰在南疆的时候收到的那个青龙金丝楠木盒子,里面的确有东西,但是她没敢用。
东西虽然没有用,但是她却放在一个空置的房间里。
从那年起,每年都有这么一份诡异的礼物,她既觉得好奇,又觉得神秘。
却没有想到是他送的。
她心底又惊又喜,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腕起身,朝外走去。
“我带你去找找,说不定东西还在。”
*
小院子的桌椅全部都是木质的,墙壁依旧保持着纯白的颜色,青花布的门帘被掀开,里面竹藤椅上有靠枕。
桃花别院犹如世外仙境,里面每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都别有一番风情。
北冥妍掏出精致的桃心锁扣,打开一扇木门。
天井上是巨大的玻璃屋顶,里面有百年的紫藤树,枝叶茂盛。
今日是大晴天,透过玻璃屋顶落在院子里的眼光,斜着照射入了对面的屋角。
巨大的陶瓷水缸就在两个人的脚边,里面有几条红色的小鱼悠哉自在的游动,睡莲半开。
她道:“这个院子是我给二哥准备的,他有的时候会过来住几天,但是不会跟我说。”
她这几年收到的几个神秘的木盒子都锁在这个院子里,平时也不会想到去看,今日想到了,问夜珏要不要找出来给他看看。
他摇头,说算了。
院子防雨,竹藤旁边的桌案上摆放着几个酒瓶子,里面装着的可是好东西。
“里面有青红酒,你要不要喝?”
她自己心里痒痒,漫步走过去,打开瓶塞,喝了几口,口中顿时弥漫开淡淡的酒气,随手给夜珏递过去。
酒瓶小而精致,大概就是个小瓷碗的容量。
“恩。”
夜珏抿了一口,挑眉,糯米,红曲,井水所致,竟然还带着些许寒气。
几瓶青红酒放在陶瓷边的水缸里冰镇,他又拿了一瓶,边走边喝。
“?”北冥妍视线在夜珏手上转悠了几圈,看着他一口又一口喝酒的样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他顺手拿了她三瓶好酒的事情:“二哥跟我说他招待你喝酒你都不给面子。他以为你酒力不行。”
“我会喝酒。”他轻声道。
“那二哥问你的时候,你为何说你喜欢喝茶?”
他唇边含着玩味的笑意,环顾四周,挑了一个椅子坐,对着她勾了勾手。
*
北冥妍乖巧的泡了一壶茉莉花茶,坐到了他的旁边:“其实你更喜欢喝酒吧,嘻嘻,你个酒坛子,平时还深藏不露呢。”
他嫌她坐的太远,起身把她抱到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
“你在的时候我在才会喝,万一醉了,也有你在身边,我安心。”
她兴奋的睁大眼:“这么说你酒品不太好,喝多了会不会耍酒疯?”
本来想沉默的夜珏,在闻到她唇边淡淡的花香味时,眼神变得幽暗,他的舌尖轻轻的抵在她手中的瓷杯上:“会啊,你怕嘛?”
暑热的夏天,一朵朵白色的小花飘在热水中,一股清幽的香味如同冰糖,带着淡淡的甜味。
进贡的茉莉花茶,是三伏天最好的茉莉花,要在当日下午三点采摘,采摘的必须是含苞待放的鲜花,晚上还要在花朵盛开的时候制作。
新浴最宜纤手摘,半天偏得美人怜。银床梦醒香何处?只在钗横髻躺边。
他脑中浮现了一首诗歌,情不自禁的,朝她靠去。
她感觉指尖微微一湿,在她略显错愕的眼神下,男人抿着她的唇印,轻尝了一口佳酿。
随手放下酒瓶,他舔了舔唇,意犹未尽,放着美酒不喝,反倒是觊觎起了她手中的好茶:“好香,再让我尝尝。”
她乖巧的把茶水送到他嘴边,一边喃喃道:“我所在的凰鸣书院要搬地方了,夫子监要修葺,所有的书院要分开授课。”
“你跟着我去紫阳书院。”他蹙眉了片刻,轻声说道,唇轻轻的抿了抿,扫向她的红唇。
“我怎么跟着你?”她低头,自顾自的说道:“我的课大哥亲自排课的,给我授课的几位老夫子都是直接服从我母皇的命令的,我若是一直缺课,母皇找我,说不定会罚禁闭。”
要是罚禁闭,她就见不到他了。
“我倒是想和你一起,但是你授课,我总是听不进去。”
能和她一同上课的人都是聪慧之人。
他上的班还算是比较初级的班,偶尔去蹭几节课还行,若是被母皇知道了她舍本求末,为了夜夜去返回去听初级的课程,她的心意一下子就暴露了。
“那我调课。”他说的轻描淡写,她咽了一口口水,立刻回了一个好字。
*
隔日,夜珏果然神通的申请调了课,从原本教紫阳书院,现如今改到上凰鸣书院的课程。
夫子监正在修葺,凰鸣书院移到了帝都离皇城最近的一个书屋。
这里百年前是一位王爷的行宫。
所以里面的构造精致典雅,连书房都宽阔奢华。
这个班上有三十余位学子,二十多位公子哥,却只有十余位姑娘。
王府的书院有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梅花屋。
里面掩不住的诗情画意。
