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李红英张口便指着他的脸对沈念安说:“念安,他就是阿翊!我身上有毒,解药、解药在他那儿!”
沈念安听见这话,无心去计较母亲对连淮翊的称呼。
幼时有过救命之恩,纵使那孩子没有长成自己期望的样子,但母亲对他始终是心怀悲悯的,不然也不可能被他掳走了。
母亲对人的防备之心究竟有多深,她还不了解吗?只是母亲有没有想过自己一时的心软,有可能会害了她?
愣神间,掌心突然传来一记难以言喻的剧痛,摊手一看,才发现整只手掌都变黑了。
而连淮翊在这时也不屑于继续伪装,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意味深沉地看向沈念安。
“下一次再应战,总要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才好。”
沈念安咬牙切齿道:“连淮翊,你和独孤瑶的阴谋已经被揭穿了,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你跑不了的!”
连淮翊凝目看着她,眸中半点慌色都没有,反而露出几分赏识的笑来。
“念安,你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如今想骗你,真是越来越难了,不过我这人素来喜欢做有难度的事情,你不妨猜猜,眼下我还有没有本事像之前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你离开?”
沈念安无心去猜,也根本没精力猜,她不知道连淮翊下在母亲身上的究竟是什么毒,如今两只手痛得要命,且大有顺着她的筋脉在体内流窜的架势,让她难以忍受。
城墙下的朔玉见势不对,当即要带着明理堂的弟兄上来。
不料身后却顿时传来骚乱,几十颗烟雾弹同时在城墙四周炸开,整个城门处瞬间白眼弥漫,根本就看不清四周的人。
连淮翊阴冷一笑,毫不犹豫地揽住沈念安的腰飞下城楼,稳稳当当地坐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内。
韩锡赶着马车迅速离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城楼外,等朔玉带着人追上来时,那还看得见马车的身影。
他气急败坏地跺跺脚,顾及到李红英的身子,只得又回去找她。
“大堂主,您怎么样?”
“无碍,阿翊并未苛待我,那些毒也只是抹在了我的衣服上,念安虽然中了毒,但我相信他会给她解药的。”
李红英已经脱去外衫,虽然被挂在城楼上晒了那么久,但言语之中对连淮翊却半句怨言都没有。
朔玉听得心里不痛快,但顾忌到她的身份,又实在不好说太多,只得咬牙忍住。
“但愿小堂主没事。”
李红英面容镇定道:“放心,他不会伤害念安。”
朔玉对此却不敢苟同,方才可是都对小堂主放箭了,若真无意伤害,又岂会做这种事。
而彼时的马车内,连淮翊刚喂沈念安服下解药。
虽然身体一直都不错,但毕竟遭了一些罪,沈念安这会儿根本没什么力气跟连淮翊对峙,整个人虚弱地靠在车厢上,对他喂过来的茶水连一记正眼都没看。
连淮翊怔了一瞬,随后掰开她的嘴强行喂了下去。
“解药服下之后需要连喝两杯水才可起效,别跟我犟。”
沈念安没好气地冷哼,“你既然下了毒,就说明你铁了心想要我死,既然如此,如今又何必救我。”
“你怎知毒是针对你才下的?若赶来救人的是你明理堂的属下,那死伤一两个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不过想要你死的念头,我真的有过。”
连淮翊凝目看着她,眸光渐渐深邃。
“我刚刚确实也想过,若是你没有及时闪开,我就那么一箭射死你,从今往后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我也省得再对你朝思暮想了。”
沈念安眯眼冷笑,“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连淮翊闻言,轻吐一气坐到一旁。
“念安,你总是学不乖,非要故意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来气我,不过在没有你的这些日子里,我最怀念的,反而是你对我阴阳怪气骂骂咧咧的样子。”
沈念安斜眼瞥他,“连淮翊,你简直有病。”
“是,我确实是有病,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不是病又是什么?”
连淮翊闭上眼有些自嘲地笑了。
沈念安无心听他说那些情深意重的话,侧目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却无法辨认他们行走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儿?”
连淮翊凝眉笑道:“自然是带你回家。”
回家?东离?
沈念安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连淮翊,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裴寂还在京中,你这时候回去,我保证你还没见到老皇帝就会被裴寂杀了!”
“他想杀我,也得有哪个本事才行,更何况你如今还在我手上,致命的弱点被别人紧紧攥在手里,你说裴寂敢对我下手吗?”
连淮翊得意笑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一挑,嘴角笑容渐渐加深。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苏越已经被皇上革职了,裴寂虽然保住他一条命,却没保住他头顶的乌纱帽,如今戍京大将军一职已经由杜志康接任了。
至于这个杜志康么,你应该对他有所耳闻,不过他驻守岭南多年,你定是没见过他的,但他的另一层身份就有意思了,他……是我的亲舅舅。”
沈念安凝神听着,眸中瞳仁瞬间放大。
先前在云仙谷时,裴寂曾对她说过,二十年前,留灵族出了一个叛徒,他神往外面的世界,于是偷挖隧道打算逃出云仙谷,不料此事却被留灵族的族长巫震发现。
巫震情系这个叛徒的妹妹,有心想放他一马,无奈族人盛怒冲天,他最后还是按照族规处置了他们。
之后,此人带着妹妹巫雪还是离开了云仙谷,因生来有些卜卦算命的本事,故而混入京中钦天监做了一个小官。
再之后,此人对先皇说先太子并非天命所归之人,如若先皇执意将皇位传给他,东离江山必定不保。
但先皇睿智,当时并未听他的话,不料没多久,朝中又有人查出先太子妃是燕北内应一事,先太子以命力证先太子妃清白,结果却是夫妻二人先后含冤而死,而先太子的遗孤则被忠仆冒险送出宫,九死一生活了下来。
这便是裴寂一生都在苦苦追查的真相,他想要的不过是还父母一个清白。
而依据他们之前在岭南的查探,当年与老皇帝合谋陷害先太子夫妇的人,除了汪家和她父亲沈山南之外,余下的则是当年从云仙谷出来的那对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