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云天仍是没办法放下心来。
“你家主子呢,他为何绑架我女儿,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车夫什么都没说,只等他坐稳后甩着缰绳驾马离去。
裴云天忐忑不安的在车上坐了半柱香的时辰,等车子停下时,他看看四周的街道,才知这地方离他住的别院并不远。
车夫颔首将他领进正门前厅,杜志康早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裴云天确信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太冷,就好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让人没由来的觉得恐惧。
但裴云天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带走飘絮才是最要紧的。
“你是什么人,为何抓走飘絮,我女儿呢?”
杜志康敛容笑道:“裴老先生不必担心,令爱没事,本官不过是见她性子讨喜,所以留她在府上坐坐客罢了。”
裴云天虽在边境待了多年,但并不代表他是个毫无见识的山野村夫,裴寂能有今时今日的一切,怎么可能全靠他自己呢,裴云天也有一点功劳在里面的。
所以这杜志康一开口,他便料到此人的目的了。
“你若想拿我们父女二人威胁裴寂,以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杜将军,老夫知道你刚回京,先前与裴寂也并无什么瓜葛,但你对裴寂是何态度,老夫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你才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想铲除异己,未免太心急了。”
杜志康眉峰一挑,没想到这乡野老匹夫的戒心居然这么重,不过这一点,他倒是有些欣赏了。
他最喜欢和聪明人讲话,有些事情无需言明,对方就能参透自己在说什么,这种人相处起来才有意思,起码省心省力。
“既然裴老先生已经看出我的用心,那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裴寂身上的秘密,我全都知道了,如若裴老先生乖乖配合我,我自会让你安然无恙的把裴小姐带回去,否则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裴云天闻言,心瞬间提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准你伤害我的女儿,否则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一定要杀了你!”
杜志康却不甚在意地幽幽一笑。
“裴老先生,我根本就不想听你这些废话,如今我只想知道,裴寂究竟是不是先太子遗孤,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就够了。”
裴云天闻言一怔,心里越发慌乱。
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从何处听说裴寂的真实身份的,但理智告诉他,他绝不能认,一旦认下,不光裴寂要死,就连他们也活不成了!
“不是!”
杜志康瞧着他咬牙切齿的神态,眉眼瞬间危险地眯起。
“我见令爱天生丽质,也算是个标致的大美人,还是清白之身,若是卖到青楼,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你敢!”
裴云天怒目瞪向他。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我警告你,裴寂还是京中的定安王,如若你敢伤害我们,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裴寂算个什么东西,如若我当真忌惮他,你觉得我还会对你们父女二人下手?”
杜志康不屑一顾地轻嗤,随后又道—
“裴老先生,劝你一句,其实你们费心隐瞒的真相,我早就知道了,只是这件事情若从你口中说出来,可信度会更高一些罢了。
好好想想吧,辛劳一生保护着那一个人,最后却搭上自己亲生女儿的清白和性命,当真值得吗?如若令爱知道自己之所以落得那般惨境是你这个父亲一手造成的,她此生还会原谅你吗?只怕你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她吧?”
这话无疑戳到裴云天的软肋,他实在没办法想象,如若他为了保护裴寂而牺牲飘絮,到时又该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可是事情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明明这些年他们一直隐藏得很好,为何会突然被人发现?
杜志康看出他眼底的挣扎与困惑,敛容道:“裴老先生,我这人耐心有限,给你顾虑的时间可不多,希望你能尽快拿定主意。”
裴云天却抿唇道:“就算我将实情告诉你又如何?你想对付的人是裴寂,而裴寂又是我亲手养大的,一旦他出事,我和我女儿同样会跟着遭殃!”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对我而言,如若你说了实话,那你就帮了我的大忙,有这份情意在,我无论如何都会保住你们的。”杜志康循循善诱道。
裴云天半信半疑,“此话当真?”
杜志康信誓旦旦地点头。
“我可以指天发誓。”
裴云天见他一派慎重的模样,确实不像在骗自己,踌躇再三后终于拿定主意。
“好,你想知道实情,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你猜测的那件事确实是真的,裴寂确实是先太子遗孤!”
杜志康见他坦诚相告,当即大笑起来。
“好,裴老先生果然识时务!”
裴云天凝眉问:“你想知道的,老夫都告诉你了,如今是不是能让我带走我女儿了?”
哪料杜志康笑声一止,突然改变了主意。
“眼下还不行。”
“你出尔反尔!”裴云天瞪大眼怒不可遏道:“不要忘了你方才对老夫说过的话!”
杜志康一本正经道:“我应承过裴老先生的事自然不会食言,只是我需要你陪我去见一个人,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事通通告诉他,到时我自会把你女儿放了。”
裴云天疑惑道:“你要带我去见谁?”
“明日一早你就知道了,夜已经很深了,我提前让人安排了客房,裴老先生今晚就先在这儿将就一夜吧,待明日事情了结之后,你自会如愿见到令爱。”
杜志康边说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云天有气无处宣泄,愤懑不甘地瞪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了。
事已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且看这人究竟想玩什么把戏吧。
裴云天心思沉重的跟着杜志康往外走,方行至厅外,却见一道黑色暗影从大门外缓缓走进来,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人整张脸都隐没在夜色之中,裴云天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相貌,倒是杜志康一眼认出来了。
“阿七,去哪儿了?”
男人闻声转过头,看了眼他身后的裴云天,淡漠的眼眸中毫无光彩。
“初来上京,听闻这里繁华胜过岭南,所以去外面随便逛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