大夏天的,古老的梧桐树遮天蔽日的投下了一片阴翳,堆放着假石的地方有人工瀑布,错落有致的落在书屋对面。
书屋自成一体,用高墙分隔成了几个房间,分外安静,房间里种着绿植。
书房里有有十排座位,每一排可以坐七人左右。
北冥妍跟在夜珏身后,提着书进屋,四处打量着。
“三公主殿下,您请。”一位衣着清贵,长相秀气的公子哥一看北冥妍来,老实的收拾东西往后坐。
房间里忽然莫名其妙的静谧了许久,看着走进屋子的夜珏,仅有的几位姑娘脸微醺。
惊讶的盯着夜珏的绿眸看了半饷,察觉的这位夫子不好招惹,齐刷刷乖巧安静的收拾东西往后坐,一时间,前三排没人敢坐。
这里的人身份都比夜珏早前教的那个班要尊贵许多,有个别人还是赫连家族嫡系或者庶系的分支,和北冥妍也是表兄弟,表姐妹的关系。
知道北冥妍的性格和整人手段,所有人都得到了三公主殿下看上了一位姓夜的夫子,心底是好奇的,但是面上还是要谦让的给她让出最好的位置。
连学霸都不敢跟北冥妍争夺前排的位置,一来就聪明的坐到后面去了。
……
等郝邪和斐铎听闻风声找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前三排空荡荡。
郝邪手里提着新鲜出炉的桃花酥,他大步走到北冥妍身边,放下布制的背包:“公主,这是阿娘给你做的。”
“替我谢谢芊芊姨娘。”她收下东西,往后看了一眼:“今日思雨怎么没有来?”
郝邪愣了一下,眨了眨大眼睛:“吴家妹妹的那病弱未婚夫是个吃里扒外的,在外面养了个花魁娘子,吴家妹妹还没有进门,那小子就在外面偷吃被人传染了花柳病,这不……吴家赶着去退婚了。吴晫大哥最喜欢这个表妹,自然看不得她被别人欺负,这几天正在处理家事呢。”
想起吴晫,北冥妍下意识的看了夜珏一眼,吴晫是宰相吴仁才的小儿子,和她一起长大,虚长她几岁。
吴晫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极其有才华,是他们这群人中最稳重的一个。
“把阿晫哥哥都惹到生气了,看来那个病弱未婚夫着实不是个东西啊。”
花柳病?
病弱还玩那么多女人?
想到吴思雨那活泼的性子,北冥妍摇摇头,真是造化弄人,还好还未成亲,不然到是糟蹋了一个好姑娘。
郝邪点头,他坐在了北冥妍的左手边,换了一本书,摆在书桌上:“的确。不过晫哥的家事我们不方便问,他要是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你和阿铎怎么过来了?”北冥妍问。
“哦,是这样的。刚好阿爹掌管藏书阁,和安排授课的老夫子有几分交情。我和阿铎听说夜夫子申请调课了,想着他应该是奔着公主你去的,也就顺带着想过来跟你做个伴。”郝邪长得唇红齿白的,仔细解释的样子倒是有点玉面公子的感觉。
“姐姐果然没有白疼你。。”她朝着郝邪抛了个媚眼。
郝邪干咳一声,避开夜珏打量的目光:“公主,你别看我了,夜夫子会吃了我的。阿邪害怕。”
“他吃了做什么,他要吃也是吃了我。”北冥妍想了想,又喃喃道:“不过他比较矜持。”
噗呲——本来趴在书桌上闭目养神的斐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他懒洋洋的抬起好看的桃花眼,盯着北冥妍看:“这话心里想想就好了,别带坏阿邪。”
“阿邪这名字取的就邪门,活该被带坏啊。”北冥妍一手托腮,看着斐铎一张狐狸精长相的脸,上面挂着两个黑眼圈,仔细的从包里翻了翻。
掏出了一瓶美容养颜的水,递给斐铎。
斐铎扫了一眼,看着那粉嫩嫩的水平,十分直男的挑眉:“是何意思?”
“送你的。”
斐铎研究了片刻,就知道这是闺房女子来美颜养容的,他挣扎了片刻,收下了东西:“发现了新的商机。”
郝邪嘴角微微一抽:“阿铎这是掉钱眼里了。”
斐铎瞥了一眼郝邪,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哥哥平时对你出手不阔绰嘛?”
郝邪懵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点头:“阔绰!”
斐铎呵了声,邪魅的眸在郝邪身上停顿了片刻:“享受到了哥哥阔绰的好处,还好意思说我掉钱眼了?以后休想我给你打牙祭。”
“别啊。阿铎,铎哥!我错了。”
北冥妍轻啧了一声:“向金钱势力低头。”
“妍妍。”斐铎忽然靠近她,低声问道:“听说阿景让你约思雨妹妹?”
……
北冥妍刚想回答,夜珏就叫到了斐铎的名字。
“斐铎,上来回来我刚才说的问题。”
夜珏语气浅淡,斐铎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刚才说的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