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某处地方。
一片黑暗笼罩中,似乎隐隐有些细弱的荧光在不时闪烁着,若是习惯了这并不绝对的黑暗,还是很快就能发现此地其实是一处地牢。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洞窟还是有人专门挖出来的矿洞,数个有大有小的洞就形成了这样一处地牢。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铁栏杆的声音在地牢里回响起来,刺耳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激荡着,听得人心里格外发毛。而伴随着这尖厉声音的,还时不时有人的哀号和啼哭声响起。
“艾梁,让你的人安静点行不?用头能把这铁栏杆敲开,当自己是榔头转世吗?”一个不耐烦的女子声音从地牢的一头传了出来,虽然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但依然完全无法掩饰语气中的桀骜不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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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李的,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逃不出去,你也一样。”那敲击铁栏杆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吴掌柜阴沉的怒骂声。
“哈哈,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可没你们这么蠢。想到你们机关算尽,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就觉得开心。艾梁,你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亏吧?”李错虽然也被关在铁栅栏后面,可嘴上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那一头的艾梁也不知道是气得说不出话还是不愿意搭腔,半天都没吭声。倒是和他关在同一间监牢的另一人幽幽地接了一句:“李姑娘莫非以为这村里的人和你沾亲带故,就一定能得脱此难?只怕是异想天开。他们要真在意你,又怎么会将你和我们一样关在此处。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不要再做此无端之争了。”说罢,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其他牢笼里又传出了孩子的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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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板,我身上这枪是谁打的?又是谁非要带着我来这地方的?”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令李错心中憋着一股子气,“是你们非说我爹是村长的兄弟,莫名其妙绑了我。难道我还得感谢你们千辛万苦把我带回来‘认亲’?放心吧,金老板,我要是倒霉,你们肯定更讨不了好。”
“李错,你别得意得太早。”艾梁声音低沉阴冷,似乎并不着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李错感到一阵疑惑,难道艾梁还有救兵?她被艾梁绑走后,一路上昏昏沉沉,到了这村子里才稍微清醒一点,可到底身子虚弱,逃不了只能悄悄扔了簪子当个记号,她不知道王江宁能不能找过来,也不知道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盘虬村打算怎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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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艾梁押着她和村长谈判,说她是村长兄弟的女儿,要用她换什么宝藏,结果谈崩了,他们一行人就被迷晕了,醒来后便被关在这处黑牢里。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这里面暗无天日,根本无法计算时间,送饭的人也并不准时,有时候上顿饭还没消化下一顿就来了,有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半天都没人送饭。当然,这饭也不过就是两个硬馒头加一点儿咸菜,有时候连馒头都没有,就是一块硬得能砸墙的饼和一点儿咸菜。
对这些,李错倒是能忍,反正她这辈子吃过的苦也不差这一点,只是如何从此地脱身,她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是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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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似乎是利用了很多的天然岩洞,李错一寸一寸早已经用手摸遍了她所在这个洞,到处都是坚硬无比的岩石,洞口则是小臂粗的铁栅栏和铁门,铁门上挂着驳船用的铁锚链,李错只摸了一下那铁链的粗细就放弃了。
她这几日想了很多,实在不明白这盘虬村的人想做什么,他们就这么关着他们,似乎并不想杀他们,可那送饭之人看她的眼神,又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着实令她不安。
前日黑牢里又新关进来一个人,只是不在同一处洞里。李错试着问了几声想要打听下外头的情况,可那边都不搭腔,只是偶尔有哭泣声传出来,似乎是个孩子。
李错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感觉有些烦躁,便听见艾梁他们那边又响起了低低的声音。换作平时她并没心情听他们说什么,但刚刚艾梁的语气让她有些忐忑,于是便挪了挪身子贴到墙壁上认真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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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要是那位先生在的话就好了,随便在这些乡野村夫面前施展个神迹,他们哪里还敢这样对我们!”吴掌柜沮丧又气愤地道。
金安仁闻言也叹了口气:“可惜那位先生进村后便和我们分开了,不过我觉得先生肯定是算到了我们此行会有危险,所以才这般行事的。”
提到那位先生,吴掌柜的声音里充满了憧憬:“先生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那位先生的安全,在他心目中那位先生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身为御猫会的六区探首之一,确实没有理由背叛御猫会为人驱使,可是那位先生让他看到了神迹,那不是人力可为的,人类只能臣服。
金安仁也与他一样,在见识到了那位先生的本事后,宁愿抛弃万贯家财,也要追随在那位先生左右。
那日,他用那位先生给的,能够在水中燃烧的“法宝”杀了那个讨厌的尾巴,伪装成金安仁。既能助金安仁诈死携款潜逃,又能摆脱中调科的追查,原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李老吹那个徒弟竟然那般难缠。
想到自己落得这般境地,王江宁脱不了干系,吴掌柜便恨得咬牙,暗自下定决心,等出去后一定要宰了王江宁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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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错不知道吴掌柜在心中把王江宁给恨上了,只听见他们提到“那位先生”声音里都带着恭敬,心中既疑惑又紧张,果然他们在外头还有救兵而且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行了,别说了,耐心等着吧。”
李错还想再听,艾梁突然开口制止了两人。整个黑牢陷入一片死寂,只听得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李错只能百无聊赖用手指轻轻敲着地面,来缓解心头那股莫名而来的烦躁感。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李错立刻下意识地停止了一切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那声音似乎又消失了。
李错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肯定是在黑暗和安静中待太久了,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
哪知道她一口气还没喘完,那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明显大了很多。李错一个激灵,噌地一下无声无息地摸到铁栅栏边上,耳朵贴在洞壁上仔细听,声音是从洞顶上传来的。有人在用钝器凿洞,而且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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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错激动地舔了舔嘴唇。洞顶,是的,这是自己一直没有办法探摸到的地方,这洞似乎非常高,自己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摸到过洞顶。而关着艾梁和金安仁的那个洞里,他们好像也没去尝试叠罗汉探探洞顶。仔细想想,似乎艾梁从进来就很淡定,仿佛笃定了有人会来救他。
现在看来,很像是有人从外面直接试图打洞进来了。
来的人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位先生”吗?还是说……是王江宁吗?
