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珺放下盒子，改用两只手掌拿着地图。
寇珺端详了地图很久，自言自语地说着：“这地图又不像谟城的地图。”
简宁宁眉头紧皱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说？”
寇珺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可这地图分明就是谟城地图，肉眼会出错，她简宁宁的计算系统可从来没错过这种基本错误。
寇珺忽然回过神来，对简宁宁说道：“你把游戏境的布局调出来进行对比一下看。”
“游戏境？”谟城地图和游戏境有什么关联？但寇珺的话在简宁宁心里向来很重要，她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简宁宁的脑海中，左边放置着游戏境的布局图，右边放置着寇珺手中的地图。
比对完毕！吻合度：百分之百！
当简宁宁得出这个结论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会这样？”简宁宁彻底傻眼了。
寇珺说道：“也许为什么会这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向我们传达什么信息。”
简宁宁凝望着寇珺，她摇摇头：“不懂。”
寇珺进一步解释起来：“游戏境的布局和谟城的城市布局一模一样，这是不是在传达我们一直以来都没有捕捉到的信息？”
“你等等。”简宁宁发现自己有点理不清思路了。
寇珺很有耐心，他说道：“你把游戏境、谟城、这幅地图放在一起看看。”
简宁宁照做。
看着悬空水幕上三幅图，寇珺陷入了沉思中。
简宁宁也看得认真，但她毫无思绪，视线在三幅图上扫来扫去却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她曾经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她的超级计算系统做不到的，现在看来——智商是硬伤。
*
简宁宁和寇珺在北辰街1号苦思冥想时，南门已经用宁眉的身体蒙混过关，骗了江言离和钟方的眼睛。
江言离坐在开放厨房旁的一个台子前，自顾自地喝着酒。
南门当他不存在，径直去找钟方了。
南门知道爱情的力量，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江言离，再看向钟方时，眼泪汪汪，楚楚可怜，说道：“我不喜欢他，怎么才能让他走？”
南门用宁眉的样子说这些话，本就在激动中的钟方根本无法多加思考，一心只想让“宁眉”心里好受，因而他冷着一张脸朝着江言离走了过去。
江言离最开始看到南门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并没有对她有所怀疑，当他看到南门催促钟方来赶他时，心里就浮起了疑云——他分明听到南门在心里说：“江言离不走，我被识穿了怎么办？”
她怎么会说这句话？
南门呢？
江言离慌乱、惊觉的眼神让南门心中一颤，为了避开江言离的目光，南门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江言离最终还是被钟方毫不客气地“请”走了。
江言离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他想知道南门去哪儿了，为什么冷雪说她不是宁眉！他想等想清楚这些问题后再来找钟方。
江言离虽是心甘情愿离开的，但一想到钟方凶巴巴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低声骂了一句“当心那狐狸精要了你的命”。
江言离的离开，让南门心里舒坦了很多。
“宁眉……”钟方又一次沉浸在了他们的过往中。
不怪钟方太沉醉，如果没有《D·P》，没有这一系列变故，他会和宁眉幸福到老。
南门笑看着钟方：“虽然我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但有一点我没办法否认，就是在见到你的时候我总觉得非常亲切。”
南门的眼里蒙着一层雾气，眼前的钟方恍惚间变成了司空的样子。
钟方忽然转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那张手帕。
“你还保存着我的东西，就证明你的记忆深处是有我的。宁眉，我会陪着你一起想起我们曾经拥有过的美好。”
钟方紧紧地抱着南门，仿佛抱着过往，小心翼翼却又情不自禁。
“钟方……”南门轻轻地把下巴放在钟方的肩头。
南门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钟方说会陪她慢慢怀想，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套取关于芯片的信息。
“钟方。”南门恢复了温婉动人的样子，用一双泪眼看着钟方，“寇珺他们来找我们究竟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好可怕。”
