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雅觅刚从卫生间里出来,就见犹徊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去楼上卧室拿了一个毯子下来,轻轻的盖在他身上,忽然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回来了?”
他呓语的声音不大,吐字也不清晰,郑雅觅没听清,“嗯?老公去楼上睡吧。”
“觅觅”犹徊依然闭着眼睛,像是在说梦话,不过这几句说的极为清楚“别再走了,留下来。”
“别离开我!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她心里酸酸的,也坐到沙发上,揽住他的身体,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声的安慰道:“我不走,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一直到了下半夜,犹徊悠悠转醒,掀开眼皮就看到了妻子熟睡的侧脸,他又闭上眼睛,思虑刚才哪个梦。
他轻“哼~”一声,嘴角露出个讥讽的微笑。
十年了,她还知道回来。
犹徊伸手捏了捏有些胀痛的眉心,从郑雅觅的腿上抬起来头,坐直了身子,满是寒意的眼睛盯着茶几看了老半天,才又站起身子,弯下腰把郑雅觅抱起来,回到了二楼卧室。
给郑雅觅盖好被子,他悄无声息的又从卧室里出来,径直去了父亲生前的卧室,里里外外,翻箱倒柜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钥匙。
又回到卧室门前,手握着门把手,来回使劲拧了好几下,哪个被锁住的房门依然稳如磐石,丝毫不见一丝缝隙。
犹徊只好作罢,掏出手机,定好了明天一早的飞机票,要回卧室的时候,又突然改了主意,走到客厅阳台,哪里有一个圆形的秋千吊篮椅。
以往她总是喜欢窝在里面,边抱着薯片边看一些少女漫画书,他如果在她旁边的话,她最喜欢用油乎乎的手去捏他的脸,捏完还得挑眉得意的说一句:“阿徊,你真脏,都不洗脸,哈哈。”
当然他不会容她那么嘚瑟,总是会把她摁在吊椅里挠她的痒痒,直到她求饶为止。
白色的吊篮椅被风化的已经看不出来颜色了,原本铺在里面的粉色小毯子和抱枕也都不知道被父亲丢到哪里去了,总之她所有的东西,都被犹正信收起来了。
犹正信固执的以为只要把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就能把她的痕迹从这个家里抹掉。
可是,爸啊!我求求你了,把我的记忆也给抹掉吧。
犹徊坐到吊椅里,仰着脖子,眼睁睁的看着吊椅的顶端,她现在在哪儿?
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起他?
定是不想的,要不然也不会整整十年都杳无音信。
他苦笑一声,暗暗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操”
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但是只单单听到她回来了,那颗心又贱兮兮的乱跳乱蹦起来,真他妈的犯贱!
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通话,对着键盘上摁出熟悉的一串手机号码。
果不其然,从听筒里传出来来的,依然是哪个他听了上亿次的冰冷机械语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握住手机的手此刻已经青筋暴起,他狠狠的将手机摔到地板上,传出来“啪”的一声,屏幕碎了。
隔天早上,堂哥犹池来喊犹徊夫妻两人去他家吃早餐,吃完饭大伯眼圈通红的和犹徊说了好大一会儿话,都是一些嘱咐他以后也多回来看看,自己多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一旁的大伯母听着自家老伴那话又徒惹人伤心,又看着郑雅觅正在和自己小孙子玩的开心,便赶忙岔开话题:“雅觅,这么喜欢小孩儿,你们也该要一个了,阿徊今年周岁都二十八了,你爸生前最盼望着抱孙子了。”
说着又自觉伤心轻叹一声:“哎”
郑雅觅脸上有一丝丝的尴尬,她侧目去观察犹徊的神色,他脸上淡淡的一丝情绪也没有。
犹徊接过话回道:“过几年再说吧,觅觅年纪还小,不着急。”
又宽慰大伯几句后,时间就差不多了,堂哥又开车送夫妻两人到机场,送到机场大厅的时候,堂哥抱了一下犹徊,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多回来看看,犹家村还有我们!你的根在犹家村!”
犹徊点点头,说:“哥,我知道。”
等两人转身走的时候,堂哥又开口道:“觅觅…如果再回来的话,我告诉你。”
夫妻两人的脚步齐齐顿住,郑雅觅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只是一瞬间便想起来了,觅觅,说的不是她,是说的犹觅,他的姐姐。
说来也巧,她竟然和犹觅是同一个字。寻觅的觅。
犹徊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了叁个字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