李错被自己的期待吓了一跳。这盘虬村别说王江宁能不能找得到,就算找得到这村子,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关在哪里呢?实在是太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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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儿胡思乱想着,那边艾梁和金安仁明显也听到了动静,俩人都扒在铁栅栏上默不作声地听着,只是粗重的呼吸声也显示出了他们的紧张。
又过了好一会儿,挖洞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但李错听得真切,已经很近了。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愈加地小心谨慎,不但动作慢了,而且不断在小心试探着洞顶的厚度。
来的还是个高手。李错暗自寻思着。那肯定更不可能是王江宁了,王江宁哪有这般本事?
但是令李错担忧的是,来人选择的这个位置听起来可不太妙,可能正好在整个地牢的走道顶上。这意味着他即便从上面下来,很可能还要面对铁栅栏和大铁链。无论他是来救谁的,只怕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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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她思考完,只听得哗啦一阵响声,土石从洞顶掉落的声音响了一地,李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洞果然挖在了走道顶上。
片刻,洞顶突然亮起了一点亮光,一个火折子从走道顶上一个大洞中飘然落下。李错又吃了一惊,此刻她才知道,这洞顶居然足足有三人多高,如此的高度,难怪自己怎么都探不到洞顶。
多日不见任何光亮,这火折子虽然只是一点火光,却依然让李错难受得捂住了眼睛,只能从指甲缝里小心观察着。
一个黑影从洞口一跃而下,李错这才发现此人还带了绳子,果然是有备而来。
那火折子很快就熄灭了,整个洞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李错和艾梁等人都没吭声,来的人到底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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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一个明显压低了嗓子的男声在洞中响了起来。
“大哥!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定会来!”艾梁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得意的叫声差点把李错的耳朵给振聋了。主要是这人一直都一副沉稳的模样,这反差太大,实在令李错大跌眼镜。
来人是救艾梁他们的,李错并不觉得意外,但是他们口中的“那位先生”竟然是艾梁的大哥吗?
“闭嘴!蠢货。把眼睛闭上!”那人迅速摸到了关押艾梁和金安仁的洞口,小声吼了一句,然后用手敲了敲门口的铁栅栏。艾梁似乎十分惧怕此人,乖乖地一声不吭了。
李错心中大奇,来人似乎是打算直接破坏铁栅栏救人,可是那般粗的铁栅栏,怎么可能说破开就破开?李错瞪大了眼努力观察着,却到底还是败给了这一片漆黑。
那人也不知是能暗中视物还是手段纯熟,他并没有点起第二个火折子,而是全程在黑暗中操作着。李错只听见那边不时传来轻微的撞击声,倒不像是金属,反而更像是玻璃瓷器的碰撞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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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此人是个锁匠?李错又继续猜测着,可是没道理啊锁匠为何要让他们闭眼?
“退后,闭眼。”那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次声音更小了,也更像是发号施令了。
艾梁和金安仁毫不犹豫的脚步声说明他们果然依言后退了。
李错这时也不敢再逞强,也努力把眼睛闭上以防万一,却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又偷偷眯了一条眼缝暗中观察着。
又是一阵短暂的宁静。
猛然间,牢笼的那一头突然发出了无比刺目的白光。白光还伴随着刺啦刺啦剧烈燃烧的声音,一瞬间就照亮了整个洞窟。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孩子的尖叫声。
李错这时候不禁万分庆幸自己没有逞强睁开眼,不然现在肯定已经瞎了。即便是只眯着眼,那炫目的白光依然照射得自己眼睛顿时什么都看不到了。李错这时候只能用手死死捂着眼睛,一时竟不敢睁开。
过了好半天,那堪比烈日的光芒才逐渐黯淡下来。李错再次悄悄眯着眼睛,又顺着手指缝看过去,眼前的一幕还是令她震惊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关押艾梁一行人的那间地牢门口的铁锚链已经被整个烧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