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牛奶吗?”
“一杯热牛奶?”
“两杯吧,最近饭量大。”
林睿点了牛奶,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服务生拿走菜单,气氛有些清冷,她们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处,彼此算不上熟悉。
于白薇抚摸肚子,望了眼窗外的风景,主动开口道:“是双胞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啊!太好了!我们都还不知道。”
“先前不敢讲,怕出意外了让大家失望,他们很健康,每天在肚子里轮流踢我,迫不及待的要出来了。”
“哥哥早就知道了吧,肯定高兴坏了。”
“他也不是特别开心”,于白薇嗫嚅了一句,转换话题道:“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和章柳都很挂念你,不知道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于白薇苦笑,“能好到哪里去,我现在是罪犯的家属,但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我暂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她离了婚,一个人住,我在那和她挤一挤,住上一段日子没问题。”
“你不想住在哥哥的家里了?家里好歹有个保姆,有人照顾你我们也放心。”
“现在哪还有家啊,你觉得商陆犯了罪,他的房子我还能住吗,保姆也打发走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说着将脸埋在双手里呜咽,后背起起伏伏,哭的止不住时,胡乱 用衣袖抹眼泪鼻涕,样子凄惨又可怜。
林睿皱起眉,在心里叹气,想了想,说:“我们订婚的时候,哥哥给了我和章柳一笔钱,反正我们也用不着,你留着用吧,抚养孩子开销大,尤其是两个孩子。”
林睿将银行卡推到她面前,“密码是你的预产期。”
于白薇微微一笑,也不收下,只说:“一张小小的卡片,里面的钱不少吧。”
“开销不是太铺张的话,在哥哥回来之前,你们母子三人的生活应该没问题。”
“听上去这笔钱数量不小,能告诉我具体是多少吗?”
“一千万。”
于白薇笑的更开了,“果然是一笔巨款,是商陆出事之前给你们的?”
“是。”
“他考虑的真周到,大概那时他已经有所预感了,这么做倒是符合他的办事风格。既然是商陆给你们的,你就拿着吧,我不要。以我对商陆的了解,你放心好了,这笔钱肯定是干净的,他也做合法的生意,也赚合法的钱,你安心的花,别把这钱当成烫手山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和章柳的嫂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的侄子侄女,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是孩子的叔叔和婶婶,商陆可是孩子的父亲,假如他有心想给儿子女儿留些钱,没必要拐个大弯经过你们的手吧,孩子的父亲都不管我们,你们也用不着操心了。”
“嫂子你在怪哥哥吗?”
“我不怪他,我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我有自知之明。”
“你们没有钱怎么生活?”
“世上的穷人多了,也没见都饿死了,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商陆对我无情无义,我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但事已至此,我希望以后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了,麻烦你跟商陆的母亲说一声,我谢谢她的关心,但希望她也别来找我了。”
林睿盯着桌上的卡发呆,说:“那孩子生下来了,告诉我们一声好吗?”
“其实你们不用对孩子太上心,真的,太上心了会失望的,我走了,我朋友应该做好饭了,等我回去呢。”
她这么一说,显然是先一步拒绝,防止林睿请她吃饭。林睿无法从她表达的意思里回过神,林睿所认识的于白薇不是这样的,这个时候,林睿倒希望她是别人口中那个傍大款的女人,那只要给她钱,她就不会坚决的和他们划分界限了吧,为什么现在一提到帮助她,她就这么激动,她在大难面前的转变让林睿猝不及防。
难道是因林睿提了钱的事,那倒是自己做的不对了,也是啊,哥哥一分钱也没留给他们,可哥哥为何会这样,林睿想不通,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在既感慨又自责又担心的情绪里,忙拿出放在座椅旁的购物袋,说:“嫂子,这是我给你买的一些孕妇用品,你就收下吧,我拿回家也没用。”
于白薇迟疑了一下,说:“好吧,让你费心了。”
她接过袋子的同时抬头望了林睿一眼,林睿感觉她的目光滚烫,像要将林睿永远铭记似的,她们以后不会见不到面了吧。
林睿着急的道:“我送你回去?”