钟方安慰南门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只是为了一枚芯片而来。”
“芯片，什么芯片？”
“我也说不清楚，其实，过去的很多事情我也记得不怎么清楚。”钟方面露难色。
“你怎么了？”南门关心起这个男人来。
钟方微微叹息，“我总觉得我的记忆缺失了很多，我能知道自己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大事，比如出生地，上过的学校，和你结婚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细节。”
“不过，和你相处的细节我记得清清楚楚。”
对钟方来说，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记宁眉。
“什么芯片？会不会是什么古怪的东西，会不会是它导致你失去了那些记忆？”南门主动往芯片上引。
钟方点头，“我也在怀疑那芯片。”
“能让我看看吗？我从没听说过这么古怪的东西。”南门知道钟方会觉得她的话有点奇怪，却不会拒绝。
时间紧迫，她没有耐心去做那么多的铺垫。
“我可以给你看，但是，我担心它会给你带来影响。”钟方深有顾虑。
“为什么？”南门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钟方，看得钟方心中一动。
钟方说道：“这枚芯片似乎一直就放在我的身上，但我却想不起它是谁给我的，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内容，更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作用。可这芯片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让我肌肉变得萎缩，五脏六腑也发生了变化。”
南门并不关心芯片给钟方带来了何种变化，她只是注意到了钟方说的一句话“放在我的身上”。
南门问：“你的意思是说，这枚芯片现在就在你身上？”
钟方点头，“你这么关心这枚芯片做什么？”
南门不想心思被钟方看穿，解释道：“我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力量。”
钟方看着南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忍不住问：“想看？”
南门摇摇头：“有点害怕。”随后又点头，“好奇。”
钟方说道：“这芯片我没取出来过，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过。”
“它埋在你的身体里？”南门迫不及待。
钟方点头，指了指后脑勺。
“在这里。”
南门看了一眼钟方的后脑勺，那里有一条长约半寸的伤疤，像手术切口。
钟方反手指着后脑勺的伤疤，说道：“医生建议我做手术将它摘除，手术途中却发现芯片根本取不下来。”
钟方面露苦涩的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医生的手术工具触碰到芯片时，手术室的灯一下子全灭了，医生们虽然还站在原地，却都闭着眼，像晕了过去。我只能自己拖着麻醉后僵硬的身体，出去寻求帮助。”
南门疑惑，说道：“手术室有监控，医院的人发现问题会立即过来才对。”
钟方摇头，说道：“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了很久都不见人，伤口又缺乏处理，我担心再这么下去会出事，就自己出了手术室。当我走出手术室后，发现整所医院的灯都熄灭了，所有的人，不管医生还是护士，也不管是病人还是家属都陷入了昏迷中。”
“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我伤口处的血还在流。”
钟方在讲这些的时候，南门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听着。
钟方以为是自己说的事太离谱，吓坏了“宁眉”，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说得这么恐怖的，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把医生拍的片子给你看。”
南门这么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为了看医生拍下来的片子，但她并没有提出异议，倒不是她心有顾虑，而是因为想到了别的更直接的计划。
*
北辰街1号，寇珺和简宁宁仍然在观察那三幅图。
寇老爷子究竟想留下什么线索？简宁宁和寇珺绞尽脑汁也难以窥探半分。正焦头烂额之际，寇珺忽然看向简宁宁，看得简宁宁浑身一激灵。
“怎么了？”简宁宁心里咯噔了下。
寇珺说道：“你把上次扫描出的谟城调出来看看。”
简宁宁为难道：“谟城占地42平方公里，就算调出来，我也无法找到同样大小的显示屏。”
