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保姆承认在小爪吃的食物里添加安眠药是因为孩子太闹腾,经常影响她“干活”,而让沐琦服用避孕药是担心这个家庭里很快再添一个婴儿,那她的自由活动时间将大幅度减少,会影响到“工作任务”的进度。
她在看守所里清清楚楚的交代了和杜向梅相仿的“工作内容”,地盘虽已布置妥当了,但由于时间限制,真正的工作尚未开展实施,即被遏制在了萌芽里。同时她表示刘澹泊和林沐琦对此并不知情,警察去刘家实地侦查过,也询问了刘澹泊,最后发现保姆的所作所为和他们的确没关系,他们也是受害者。在舆论上,刘澹泊一家是以无辜的身份出现的,顶多给刘澹泊的扣了个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家庭照顾不周的批评。
那天的天气仿若盛夏,林睿从顾问单位回来,在楼下的咖啡店打包了几十份咖啡请同事们喝。小爪的身体恢复了,沐琦在章柳母亲的帮忙下调理,不会影响以后正常怀孕。伤害他们的人没能逃脱法网,并将得到应有的惩治,多少大快人心。
吃力的把咖啡拎到所里,很快一抢而空,林睿一手拿一杯去找章柳,撞见了叶雅歌。叶雅歌一如既往的挂着高人一等的表情,道:“听说你请咖啡,有没有我的份?”
林睿笑笑,递过去一杯,说:“请你。”
叶雅歌也笑,挑眉道:“对我这么大方,不怕我抢你的未婚夫了?”
林睿微笑着,她确实认为叶雅歌已经死心了,她们都有了各自新的生活。
叶雅歌道:“这次你们的保姆涉嫌犯罪,你们没受到影响吧?你别误会,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担心章柳。”
“章柳没受影响,你放心。”
“是吗,可我刚路过他的办公室,他好像情绪很不佳。”
林睿撇撇嘴,叶雅歌尖声道:“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如果你照顾不了他就放过他吧,我是善意的提醒,因为我希望你真的爱他。”
“谢谢你的善意。”
“你不要以为我在挖苦你,我对章柳的感情……”
林睿打断她道:“那高盛群呢?”
叶雅歌耸耸肩,高傲的走了,林睿无奈的一笑,去向章柳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敲了敲,没人应。她推开门,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捏紧鼻子,章柳果真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连林睿走过去的脚步声也没听见。
她轻推他,说:“章柳,你不舒服吗?”
章柳保持姿势愣了十几秒,才抬头懒洋洋的道:“噢,累了,休息一会。”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跟谁喝酒了,喝了多少啊。”
章柳不语。
“我扶你到沙发上躺着。”
“不用,我就在这趴一会。”
他说着蜷曲双臂,将头沉重的倚在上面,林睿动动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待她准备离开时,章柳迟钝的又仰头道:“林睿,有事吗?”
“我给你拿了杯咖啡。”
“放这吧,我等会喝。”
“行。”
他的语气冷冷的,有种和自己赌气的垂头丧气, 林睿瞥见他伸手抓抓头发,双脚不安的移动,露出两只不成双的袜子。她忽感错愕,这个礼拜她陪沐琦住在娘家养身体,没顾得上章柳,可能因为少了保姆,生活上没以前方便了,但他这喝那么多酒为了什么。
她从办公室的衣柜里拿出一双袜子,跪在地上替他换,章柳哼了两声,却一副无动于衷,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的态度。他的身体烫的像火炉,很久没看他喝酒了,尤其他根本不会在工作日颓废成着这种样子。
“章柳,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别硬撑了。”
“你别管我。”
“我……”
“我说了你别管我。”
林睿既惊讶又伤心的站起身,大概他意识到口气重了,勉强而为难的说了声,“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待会。”
林睿本还想给他泡杯茶,可他这般说,显然下了逐客令,静悄悄的走出去带上门,心里惘惘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发呆,芳芳进来,直接道:“林律师,章主任怎么了,有个当事人要见他,已经约好时间的,我去叫他,他答应马上就来,可当事人都等了半个小时了,章主任还不露面,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可能最近有什么案子让他不顺心,你再去催催吧,我就不去了,我刚刚去过了,他不高兴。”