她没回答,林睿又说:“你注意身体啊,有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于白薇沉默着转过身,林睿问:“嫂子,你朋友家在哪啊?告诉我好吗,我保证不去找你,但请你告诉我好吗?”
林睿知道问了也是徒劳,但她放不下,在某种意义上,她们也是一家人。于白薇缓慢的行走,林睿几乎没经考虑,保持着三四米远的距离跟着她,走到门口停住了,她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刺眼的光亮里,如同一朵被风吹散的云。
林睿压抑的仰头望向天空,云朵在湛蓝的天空里四分五裂,一丝丝,一条条的,像被谁残忍的撕开了一样,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刘澹泊在看守所里见到商陆,这是案发后他们第二次见面。商陆笑了笑,这是刘澹泊看到他的第一印象,令刘澹泊吃惊的是,他的笑容从容自然,气色也不错,仿佛是老朋友久违后的相逢。
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每天为他的案子忙的焦头烂额,家里人担心的要死,于白薇带着他的孩子跑了,他还有心情笑,还以为这家伙在里面待的痛不欲生呢。
刘澹泊无可奈何的拉过椅子坐下,没好气的说:“看上去你很好啊。”
商陆继续笑,“将死之人,谈何不好。”
刘澹泊做了这么多年律师,头次碰到如此气定神闲的犯罪嫌疑人,大难临头临危不惧,也算是保住了晚节,有始有终。他当初何必这么干,他过的又不是奢靡的生活,又没听说过为了哪个女人,男人犯错误,逃不过女人和钞票。
刘澹泊想着,却没问出口,虽然他一直抱有疑问,总在琢磨见面后一吐为快,眼下见商陆这幅德性,乖乖的打消了念头,一个男人的心理素质强到这样,甭想从他的嘴里撬出半个字。
刘澹泊恨恨的道:“老商,不谈别的,我们兄弟多少年了,从小伙子变成了老头子,我刘澹泊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是律师啊,给兄弟一个面子,让我有机会帮帮你,好不好?”
商陆索性哈哈笑道:“你刘澹泊什么人我当然清楚,我可跟你说明白了,我没钱付你律师费。”
“我会跟你要律师费吗,狗眼看人低,我发现你不气死我不甘心!”刘澹泊指着商陆的鼻子,商陆淡笑道:“不收费不妥吧,去年林睿不是还因为有个案子没收费用,最后吃了个处分。”
“林睿那个毛丫头能跟我比吗,做律师哪能一根筋,凡事都要考虑方式方法。”说完,刘澹泊感觉说重了,缓和道:“当然了,林睿现在做的还行,吃一堑长一智,成长的不错。”
商陆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悲伤,很快恢复笑容,装作不经意的说:“说到林睿,她还是我的法律顾问呢。”
刘澹泊警觉的瞟他的眼睛,说:“老商,你别混淆了,林睿是梦帆公司的法律顾问,不是你个人的法律顾问。”
商陆想起在林睿和章柳的订婚仪式上,他和她之间的对话,她说她是他的法律顾问,出了事会帮他的,可为什么她却不来。商陆发出无声的苦笑,他一直在等她,无论她能为自己做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做,都无所谓,他只想看到她。
若她能来,至少说明她没有讨厌自己到极点吧,商陆沉默着,刘澹泊道:“章柳和林睿都很关心你,你的父母也是,章柳……”
刘澹泊本想编个理由说明章柳没给他做律师的原因,但恐怕多说无益,便道了句废话,“他们都很惦记你。”
商陆倒主动问:“章柳他还好吗?”
“好,他最近手上的案子挺多,忙的不得了,再加上我比章柳多做了几年律师,经验、人脉什么的比他强一点,而且有时给亲戚辩护不如外人,所以我们商量下来,还是由我来处理你的案子比较合适。”
刘澹泊语无伦次,额头上渗出汗珠,在兄弟面前编瞎话心虚不已,他这么做无非是希望商陆懂得他的性命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性命,指望商陆多为家人想一想,积极配合他辩护,更大程度争取有利的证据。
商陆像是清楚的,点了点头。
刘澹泊道:“那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把详细情况跟我说说吧,老商,你涉嫌的罪名是走私、贩卖毒品,在《刑法》的规定中,走私、贩卖毒品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