看着简宁宁一脸懵的样子，寇珺觉得好笑。
“谁要你用1比1的比例了？你把它缩小不就好了吗？”
寇珺一说，简宁宁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可笑，不由得红了脸。
“等我一下。”
简宁宁在脑海里重现了占地42平方公里的谟城，随后又把谟城缩小，让它可以呈现在电脑上。
寇珺看着电脑上由不同颜色线条构成的谟城，问道：“你什么时候把其他地方的数据也进行了收集？”
简宁宁噘嘴一笑，“趁你休息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么有没有用，就怕万一需要用到整个谟城的数据。”
寇珺感激道：“幸亏你这么做了，省了很多事。”
“是发现了什么吗？”简宁宁发现寇珺眼里有光，肯定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
寇珺说道：“我需要看看谟城的游戏边沿。”
寇珺的话让简宁宁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照做了。
“谟城的边沿由一条山脉分出的开叉包围，像嵌入山脉中的一颗宝石。”简宁宁用手比划着。
寇珺道：“灵山的边沿呢？”
简宁宁调出了游戏境所在的灵山。
“灵山的边沿居然也由一条山脉的分叉包围，这也太巧合了吧？”简宁宁看得目瞪口呆。
寇珺笃定道：“这不是巧合。”
“嗯？”简宁宁一头雾水。
寇珺启发性地问她：“为什么现实中的城市和虚拟环境会吻合？”
简宁宁答：“也许是因为寇老爷子当初创造游戏境这个虚拟环境的时候，借用了谟城的环境。”
寇珺摇头，否认了简宁宁的说法。他修长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划拉着，圈出了山脉的所在。
“灵山的边沿并不是山脉，而是现实世界和虚拟环境的缝隙，灵山消失后，缝隙也就不存在了，灵山边沿的那段山脉也随之消失了。”
寇珺说的时候，简宁宁认真地听着。
寇珺把电脑上的地图切换成谟城，他的手指在谟城边沿的山脉处指了指，说道：“如果这些根本不是山脉，也是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缝隙呢？”
寇珺的分析让简宁宁有种被洗了一把冷水脸的感觉，清醒！
“你的意思是说，谟城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而是虚拟世界？”简宁宁之所以还会多问这一句，并不是她没听懂寇珺的话，而是她不敢相信这一切会真实发生。
谁能想到，《D·P》在被拆解后，主动升级来维持运转的同时，还构建了谟城这么一个庞大的虚拟世界？
寇珺陷入了沉默。
简宁宁不敢惊扰，她脑袋更混乱了，就算得知了谟城是个虚拟世界又能怎样？他们没有任何制胜筹码。
寇珺忽然抬起头来，拿出感应笔，在电脑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圈住了钟方所在的区域，一个圈住了斐老所在的区域。
寇珺调出游戏境，用感应笔圈出了司空和南门所在的区域。
“钟方和斐老所在的位置，所对应的正是司空和南门所在的位置，如果说司空和南门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那么斐老和钟方也是。”
说完，寇珺总结道：“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斐老没办法到钟方所在的区域，只能借他人的手来接近钟方了。”
简宁宁恍然大悟，说道：“没错，最初南门和司空互不见面，他们只能借用游戏境里的通讯工具来交流。后来，南门替身成了郭方，才能去看看司空。”
寇珺接过话说道：“游戏境只是被《D·P》遗弃的淘汰品，它如果不稳定了，《D·P》并不会太关注。但谟城不一样，谟城秩序尽然，一定是有人在精心维护。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D·P》缔造背后的真正操控者，他不会允许斐老和钟方打破平衡。”
简宁宁问：“你已经确定斐老不是幕后策划者了？”
寇珺说道：“斐老的力量确实可怕，但他在谟城都会受到诸多限制，说明他也是被人控制的人。”
简宁宁立即拿出一份资料，说道：“这是我之前收集到的一项数据。”
寇珺看了过去，上面记录的是斐老的行踪，三年内他都没有任何离开谟城的记录。
简宁宁说道：“看来他确实受到了很多限制，比南门更不自由。”
寇珺深邃的眼眸里闪过光芒，他说道：“虽然南门因为更改了代码，所以改变了最初的设定，但我们可以按照他们最初的设定来了解谟城。”
“怎么说？”简宁宁问。
寇珺说道：“斐老不能去钟方所在的地方，为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斐老是虚拟人物，必然由代码构成，到时候你解析出他的代码，也许就能对他进行控制。”
对寇珺的分析，简宁宁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谟城。”