“即便手上有麻烦的官司,那其他人的案子也得照办啊,收了人家的钱,把人家晾在那也不合适啊,搞的跟大明星似的。”
“那你再去催催,跟当事人说两句好话赔礼道歉,我相信芳芳你能办到的。”
“我怎么觉得你们两口子在唱双簧啊,是不是被你们家保姆刺激了。据我的观察,自从你们家保姆的事在所里公开了,章主任的脸就跟包公似的,每天都是黑的,和他开个玩笑,跟骂了他一样。”
“芳芳你说什么呢,章柳是做律师的,哪那么容易受刺激。”
“是,是,是,章主任不仅是律师,还是有名的大律师,让人三请四请很正常。我再去看看他的谱有没有摆完呢,但丑话说在前头,当事人要是闹起来,我可搞不定。”
“你肯定行的。”
话虽如此,林睿不由的暗暗着急,结果很糟糕,章柳拒绝和当事人见面。那当事人立即喋喋不休的抱怨开,随即骂起来,所里的律师们和工作人员都出来劝,有位律师急中生智道:“林律师是章主任的爱人,要不让林律师接待你吧。”
林睿一愣,但眼下的境况,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试着对当事人道:“我,那个,章律师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对不起了,你不介意的话,我来解答你的问题吧。”
当事人也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倒爽快的答应了,林睿的心一直提溜着,一边担心章柳,一边小心翼翼的应付他的当事人。耐心的说到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把当事人送走了,可章柳办公室的门仍然紧闭,他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将林睿莫名其外的关在他的世界之外,将他所为之热爱的工作抛弃不顾。
不对劲,太反常了,林睿踱着步,认真想了想,忽然间开始琢磨叶雅歌和芳芳的话,杜向梅涉嫌犯罪,对他们真的没有影响吗,难道仅仅是她自己以为大快人心。但如果有影响,影响在哪里,什么地方受到影响了,她完全不知道。
林睿决定去找刘澹泊问问,他接受了调查,应该比她更清楚案件的情况。一念划及此,飞奔到汽车旁,朝行志律师事务所疾驰而去,空气里挤满了热浪和骚动。
刘澹泊从一堆材料里直起身板,用一种比林睿更好奇的眼神打量她的气喘吁吁,甚觉好笑的说:“你特地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我认识章柳这么久,他头一次不把工作当回事,你了解他,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律师,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否则也不来找你。”
“你是来找我商量的?”
“商量?我是来找你要答案的。”
“答案?”刘澹泊清咳两声,一副似乎不愿告知的表情,他的含糊让林睿坚定了判断,刘澹泊肯定知道内情。
他指了指办公桌,说:“最近接案子接的头快炸了,工作以外的事回家再说吧,我也要靠工作养家糊口。”
“我明白,因为你家保姆的事,刘律师名声大噪,外面都在传刘大律师能力了得,保姆喂你的女儿吃安眠药,你就亲手把保姆送到监狱里了,你的事迹都编成故事在报纸上整整登了一个版面,树立了惩治犯罪,除恶扬善的正面律师形象,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来看看,你现在办的案子是不是都和保姆有关啊。”
“林睿,你在说风凉话是不是,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小爪和沐琦吃了多少苦头,你又不是没看见,亏我们还是一家人。”
“你把我当一家人啊,你把我当一家人还遮遮掩掩的瞒着我,章柳要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按照辈份,你应该喊我姐姐。”
林睿气鼓鼓的坐到椅子上,刘澹泊欲言又止,看她急的头上冒汗,不忍心的道:“你真不知道啊?”
“你守口如瓶,我问谁去。”
“好吧,按道理章柳没告诉你,我不该在里面搅和,但你执意追问,我也不瞒你了,老商牵扯进这个案子,你觉得章柳会好受吗,连我也是整宿整宿的失眠。老商是我多年的朋友,于理,他涉嫌犯罪,于情,他是我的好兄弟,身为律师,哥哥、兄弟触犯法律,这种难以言表,只能深藏在心底的痛苦,你能体会吗。”
林睿张大了嘴巴,一脸疑惑道:“你说什么?!商陆!他和哪件案子有牵连!”
“还有哪件,杜向梅的案子,周闵珍的案件,李暮云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